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過了一個多小時,帳篷外面才傳來周玄業的聲音,說可以啓程了。
我出去一看,死去的眼鏡兒,此刻又‘活’了過來,除了臉色有些不正常的蒼白以外,幾乎與活人沒有區别。
周玄業示意我收拾帳篷,打點行裝。
由于我們的人手太少,失去了小三和小四兩個壯勞力,所以我們現在的裝備顯得過多,因此必須要放棄一些不那麽必要的。我們決定隻留三個裝備包,一人一個。
周玄業将眼鏡兒的那台儀器給插了,沒有找到儲存卡一類的東西,但找到了一個内存條。
他将内存條貼身收了,将這台儀器給放棄了。剩下的一些諸如衣服一類的東西,也都被我們給放棄了,最後整理出了三份裝備,除了眼鏡兒外,我和周玄業的負重都減輕了許多。
緊接着我們踏上了回程的路。
眼鏡兒是臨時煉出來的,屍源、環境、條件、時間都不達标,所以和小三小四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裏。小三和小四有簡單的意識,大多數時候,它們會執行周玄業事先下達的命令,但眼鏡兒則如同提線木偶,動一下走一下,一路上,周玄業的屍鈴都沒有離手,
越是低級的屍體,越消耗走屍人的體能,而越是高級的屍體,則越消耗走屍人的精神。周玄業此刻就是用自己的體能在操縱眼鏡兒,疲憊之下,他也沒心情跟我說話,兩人一屍,在這黑竹溝的深谷裏,就如同啞巴一樣。
所幸有了來時的經驗,我們回去時,很多危險都能避開,回程的途中,一路上倒也有驚無險。第八天,快要出溝時,晚上睡在帳篷裏,我想着這兩個多月裏所發生的事情,隻覺得如同做夢一般。
原以爲自己在黑竹溝待了那麽久,沒準兒最後也會變異,再也走不出去,沒想到卻安安穩穩的出來了。
一閉上眼睛,不知怎麽的,我腦海裏就會浮現出那個磁場黑洞,它仿佛在我大腦中生了根一樣。緊接着,我又會想起周玄業當時的失态,以及他後來突然轉變的态度。
這一切,究竟是爲什麽呢?
那個黑洞,到底是怎麽回事?
爲什麽我沒有産生異變?
所謂的相似的數據,又是指什麽?
這無數疑問在我腦海裏打轉,一切都一切,似乎都隻有從j組織哪裏,才能得到答案。但這些答案,對我來說,其實又并沒有什麽一定需要知道的必要。
相比起這些,其實和我有直接關系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譚刃。
隻是譚刃的情況,我連一點兒頭緒都沒有,所以就算是想起來,也不知道該從哪裏入手。周玄業不願意說這件事兒,那麽我從他嘴裏,肯定是問不出什麽的,譚刃的事兒,我隻能靠自己了。
第十天的時候,我們終于出了黑竹溝的無人區,剛出無人區,就有有兩撥人圍了上來。這兩撥人,一撥朝周玄業圍過去,一撥朝我圍過來,迅速将我和周玄業給隔離了,兩邊人的氣氛顯得劍拔弩張。
我立刻意識到,這兩撥人,應該是黃家和颛家各自接應的人。
好在這裏是無人區,兩撥人皆沒有辦法在此動手,因而并沒有産生實際性的沖突。周狐狸還朝我笑着揮了揮手以示道别,其餘人接過他的裝備,簇擁着人先走了。
我這邊則比較難辦一點兒,這幫人我都不認識,擁住我後,一個光頭立刻問我:“有弄到資料嗎?”
我心裏罵娘,心說資料資料,老子折騰的命都快沒了,能活着出來已經是祖墳上冒青煙了,還找我要資料。
我道:“這話是朔舒讓你問的?”
光頭道:“是黃先生讓我們來接應你的。”
我道:“那有什麽事,我也是跟黃天說,你就不用問那麽多了。”光頭愣了一下,轉而稱是。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我們才算是真正回到了文明世界,晚上在酒店裏洗完澡一照鏡子,我估摸自己至少瘦了有十斤,前半年當老闆養出來的一點兒肥肉,又全縮回去,成了精悍緊實的肌肉。
摸了摸腹肌,我腦子裏冒出的是唐琳琳雙眼發綠光的模樣,折騰了這麽久,我還真想她了,于是當天晚上,我給唐琳琳去了個電話。
一番叙舊自不必說,我順道問了下唐琳琳,有沒有譚刃的情況,唐琳琳說沒有。
她問我什麽時候回深圳,我道:“估計暫時不行,黃家派人來接應,看樣子是要直接上北京。”
唐琳琳聲音緊張起來;“你事兒沒辦成,他們不會一怒之下把你嘣了吧。”
我道:“我這身金肌玉骨,舍得殺我的,還真沒幾個,放心,我不會有性命之憂的,估計就是找我問問黑竹溝的事。”
唐琳琳來了勁兒,讓我跟她講講,我頓時一陣頭疼,心說好不容易從那魔鬼帶出來,目前我就想睡在幹淨的床上,安安穩穩,一覺到天明,誰還想再回憶一遍,當下拒絕了她,接着扯了些閑話,便挂了電話。
後來的事兒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幫人直接帶着我去了北京,到了古色古香的黃府。這年頭,在北京城能有這樣一座古色古香的深庭大院,可不是有錢就能弄到的。
開門的依舊是之前那個老頭,上一次來這兒是孫邈帶的路,這老頭見了姓孫的,就跟見了克星一樣苦着臉,這會兒我一個人來,他到是顯得鎮定自若。
進了黃府,黃天不在,吃完午飯過了一個多小時,才約我到客廳想見。黃天還算給臉,對着我是噓寒問暖,慰問了一番,甭管是虛情假意,至少讓人聽了還是挺舒坦的。
一番寒暄過後,我們進入了正題,之前的事兒,先行回來的鐵姐等人已經交代了,因此我隻跟黃天說了後來的事。當黃天聽說周玄業毫不手軟的弄死眼鏡兒時,目光閃動了一下,聽完原委,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當時該想辦法,弄清楚那個黑洞是什麽東西。”
我道:“周狐狸都中了招,我能有什麽辦法?”
黃天道:“狐狸?這個比喻不錯,那姓周的,真是一号人物,老奸巨猾,若是我單打獨鬥跟他玩兒,還真玩不過他。”頓了頓,他手裏扔着一個蘋果玩來玩去,道;“不過,現在是個團體合作的時代,不講究個人英雄主義,他周玄業……我黃天對付不了他,但我黃家要想收拾他,容易的很。”
我沒吭聲,心中默然。
一個人的能力再強也是有限的,就如同黃天自己所說的那樣,單獨對上周玄業,他估計也不會比我好到哪兒去,八成要被周玄業給玩兒死。但黃天不止是黃天,他還是黃家的當家人,有權有勢,加上這些,情況就不一樣了。
曆來,民不與富鬥,富不與官争,爲富的謀權,爲權的謀财,像我們在這種又沒權又沒錢還沒有點兒個人實力的,對上這些人,真是毫無反抗之力。
我聽黃天這麽一說,便道:“你要對付周玄業?”
黃天卻是搖了搖頭,道:“不會。”我有些意外,心說這丫剛才說的話都是在吹牛吧?之前那麽牛皮哄哄的,問到點子上,又不會了?
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黃天将手裏的蘋果抛給我,翹着二郎腿,道;“周玄業擅長煉屍術,而且據我所知,煉屍一脈,傳承甚少,周玄業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我要真收拾他,當然也行,但是他這種人,身無牽挂,最能魚死破,要臨死反擊,一群刀槍不入的屍體闖進我這黃府大開殺戒,恐怕我也活不了。”頓了頓,他道:“所以啊,魚死破的事我不幹,他是孑然一身的亡命之徒,我的命可比他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