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幾乎每天晚上那個人影都會來,房間裏叮叮咚咚,一到晚上就十分陰冷,住了四個多月,就天天晚上做噩夢。我們覺得這房子有些邪性,再加上前段時期房價漲了,就想着幹脆賣出去重新去其他地方買,結果一問,才發現根本賣不出去。”
我有些好奇,道:“怎麽回事?”
大姐道:“我們四處打聽才知道,這房子早些年就是爛尾樓,聽說出過一次安全事故,死了十多個人,再加上有些違規的地方,當時就停工了。打哪兒之後,這一片兒就很不太平,周圍的人,但凡有人想不開要尋死的,都喜歡來這兒跳樓,至今爲止,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從這兒跳下去了,這是名副其實的,兇宅!”
頓了頓,她又道:“我們以前,不關注這些消息,所以不知道就買了,那些稍微有念頭的人,都知道這地方的傳聞,所以根本賣不出去。這個地方雖然地段不錯,但來這兒買房的,都跟我們家一樣,是些錢少又消息封閉的人,但奇怪的是,我向其他住戶打聽,他們都挺太平的,好像就我們家……不幹淨。你說,這房子,現在也賣不出去,又花了我們家所有的積蓄,總不能不住吧?”
她說完,我點了點頭,如果這地方真不幹淨,那麽鬧鬼也不該隻她們一家鬧,難不成她家這格局有什麽問題?我知道這大姐不會沒事兒幹編瞎話,既然費工夫把我找來,就肯定是确有其事。
當即,我便又重新将這個房間細細的查看了一番,這次留了神,還真讓我看出兩個不對的地方。
這個戶型位于西邊,南邊相鄰的那一家進行了改造,加高了頂棚,雖然沒有占用到她們家的地方,但卻把這一塊的光擋了個嚴嚴實實。
這地方是個小陽台,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我覺得奇怪,道:“你這兒怎麽不擺些東西?”地方不能空,多多少少要放點兒帶人氣的東西,行話講,這叫‘過氣’。這地方最好放洗衣機一類的東西,在過去,類似的房屋格局,這個位置都會用水泥打個洗衣台。
這并非是固定格局,事實上,衣服是人貼身穿着的東西,人氣最旺,這種格局,看似約定成俗,實際上是代代流傳下來,有深意在其中的。
她道:“擺什麽?”
我道:“把你們家的掃帚,或者洗衣機擺這兒來……再不濟,以後你們家的内衣褲,就在這這地方晾。”
她道:“這有什麽講究?把内衣褲晾這裏,那可不好看。”
我道:“你是想好看,還是想每天晚上做噩夢?”
她不吭聲了,賠笑一聲,點頭稱是,于是我接着在房間轉悠,足足不下十來遍,将一些有問題的地方出言整改,然後遞給她一個賬戶:“這樣應該沒問題了,你繼續住,如果消停了,就按照事先約定,把酬勞打進這個賬戶,如果沒消停,我就再來。”
她有些驚訝,道:“我以爲馬上就要付錢呢。”
我道:“我們都是先幹活,後收錢的。嗯,先收錢的大部分都是騙子。”
她好奇的問爲什麽。
我道;“我們這一行,隻要有效果,客戶自然不會吝啬。”
她道:“萬一有那種不要臉的,不給錢怎麽辦?”
我笑了一下,腦子裏不知怎麽的,突然又閃過了另一段記憶,這話,我曾經也問過譚龜毛,他當時是這麽回答我的,此刻,我将這句話說給了這位大姐:“欺山莫欺水,欺人莫欺鬼;我們這一行跟鬼神打交道,人在做,天在看,如果真有人敢出爾反爾,不用我們自己動手收拾,神鬼的報應……在後面。”
這話估計将大姐吓到了,她懵了一下,立刻表示,絕對不敢欠缺。
回去之後,我也沒多想,吃了東西,四處溜達了一圈便睡了。當天晚上,我做了個很不好的夢,我夢見自己又回到了那段虛假的記憶中,無數熟悉的人圍着我,讓我回去。
回哪裏去?
那些都是假的,我怎麽回去?
在那段記憶中,我是痛苦的,相對來說,現在的生活似乎更好一些。在那段記憶中,我急于擺脫自己的處境,然而,現在真的擺脫了,我卻發現,自己很想回去。
那些熟悉的人,他們每個人都是活生生的,有自己的個性,有自己的處事原則,有自己的光明面,也有隐藏的黑暗面,如果一切都隻是我的臆想,那我真可以去寫小說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整個人渾身都是汗,精神感覺極度疲憊,仿佛一夜沒睡似的,兩個眼皮直打架。
我給自己泡了杯濃茶提神,坐在沙發上的一瞬間,我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
是譚龜毛的聲音。
但當我整個人站起來,四處張望時,卻發現這裏一個人都沒有,而大門外,是人來人往的街市。
媽的,我都出現幻聽了。
自作孽不可活,我以前怎麽就不能規矩一點,爲什麽非得那麽上蹿下跳,不知天高地厚的跑禁地去溜達,搞的我現在時不時就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精神病,或者是得了人格分裂。
對了,我記得,人格分裂最典型的就是虛構人生。
每一個人格,會爲自己虛構出一個身份甚至人生。
我現在的情況,豈不就像是多出了一個人格嗎?
我不知道自己是現實中嚣張妄爲的蘇天顧,還是另一端人生中規規矩矩的蘇天顧,這完全是兩種性格,兩種人生,然而,此刻,我時而有種放肆的沖動,時而又如同被一盆涼水潑下來,整個人陷入沉默和冷靜中。
這種狀态相當糟糕,但我目前找不到什麽方法可以改變它。
或許,我該去看看心理醫生,查一查自己是不是真的人格分裂了?
由于精神疲憊,所以我整個兒白天都沒有出門,吃飯是叫的外賣,晚上正打算關門時,我接到了那位大姐的電話。她聲音有些不對勁,哆哆嗦嗦的,透過電話,我仿佛能看見她恐懼的神情:“大、大師……它又來了,它……”話音未落,那邊突然傳來啊的一聲大叫,緊接着,電話就被突然挂斷了。
我都洗漱完畢,準備早些睡了,這一下,便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腦子裏嗡了一聲,心說**,出什麽事了?我昨天明明已經改了格局,怎麽聽這情況,事情好像更糟了?
當下我不敢耽誤,立即穿衣收拾裝備,打了個出租,直奔那大姐家。
電梯一路坐上九樓,到她家門口時,我發現她家的門是半掩着的,門裏黑乎乎一片。
“大姐,是我,在家嗎?”
沒人回應我,情況有些詭異。
便在這時,她的鄰居打開門,打量了我兩眼,又要把門關上。
我趕緊攔了一把,道:“等等,小姐你好,你剛才有沒有聽見這戶人家裏傳來什麽奇怪的聲音?”
她警惕的看了我一眼,八成覺得我的裝束很像騙子,于是搖頭道:“沒聽見。”頓了頓又道:“你是……搞推銷的?”
正說着話,突然,半掩的大門被拉開了,屋裏亮起了燈光,我看見那位大姐慘白的臉,幹笑着請我進屋。對門的姑娘于是砰得關上了門。
“怎麽回事?”我問她。
她沒吭聲,隻是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剛要開口,忽然間,從她的腦袋後面,又冒出來一個腦袋,是個男人的頭,臉上全是血,獰笑着說道:“你要抓我嗎?”
這一瞬間,我腦子裏嗡了一聲,不是因爲别的,而是我猛地想起,在另一段記憶中,在那片禁地裏,我也見過這顆頭!我用七星劍,将它砍成了兩半!
可……它怎麽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