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掙紮着,道:“照什麽辦,譚刃那是我兄弟!這麽遮遮掩掩,肯定是出事了。”
黃連聞言,說:“我發誓,前不久我還見過大師兄,他好好的,絕對沒出事。”
“真的?”
黃連道:“嗨,我騙你幹什麽?師父不讓你見,肯定有他的道理啊。”
白鶴也跟着過來勸我,說要送我下山,當然,如果我不願意,也可以在這兒多玩幾天。白鶴這話聲音說的小,但那老觀主就跟順風耳一樣,竟然聽見了,慢騰騰的說了一句:“蘇小友俗事纏身,我們也不便久留,送客吧。”
“……”我去,這是有多讨厭我啊!
被這幾人拽到了一個離大殿稍遠些的地方,幾人才放開對我的遏制,我隻覺得憋屈,道:“你們師父什麽意思,爲什麽不讓我見?”
錦鯉道:“這誰能清楚,但師父他老人家高瞻遠矚,睿智通達,聽他的,不會有錯的。”
我一屁股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總覺得那老觀主對我的态度有些奇怪,不想讓我見到譚刃也就罷了,怎麽還一副迫不及待想讓我走人的模樣?出家人可不該如此吧?
這麽一想,我更覺得不能這麽一走了之,腦子裏轉了幾個彎,我便有了主意:“屍洞在什麽地方?”
白鶴嘶了口氣兒,小聲道:“你該不會想自己去屍洞吧?”
我道:“屍洞裏面,應該全是煉屍吧?就我這身手,沒人帶領,我敢去嗎?放心,我就想在屍洞門口轉悠轉悠,萬一你們大師兄剛好在屍洞外面拉屎呢?”
白鶴聞言噗嗤一笑,道:“得了啊,别以爲我不知道你想什麽,我跟你說啊,屍洞沒有門,是敞開的,但是你也别想進去,門口有守衛的,隻聽師父的指令,六親不認,你去了,就會被……嘩!”她龇牙咧嘴,做了個撕人的表情。
被她這麽一說,我不由得心中一動,道:“煉屍得有屍源啊,你們的屍源是哪兒來的?”
旁邊的錦鯉說道:“煉屍一脈,傳承曆來就單薄,聽孤鴻師姐說,煉屍者,死後屍身不入葬,要留給真傳弟子。屍洞裏的煉屍,每一位都是我門中的先師,威力無窮。破四舊那會兒,有幫年輕人不怕死,循着宮觀的痕迹,差點兒發現屍洞。你想啊,要是被他們發現屍洞,貿貿然的闖進去,還不被撕碎了?好在師祖他老人家聰明,救了那幫小子。”
我有些好奇,道:“破四舊那會兒,那些人都是很瘋狂的,看見酒鬼蛇神,宮殿廟宇就砸,你師祖是怎麽保下來的?”
錦鯉露出高深莫測的神情,道:“師祖寫了五個字。”
五個字?
我心裏一陣好奇,什麽字兒這麽厲害?要知道,破四舊那會兒,可也是死了不少人的,很多古迹都被破壞了。
我問她是哪五個字,黃連來了勁兒,道:“說出來吓死你。師祖他老人家,爲了保護宮觀不遭到破壞,屍洞不被發現,于是用朱砂大筆,在宮牆上寫下了五個大字:**萬歲!”
我聽完,整個人懵了一下,頓時豁然開朗,一時間都忍不住要笑出來,沒想到居然還有如此急智,在宮牆上塗上這幾個鮮紅的大字,在那個年代,誰敢亂沖亂砸啊?
白鶴跟着笑道:“那隊破四舊的小年輕,看到這幾個字,才沒往裏沖,否則當時他們要是沖進去,裏面一些老屍不受師祖控制,那隊人都得玩兒完。”
我聽了覺得奇怪,道:“老屍不受控制?什麽意思?”
白鶴搖了搖頭,道:“一具煉屍一個主人,主人死後,煉屍就塵封了,除非有血脈相連的屍道之人,否則其餘人是驅使不了的。”
瞬間,我隻覺得大腦嗡鳴一聲,一下子就炸開了。
什麽叫塵封了?
譚刃是被他師父煉制成屍王的,難道說,如果老觀主死了,譚刃就會……
我咽了咽口水,道:“老觀主有孩子嗎?”隻有血脈相連的屍道之人才能驅使,如果這老觀主沒有孩子,或者即便有了孩子,但孩子走的不是屍道,譚刃也還是會在老觀主死後塵封?
白鶴聞言,白了我一眼,道:“你在想什麽呢?你不會是想到大師兄了吧?”
我點了點頭。
白鶴歎了口氣,道:“我們走的是全真的路子,不會結婚生子的,所以師父他老人家沒有孩子。師父仙逝後,大師兄自然也會塵封于屍洞之中,大師兄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這一點,我們早就看開了。”
我隻覺得整個人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這事兒譚刃從來沒提起過,不久前我還在感歎譚刃的真實年齡,想象着自己滿頭白發,譚龜毛還正值壯年的情形,然而現在,我的腦海裏,卻全是剛才那老觀主的背影。
他雖然聲若洪鍾,但頭發已經全白了,算起來年紀也一大把,他還能活幾年?
又或者說,譚刃還能跟着他活幾年?
不!
不對!
我猛地站了起來,再也坐不住了。
“你們大師兄,每次回師門都是住屍洞?”
衆人齊齊搖頭,黃連道:“大師兄是首徒,居住地離師父最近,屍洞是煉屍一脈才能進去的,我們門中,除了師父,就隻有周師兄和坤道孤鴻師兄能進去,大師兄雖然是屍王,但練成之後,也沒有再去過屍洞。屍洞裏的,除了入口的守衛屍外,其餘的都是塵封的老屍。”
我道:“那他這次爲什麽進屍洞?還待了這麽久?”
白鶴搖頭:“這就不知道了。”
我道:“你們師父的身體怎麽樣?”
黃連道:“健步如飛,好的很。”
不、不對。
肯定出了問題。
譚刃的性命,和老觀主是挂鈎的,他以前從不進屍洞,爲什麽帶着周玄業回了一次師門,他就進屍洞了?他原本是要清理門戶的,可周玄業好好的去了北京,他卻去了屍洞,剛才那老觀主,又對我避而不見,還迫不及待的要我離開……
這一連串的情況結合起來,讓我腦海裏冒出了一個念頭:譚刃沒有出事,他很好,但那老觀主出事了!
他很可能受傷了,甚至可能活不了多久了,而讓他受傷的,很有可能是周玄業!
該死的!那個欺師滅祖的王八蛋!
我二話不說,立刻朝那宮宇處沖去,白鶴等人被我弄懵了,一個個試圖來攔我,我估計他們都還不知道自己的師父出了狀況。那老觀主不說,自然也是不希望他們知道的,既然如此,我當然也不方便拆穿,于是我道:“老觀主怪罪下來,我一力承擔,放心,我不是去搗亂。”
這幾人都是出家人,到是豁達,見我态度堅決,互相對了個眼色,便沒有再阻止我。朝他們道了聲謝,我快步奔回那大殿中,殿内卻已經沒了老觀主的身影。
由于衆人提起他,都是稱師父,因此我一時也不知道他的道号,還真不知該怎麽喊,便喂了一聲,尋找大殿的内門找了起來,沒想到剛進内門,就發現這老觀主原來是在後面打坐,不過這次是面朝外,所以我看清楚了他的臉。
這張臉簡直大大超乎我的預料之外,之前聽他的聲音,隻覺得中氣十足,觀他的身形,挺拔如松,隻覺得這必定是個養生有道,駐顔有術的,但我沒想到,自己看見的,竟然是這樣一張皺紋密布的蒼老臉色。
這宮觀老舊,不似外門那般高大巍峨,内裏光線也不是很充足,因此在昏暗的視線中,乍然看見這樣一張皺紋密布,幹瘦如柴的臉,簡直将我吓了一大跳,之前的什麽仙風道骨,全都消失了個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