就在剛才,我甚至想到了天然呆和譚刃,心中還升起一種慶幸的情緒,心想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好歹還有兩個跟我同病相憐的,這大概就是人的一種劣根性,當你發現有人跟着你一起落難的時候,你對于自己眼前的災難,就不會覺得太難受了。
很久之前,我總覺得自己是特殊的,現在才發現,人身上該有的劣根性,我真是一樣不缺。
在心裏鄙夷了自己一番,我還是對譚刃說了說自己的想法,雖然他大方的讓我可以直接還俗回深圳,但和黃連等人的交情擺在那兒,這種人剛死就拍拍屁股走人的事,我真做不出來,于是還是按照原計劃再待半個月,等一切穩定下來再說。
龍組的人等到了結果後,不知出了什麽狀況,劉叔等人暫時離開了一陣,再回來時,已經是十多天後,而這一次,他們的陣仗更大了。
最直觀的表現是,人數明顯增多了,而且這增多的一部分人當中,大部分竟然都是和尚!
我有些懵了,三子觀的衆人也懵了,一個個面面相觑。
什麽道、儒、釋,三教合一,這是說給外人聽的,事實上三家其實都講究正一不二,佛教傳入中國後,和道教鬥的如火如荼,搶名山,奪福地,在曆史上,要麽佛漲道消,要麽道漲佛消,總之很難出現和平相處的局面,隻不過雙方都是出家人,不能鬥的太難看,因此對外宣揚起來,說的都是三教合一之類的話。
這話是不是真那麽回事兒,内行人都懂,所以這會兒,我們霜降峰突來來了一大群和尚,一下子就把我們給弄懵了。
這是幹啥?
砸場子來了?
我看到天勤的臉色扭曲了一下,緊接着就鎮定下來,還是遵主客禮儀,将這幫人安頓住下,以禮相待,但背過身,天勤氣的不行,在屋子裏來回踱步,眉頭皺成了一個疙瘩。
我看乾坤兩道聚在一起,看着他走來走去,最後白鶴道:“師兄你别走了,看的我頭的暈了。龍組的人怎麽回事兒,怎麽把和尚弄來了?”
天勤道:“是爲了禁地的事。”
黃胖子立刻道:“啥意思啊!啊,我們搞不定,就找一幫和尚來,那幫和尚很牛嗎?他們除了會念經還會什麽呀!”眼瞅着要發展爲和尚批鬥會,我趕緊道:“大家都别激動,那幫和尚什麽都沒幹呢,咱們這麽激動太掉價了。”
黃胖子道:“什麽叫啥也沒幹?他們那是不講規矩,出家人要拜山的懂不懂,大搖大擺空降到别人山頭,那已經是犯了大忌諱了,哪怕是提前給我們打個招呼,讓我們知道一下也行啊。”
拜山這個規矩我知道,别說道佛不同宗,就算上一次我和天勤去大酉洞天,都是道門的人,也是事先拜山過禮的,這佛道本來就隔了一層,都有拜山的規矩,這幫人這麽空降過來,确實有些說不過去。
我道:“聽口音,他們好像也是北京那邊來的,跟着龍組過來的,或許是有什麽原因,耽誤了,我們這種事咱們也别忘心裏去,隻要接下來不壞了大規矩,咱們就當沒看見吧。”
黃連搖頭歎氣,用豆芽眼鄙視我:“你把你頭發剃一剃,回頭跟他們走吧。”
我懶得理黃連這不靠譜的,問天勤禁地的事兒龍組的人打算怎麽解決,既然他們弄來了一幫和尚,那麽肯定是有用處的。
天勤搖頭,說那幫人在開會,把這兒當蹭吃蹭喝的中轉站了,多餘的還沒來得及問,得明天才清楚。
由于霜降峰客房有限,所以大部分人都在外門,劉叔一行人則在内門,連帶着我的房間裏也打了一個通鋪,我和黃連等人在通鋪擠一個屋,空出了幾間給龍組的人住。
這會兒已經是十月份的天氣,霜降峰的夜晚,溫度驟然下降,半夜的時候我有些尿急,起床去外面澆竹子,之前半夜起來是要點油燈的,近期因爲龍組常駐,所以臨時拉了線,外面的房檐上挂了兩盞小瓦數的照明燈。
我迷迷糊糊的澆完,冷風一吹,凍的都尿成波浪形了,正打算往回走,結果一扭頭,發現從天勤屋裏走出來一個人,赫然便是龍組那個剃着平頭的老大。
我一開始以爲他也是起夜的,但再仔細一看,發現他穿戴整齊,哪裏像半夜撒尿的模樣?我不由得擡腕看了看手表,發現這會兒是淩晨的兩點。
一下子我的睡意就醒了。
這哥們兒,他是睡的晚呢?還是起的早呢?
由于我是站在角落背光處,所以那哥們兒沒發現我,出了門後,左右看了一下,便坐在外面的石凳上,摸了根煙出來悶頭抽。
我跟這人沒什麽交集,唯一的印象是他之前提交給劉叔的資料,又快又全,分析的非常到位,讓我覺得這人很有領導潛力。
這大半夜的,他穿着整齊,跑外面吹冷風,抽悶煙,這是幹什麽?
不過這人顯然很警惕,就像有第六感一樣,我什麽聲音都沒有弄出來,隻不過在黑暗中盯着他看了十來秒,這人突然将臉轉過了,朝着我站立的地方,喝道:“誰在那裏偷看,出來!”
我于是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是我。兄弟,這個點兒,你不睡覺,在這兒抽煙?”
他看見我,神情松懈下來,又吸了一口,道:“沒你事兒。”說完就不再開口,我也沒空關心一個大老爺們兒爲什麽抽悶煙,便回房睡了。
第二天去劉叔那兒一打聽那幫和尚的來曆,才明白這次搞這麽大陣仗的原因。
衆人可以很确定,禁地是一片古戰場,但不能确定古戰場的時間和曆史背景,所以取了樣本回去研究。然而,研究的結果卻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爲測試顯示,這些人骨,距今竟然有六千多年!
六千多年是個什麽概念?夏商周都還不存在呢。
我立馬覺得不對勁,人的骨骼,在一些環境下,确實可以長久保留,但大部分的骨頭,其實都會随着時間而化爲塵土。禁地的枯骨,數量龐大,全都保存的非常完好,哪裏像有六千年的樣子?說六十年或者六百年,我還會相信。
然而,鑒定儀器是不會出錯的。
除了年代鑒定外,關于曆史方面的核查也出了結果,這一帶确實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征戰,但在一本縣志中,卻發現了端倪。
那上面記載,在圍巨山一帶的地底,住着一隻怪蟲,那怪蟲善于變化,喜歡化作仙翁考驗人的心智,通過考驗的人,能超脫輪回,通不過考驗的人,則會經曆無邊地獄。
圍巨山,也就是三子觀所在的山體的古稱。
考察的人,對這個傳說進行了相關了解後,發現這上面記載的怪蟲,和古印度傳說中的梵天很像,在古印度的神話傳說中,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其實就是梵天的一場夢境,梵天的夢一醒,世界末日也就來臨了。在中國的神話傳說中,也有一種類似于梵天的大蟲,稱之爲‘蟲虛’,相傳生活在宇宙的縫隙裏。
宇爲時間,宙爲空間,宇宙的縫隙,也就是時間和空間的縫隙中,據說它能吞噬時間和空間。蟲虛沉睡時,周圍區域的時間流逝都會減慢,而蟲虛醒來時,周圍的空間會突然消失,如果被啃了的餅幹一樣,而且最主要的是,在神話傳說中,蟲虛也會變作人形,各種各樣的人形。
禁地保存完好的枯骨,再加上縣志中關于怪蟲的描述,讓龍組的人做出了一個推測。
那座玉脈下方,或許真的有一隻怪蟲,而那隻怪蟲,也許就是蟲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