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點頭稱是,黃連頓時就苦下臉了,無奈的看了我一眼。我心裏偷着了,心說想讓我當苦力,别逗了。
所謂的晨課,是晨起後的鍛體時間,我知道這回事兒,但由于起的沒有那麽早,所以也沒見過黃連等人晨課的情形,但據說五點半左右就要起床,從山峰上下到山腳的一片溪谷處,那下面有開墾出的一小片菜園子,去那兒摘菜回峰上做早飯,其實主要是爲了鍛煉身體,摘菜隻是順便。
午課我倒是見過,隻不過每個人的午課都不一樣,但大都離不開‘武’的範圍,一般下午四點鍾左右進行,打拳劈掌,道家武術大多偏柔,我也不是内行,因此在我看來,他們打的那些軟綿綿的拳法,跟太極拳、八段錦什麽的沒啥區别。
而所謂的勞課,則是黃連所說的苦力,按照入門時間,新入門的得幹滿半年苦力,磨砺心智,洗衣做飯、劈柴灑掃,幾乎相當于全職保姆。半年之後,這些活兒就所有人輪着幹。
黃連等人對我這麽熱情,我懷疑很大程度上是因爲他們想休息半年,現在無虛加這麽一句,黃連的期望落空了。
師父,英明!作爲一個要繼承走屍一脈衣缽的人,我怎麽能将時間浪費在這些雜事上呢!
雖然他暫時不讓我見譚刃,但這待遇外加黃連的苦瓜臉還是讓我覺得很爽的,這會兒已經是中午了,舉行完入門儀式,無虛示意我們先去吃午飯,午飯後再來找他。
這霜降峰一共有四個點,最下面的一個點,也就是我們所居住的竹舍,往上走二十來分鍾,地勢險要,據說周邊有一些前人開鑿的洞府,天勤和地藏都在那一片兒閉關,什麽閉關……偷懶吧。
再往上第三個點,就是殿門所在,無虛一般就在殿裏,三個點之間的路程我得走一個小時,來回就是兩個小時,簡直是要跑斷腿的節奏。
這一來一回,未免有些浪費時間,但白鶴等人一來一回,卻不過一個鍾頭,個個猶如山間靈獸,身形穿梭往來,潇灑漂亮,靈動異常,一來一回,臉不紅氣不喘。
這不能怪我不争氣,隻能怪他們太變态。
我一想到吃個午飯,還有再走兩個小時,便覺得腿軟,于是道;“師父,午飯我幹脆在您這兒吃吧。”
無虛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道:“也可。”
待衆人離開之後,我撸起袖子,自覺的準備去做飯,誰知到了廚房一看,冷鍋冷竈,一顆米都沒有。我懵了,正要問怎麽回事,無虛道:“我習辟谷術,每個月隻十五天進食,今日無米。”
“那我吃什麽?”無虛眼一閉,不答話了。
這地方真是半顆米都沒有,他打了個一個小時的坐,睜開眼後,就要開始給我傳道,我肚子餓的叽裏咕噜直叫,這老道士就跟沒聽到一樣,我算是明白了,他是故意的。
“這本書你拿回去看,有不懂的就來問我。”
和電視劇裏演的什麽古舊秘籍不一樣,這本書很新,現代包裝,翻開一看,也不是古文,而是一本印刷書,上面還有許多批注。
無虛道:“這本書是玄業在山下印出來的,說是容易入門,爲師看了,确實比較适合你們這代人,先拿去看,看完我再給你看原本。”
我道:“這就沒了?”
無虛道:“循序漸進。”
我道:“師父,您得告訴我怎麽個循序漸進法,總不能讓我在這兒待上一兩年吧?”
無虛道:“我能活多久,便教你多久。”
他這麽一說,我一時都不知該如何開口,有時候,你對一個人态度的轉變,往往就是一瞬間。不久前我把這老觀主當成一個難纏的角色,想着如何招架他,想着他死了我又該如何動作。
可現如今,真正拜了師,叫了師父,在這三子觀有了一席之地,再聽他說這類話,我心中便不再如同之前那樣毫無感覺,一時間心頭發悶,道:“師父,你幹嘛這麽倔呢,多活幾年不好嗎,弟子沒别的本事,但讓你多活幾年那是小意思。”
無虛看着我,伸手在我頭上拍了一下:“好孩子,你有心了。不會留你太久的,生死,爲天地大輪回,順其自然,合于天地,是我輩之人的追求,死而當歌,你不必介懷,去吧。”說完揮了揮手,示意我離開。
我知道在這件事上,自己是勸不動無虛了,隻得歎了口氣,作罷。
花了一個多小時回到竹舍,已經是中午的兩點多鍾,黃連在收拾他的食材,宇乾幾個湊在一起喝茶下棋,我累的氣喘如牛,見他們如此逍遙,氣的有些牙癢癢。
此刻腹内饑餓難耐,便嚎了一嗓子:“黃胖子,我餓了。”
黃連慢吞吞的道:“要叫師兄。餓了?師父那兒沒飯吧?誰讓你偷懶的。”說罷,指着我的雙腳道:“懶惰的雙腿,遲來的病根;生命在于運動啊。”
我被他氣樂了,道:“我說你們與世隔絕的,但看起來,對外面的事兒很了解嗎?還生命在于運動……說,你們是不是經常背着師父下山去?"
黃連道:“你這話說的,我們要下山還用背着師父?隻要完成了功課,其餘時間都是自己安排的,要出去玩兒又沒人攔着你。”說完,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得,師兄我還是疼你的,廚房給你留了吃的,吃去吧。”
算這黃胖子有良心,我吃完飯,躺在竹椅上慢悠悠的翻書。
這書是周玄業翻譯過的,最主要的是,其中加入了周玄業的心得注解,深入淺出,涵蓋面非常廣。這一看入了神,一晃就到了午課時間,我突然感覺到一大片陰影罩了下來,以爲是天陰要下雨,結果從書中擡起頭一看,卻是黃連等人團團把我給圍住了。
這是要幹什麽?
我警惕起來,覺得這幫看起來仙風道骨,實際上相當不靠譜的道士,肯定幹不出什麽好事來。
果然,黃胖子當頭問我:“師弟啊,午課時間到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學武可以強身,你選一個,跟着我們一起練。”練武?我跟周玄業學過拳腳把式,對此到不陌生,也知道這個東西是不能一蹴而就的,我都這把年紀了,現在學也學不出個什麽名堂,便道:“那就……太極拳吧。”
黃連嗆了一下,道:“這個是必會的基本功,誰讓你學這個了?我們這兒,有走剛猛路子的拳法,有以柔克剛的掌法,有劍法……周師兄學的就是劍法,放在現代,沒有什麽實用性,不過,造型一擺,騙騙小姑娘還是可以的。”
合着周玄業學劍法就是爲了裝逼擺造型嗎?
我默然無語,道:“除此之外呢?“
黃連嘶了一聲,道:“還有輕功。”
輕功?
我來了興緻,道:“就像電視裏那樣,飛檐走壁的?”
黃連道:“對,就那樣的,不過要練成電視劇裏那樣,那得是很了不起的境界了,而且輕功學起來很簡單,隻需要持之以恒就能成事兒。”
飛檐走壁,身輕如燕,想想都爽,我心中一動,便道:“那就學輕功吧。”
黃連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師弟,有毅力。”随即将我手裏的書往旁邊一扔,道:“别看了,怎麽這麽想不開,年紀輕輕的就走屍道呢,走,師兄讓你看看,什麽叫中國功夫。”
當下,一幫人呼啦啦的往遠處的演武場而去。
這演武場實際上就是一個天然的平台,沒有人工打磨的那麽規整,一半還探出了山崖外,看起來頗有意境,但也有些危險。
我們來的時候,坤道的幾個人已經先到了,正在一起慢悠悠的練武,練武講究一氣呵成,因此我們也沒有打招呼。
黃連等人直接将我帶到最裏面,離懸崖邊最遠的位置,這地方有個坑,約莫半米左右。
黃連指着這個坑道:“現在我教你練輕功,先跳下去。”
我依言照做。
黃連又道:“再跳出來。”
啥?
黃連道:“發什麽呆,再跳出來!”
我無奈,跟着往外一跳,半米的高度,跳起來原本并不吃力,但這個坑很窄,雙腿得并攏跳,并不能張的太開,如此一來,就加大了難度,跳起來還是有些費力的。
我跳了出來,黃連道:“好,就保持這個速度,重複這個動作,一小時,每個十分鍾,休息兩分鍾,開始吧。”
“……”确定這是練輕功,不是在整我?
仿佛知道了我的想法,黃連道:“瞧你這眼神,好像我在坑你似的。我跟你說,輕功,就是這麽練的,慢慢往後,還得在腿上綁沙袋,逐漸将坑加深,循序漸進,天長日久,輕功就成了。輕功,是最簡單,最不需要技術,但同時,也是最要求毅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