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情形下,我每天晚上,大腦都會變得極爲清醒,我将三段記憶,分别排列出來,在自己的腦海裏形成三條線,試圖找出它們的交接點。
很快,我想到了禁地,并且想到了這兩段循環的記憶中,有一個很大的破綻。
既然我兩次都沾染了煞氣,那麽爲什麽無虛沒有一點兒動作呢?正常情況下,門下的弟子出了這種事,即便對禁地無能爲力,至少也該敲打一下其餘人不要靠近禁地一類的。
可無虛沒有。
還有那隻血淋淋的惡鬼。
我的第一段記憶是和譚刃進入禁地;
第二段記憶是上次墜樓時的記憶;
第三段,也就是我現在。
加入第一段記憶是假的,那麽第二段記憶中出現的那隻惡鬼就是我第一次遇見,既然是第一次遇見它,那麽我第一段記憶中,一模一樣的惡鬼又是怎麽回事?
這是不是意味着,我的第一段記憶才是真的?
禁地和惡鬼,成了我此刻的突破口,讓我一下子抓到問題所在,并且越來越清晰起來。
假設我沒有瘋,而第一段記憶是真的,那麽我後來的記憶,包括我現在的一切,都很可能是在‘做夢’,隻不過這個‘夢’的真實性,讓人覺得可怕。
而且,這個夢具有重複性,第一次我覺得自己墜崖了,結果來到了這個地方,第二次我覺得自己墜樓了,所以又來到了這個地方。
也就是說,這個循環,是以我的‘死’爲結束,同時也是開始。
我之前曾經想過,要不要自殺,試一試會不會再陷入循環,但如果第一段記憶是成立的,那麽我的自殺,可能會變得相當危險。
惡鬼将我撞下高樓,但樓在虛構的世界裏,實際上是不存在的,但我自己卻是存在的,如果我自殺,那就是真的自殺了。
理清楚了事情的脈絡,心中有了主心骨後,我整個人鎮定下來。
首先我不能用自殺來檢測這一切,那相當的危險,我得想想其他辦法,讓自己從這個古怪的循環中脫離出去。
我開始回憶第一段記憶的結尾和開始。
當時我們追上了龍組的五個人,然後他們回過頭來,卻沒有臉,而是一陣陣紅光。
我被那陣紅光刺的雙目灼熱,視野迷茫,下意識的後退,接着,便感覺自己跌下了懸崖。
而事實上,我記得自己身後當時是平的,充其量有些比較松軟的落葉而已。
也就是說,從感覺跌下懸崖開始,一切就是假的。
重點是那陣紅光,它們是什麽東西?
是厲鬼?是煞氣?
我現在是因爲被煞氣入體,所以精神才來到了這樣一個循環的‘世界’?不對,我身上有魂鎮,不該這麽容易中招才是。
假如這一切是我被煞氣影響後所産生的精神世界,那麽現在,我的精神和**已經分開了,這不就和譚刃所說的五神出宮差不多嗎?
之前龍組的五個人,在五神出宮的情況下,被一隻厲鬼驅使着往前走,那麽我現在的情況是不是也一樣?或許,這會兒我和那五個人一樣,都成爲一具傀儡了。
那麽譚刃呢?
他有沒有被影響到?他雖然無魂,但是卻有魄,魄同樣會被影響,譚刃是不是也和我一樣被控制了?
如果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個厲鬼所爲,那麽我該怎麽掙脫出去,怎麽收拾它?
等等……我之前曾經偶然聽到譚刃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或許,他此刻并沒有被那厲鬼所影響?假如我的肉身是安全的,現在所困住我的隻有精神,那麽唯一的辦法,就隻有自救了。
我必須掙脫出去,隻能靠自己的意志掙脫出去。
說實話,現在的情況雖然棘手,但我心中卻是高興的。沒有體會過我之前那種茫然和瘋癫狀态的人,是不會理解我此刻的感受的。
不管是什麽情況都好,隻要我不是個瘋子,隻要我的之前的人生是存在的,隻要眼前的一切是假的,那麽我就覺得心定下來了。
接着,我在房間内盤腿而坐,幹脆靜心安神,開始誦經。這個方法果然有用,按理說這個點我該困了,但神思一清醒過來,我卻覺得睡意全無。
仿佛是感應到了什麽,我的房門突然被人敲響,外面傳來洪流的聲音:“師弟,你怎麽還不睡覺。”
睡覺?
迫不及待的讓我睡覺,是那隻厲鬼感覺到威脅了吧?
我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更是沉下心,兩耳不聞窗外事,幹脆不念經了,而是施展起了無虛傳授于我的魂鎮法訣。此刻我周圍沒有魂鎮,但這隻是我的感覺而已,事實上,魂鎮應該就在我身上,我現在操控它,激發它的力量,對我會不會有幫助?
這個誰也不知道,因此我隻能試驗。
我想象它就在我周圍,開始捏訣誦法,一遍又一遍,而這時,我也感覺到門外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紛紛催促我休息,我心中大喜,知道那厲鬼坐不住了,這說明我這邊辦法起效果了。
敲門聲越來越大,而随着發覺的施展,我感覺有一股清涼之氣,從胸口開始緩緩蔓延向四肢百骸,我記得,那個魂鎮,就是被我放在胸口的。
我摸了一下胸口,沒摸到魂鎮,但我知道,它正在發揮着它的作用。
便在此時,門外砰砰砰亂響的敲門聲門的停止了,緊接着,門外響起了吱呀聲和一串朝我逼過來的腳步聲。
我沒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繼續保持着之前操控魂鎮的頻率。
我知道,那厲鬼穩不住了。
緊接着,數人的腳步聲,漸漸地隻彙聚成了一個人的腳步聲。
啪嗒。
啪嗒。
最後停在了我的身前,我感覺到了一陣陰冷之氣,刺激的人渾身的寒毛都跟着豎了起來。緊接着,一陣血腥味兒竄入了我的鼻子裏,一個腥臭黏滑的東西,猛地貼到了我的臉上。
我感覺到了一個冰冷的帶着血的鼻子抵住了我的鼻子,一個腐爛的散發着惡臭的嘴貼在了我的嘴唇上。
真他媽惡心。
雖然知道這是精神世界,但那真實之極的六覺感官,在受到這樣的刺激後,簡直讓我忍不住想吐出來。爛肉的接觸,腥臭**的氣味兒,讓我的喉嚨不由自主一陣翻滾發緊,将我穩定的頻率給打斷了。
這一瞬間,那股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清涼感頓時減弱了許多,讓我心中一個激靈。
不能被它給迷惑了。
爲了刺激自己,我幹脆深深的吸了口氣,讓那種腥臭腐爛味兒直接竄到鼻子裏。人一但豁出去,什麽都幹的出來,吸氣的瞬間,我直接一口咬了下去,咬到了一塊爛肉。
那種滋味兒就别提了。
假的,都是假的。
我要從這個鬼地方沖出去。
一發狠,我使勁兒将嘴裏的腐肉嚼了兩口咕咚一聲吞了下去。下一秒,我感覺貼在我臉上的東西消失了,我沒睜眼,繼續操控着魂鎮。
那股清涼感頓時如同泉水般洗滌全身,最後全部彙集在了我的腦海處,一瞬間,我的五感六識都消失了,什麽也感受不到,唯一能辨别的就是腦中的清涼之意。
沒有厲鬼、沒有霜降峰、什麽都感覺不到,意味着什麽都消失了。
我知道自己成功了,在這股清涼之氣的包裹下,再一次醒過來時,我發現自己正處于一片黑暗之中。我往胸口摸了一下,立馬摸到了魂鎮,獨特的四方造型,讓人即使看不見,也不會摸錯。
我清醒了,從那個該死的精神循環世界出來了。
不過現在我在哪裏?
下一秒,我摸了摸自己的後背,裝備包還在,所有的東西都還在,于是我摸出腰間的手電筒,将它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