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在這詭異的環境中如履薄冰,警惕異常,紛紛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很快,那個制造出響動的東西就冒了出來,定睛一看,我懵了,那玩意兒竟然是一隻大熊貓!
它顯然不是我們剛進竹林時看到的那隻,這隻大熊貓身形還要小一圈,身上沾了很多竹葉,從高地處幾乎是打滾的翻了下來,一看見我們,熊臉上可以說露出了一個非常人性化的表情,盯着我們呆了一下。
由于對方是隻大熊貓,而且屬于很少主動攻擊的類型,所以我們都沒有開槍,隻是防備着。那大熊貓滾下來之後,沒多久便撅着屁股繼續往下爬,沒搭理我們,很快就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中。
衆人面面相觑,隻覺得虛驚一場。
便在這時,天然呆示意我們可以将防毒面罩給摘下來了。那大熊貓這麽大半夜在竹林裏活動都沒事兒,看來這些霧氣,沒準兒是普通的地氣,應該沒有毒性,戴着防毒面,實在有些麻煩。
衆人将面罩收起來,空氣中有種竹子的味道,混合着落葉淡淡的腐氣,說不上難聞,聞了一會兒,也沒覺得身體有什麽不适,看樣子之前是我們過度小心了。
鄭功成道;“那大熊貓,大晚上的不休息,不知道在竹林裏瞎跑什麽。”
卷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疲憊不堪的說道:“我不管它爲了什麽跑,我現在就想快點兒走出這片該死的林子,然後找一個地方睡覺,一覺睡到太陽高照才行。”
文盲補了一句:“不,我想睡到夕陽西下。”
小黑子道:“别說了,你們越說我越困,這竹林連邊緣的影子都還沒見到呢。”
衆人繼續前進,又堅持了一個小時候,我們走不了了。不是因爲體力的原因,在場的人都不是普通人,雖然疲憊,但咬咬牙走個一天一夜是沒問題的,之所以讓我們不得不停下腳步的原因是,這裏的霧氣太濃了,走到最後,視線的可見度,已經降低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範圍。
幾乎兩米之外,就看不到任何東西了,我們的眼前聚集着風都吹不散的濃重霧氣,兩個人前後走着,前面那個人的背影都顯得模模糊糊的。
偶爾對方回過頭來,五官也是模糊的,在變幻的霧氣中,人的臉被遮擋的時隐時現,就仿佛那張臉是殘缺的一樣,十分詭異。
沒有眼睛,還能靠聽覺,但夜間山風太大,竹林裏回蕩着飒飒的竹葉聲,呼嘯的風聲,使得人的聽力都被混淆了很多。
文盲在行走的過程中,和我們産生的偏移,走着走着竟然不見了,衆人互相呼喚,才把她給重新收隊,有了這一出意外,天然呆終于放棄了自己連夜走出這黑竹林的想法,他思索片刻,示意衆人找塊地勢平坦的高地,就地紮營。
這竹林裏比較幹燥,隻要不生火,紮營的地方其實很好找,我們很快就弄好了帳篷,在周圍的竹子上都挂上了營燈,盡量擴大照明範圍,安排了守夜後,便躺下休息。
有了那六個人的例子在前,我們紮帳篷時,前所未有的認真,将帳篷圍成圓形,三個通氣孔全給堵上,隻留下一個面朝着守夜人的通氣孔,如此一來,應該很難再有什麽東西爬到帳篷裏害人。
爲了保險起見,這次守夜是三人一輪,一個在中間守,兩個在帳篷圈外來回巡視,每人隻守一個小時,天亮時,我們就得抓緊時間離開,也就是說,接下來每個人平均休息的時間,也不過四個小時左右。
我是被安排在最後一組的,沒有安排在中間,算是比較爽的,這樣不用睡到一半又爬起來,估計也是因爲在這幫人中我的戰鬥力顯得渣,所以給的特殊關照。
一鑽進帳篷,這一晚上的所有擔心和警惕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那種極度身體和精神疲憊後,突然放松下來,整個人幾乎是飄飄然的,一躺下去,便再也爬不起來,那種舒暢感,讓人覺得就算真的有什麽毒蛇猛獸站在跟前,也先睡了再說。
我幾乎一閉眼就睡着了,而且是陷入了毫無知覺的深睡中,被人叫醒時,我幾乎以爲自己才剛剛水下。
然而事實是,一閉一睜,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了,我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如同時間被快進一下,手表上顯示已經淩晨五點了。我走出帳篷,外間濃重的霧氣散了許多,天色将明未明,朱葉子上懸挂着露珠。
從深睡中被拉出來,沒有得到充分休息的大腦,神經有種抽痛感,思維也變得極其緩慢,和我一組的是文盲和小黑子,文盲坐守在帳篷中間,我和小黑子則在帳篷周圍巡查。
現在已經是黎明,黑暗正逐漸褪去,危險也漸漸遠離,我們最後一班的壓力其實并不大。
小黑子一邊走,一邊壓低聲音道:“這一晚上沒什麽動靜,你說,害死那六個人的到底是什麽?”
我道:“不管是什麽,反正咱們不要遇上就好了,還有四十分鍾,堅持。”
在極度疲憊的環境中,休息的時間往往要精确到分,我們掐着表守,天光漸亮,竹林間濃重的霧氣,最終消散的隻剩下竹梢間浮動的薄霧。
到點後,我們三人挨個進入帳篷,打算将帳篷裏熟睡的衆人叫醒,我進了鄭功成和鷹眼等人睡覺的帳篷,由于是夏季,并不太冷,所以我們沒有攜帶睡袋,裏面的幾人都是躺在防潮墊上,睡的死死的。
我推了鄭功成一把,叫他起床,但鄭功成沒動靜。
我以爲他是陷入了深睡,正要提高音量,猛然間,一聲驚叫突然驚破了黎明。
這聲驚叫是女人發出的聲音,明顯是文盲小許的,如同受到了極大的驚吓一般。我大吃一驚,立刻撩開帳篷跑了出去,而小許則正從一頂帳篷裏慌亂的跑出來,一看見我,連忙抓住我的手臂,指着帳篷内部,哆哆嗦嗦道:“死、死了,全死了!”一邊說,整個人一邊瑟瑟發抖。
我腦子裏嗡鳴一聲,二話不說,推開小許,鑽進了她剛跑出來的帳篷。這帳篷裏睡的鐵姐他們,一共四個人,出門在外,都是賣命的,也不分什麽男女了。鐵姐和卷毛還有另外兩個人擠在一間帳篷裏,他們明顯是被小許動過,紛紛保持面朝上的姿勢。
定睛一看,他們雖然看似在睡覺,但嘴唇卻豔紅如血,觸手一摸,身體都僵了,一看就像是中了什麽毒而死的。
我倒抽一口涼氣,下一個反應是立刻往天然呆所在的帳篷裏面跑,當我看到天然呆如同其他人一樣平靜的躺着,渾身冰涼,怎麽叫也叫不醒時,我隻覺得渾身的力氣如同被抽空了一樣,整個人一屁股坐在帳篷裏。
确切的說是屍堆裏。
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是夢嗎?
我在自己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刺激自己沒有睡醒,思維遲鈍的大腦,疼痛果然能讓人清醒,我深深吸了口氣,立刻去查看天然呆的狀況。
其餘人死就算了,他怎麽能死?他怎麽能這麽無聲無息的死?他一個人在荒蕪人迹的雪域生存了那麽久,什麽危險沒有見過,怎麽會這麽容易就中招了?
天然呆是個警惕性非常強的人,在外時,除非昏迷,否則他根本不會真正的睡覺,幾乎一有什麽危險,他都是第一個醒過來的。
我不相信這些人就這麽死了。
我去探鼻息,摸脈搏,聽心跳,試圖能找到一些生機,但無一例外的,情況沒有任何改變。
小黑子和小許已經亂了陣腳,雙目發直,如同驚弓之鳥,小許喃喃道:“現在怎麽辦,怎麽辦?我們、我們快離開這個地方吧。”
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對小黑子說:“你不是懂屍體嗎?給他們做檢查,找死因。”
小黑子咽了咽口水,道;“現在找死因有什麽用,趁着天亮,咱們趕緊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