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難不成你靠譜嗎?”這會兒我心裏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哪有功夫跟他貧,忍不住踮起腳要看外面的情況,但這氣孔開的有些高,我同樣是踮着腳也看不到,唐琳琳紮了個馬步,說:“來,踩我肩膀上上去。”
我太信任她了,順着她大腿一踩,第二步就踩到了她肩膀上,但這女人不靠譜,我以爲她是個女超人,結果剛踩上去,就直接下盤不穩,連帶着我一起往後一倒,摔了個狗吃屎。
“**,下次别亂出主意。”
唐琳琳縮着脖子道:“我忘了,今天來大姨媽,失血過多,渾身沒勁兒。”
孫邈撇了撇嘴,道:“借口,還是我來吧。”說完紮了個馬步,示意我上去,他還是比較穩當的,這次我立馬就站上去了。
順着通氣口往外看,隻見外面的過道裏燈光昏暗,一個人影都沒有,死一般的寂靜。
孫邈在下面問道:“兄弟,外面什麽情況。”
我道:“沒見有人。”
剛說完,那過道光暗交界的地方,就有個人影冒了出來。我一看,不就是譚刃嗎?不過他沒有變成紫毛,依舊是剛才離開時的模樣,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臉色非常難看,如同吃了蒼蠅似的。
與此同時,在譚刃身後兩側,還各跟了一個人。那兩人就剛才押送他出去的人,之前還非常不客氣,現在卻不近不遠的跟在譚刃身後,沒有一點兒看押的意思。
很快,譚刃和那二人到了我們門口的位置,緊接着譚刃指了指大門,那兩人中的其中一個摸出了鑰匙開門,我立刻從孫邈身上跳了下來,腳步落地的瞬間,門被打開了。
我和譚刃四目相望,我知道肯定出了什麽問題,于是道:“老闆,怎麽回事?”
譚刃沉着臉,道:“出去再說。”
“出去?”孫邈提高了音量,道:“咱們可以出去了?”說着,他微微探着脖子往外看,道:“那個流浪漢呢?”
譚刃聞言皺着眉,一副非常不耐煩的模樣,轉身就往樓梯口的位置走,而那兩個看押的人,竟然也沒有阻止。
我和唐琳琳對視一眼,各自拽住了孫邈的左右手,将這還在找流浪漢的小子拖着帶了出去。
很快,我們從那個刷着綠漆的大鐵門裏走了出來,回到了那個裝着聲控燈的樓道裏。
昏黃的燈光,在狹窄的樓道中,将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譚刃沉默的在前面走着,孫邈也明白了不對勁,一聲不吭的跟着。隻是這小子确實心腸挺好,時不時的回頭,似乎在擔心那個流浪漢。
很快,我們走出了居民樓,而之前卡在下水口的車,不知何時,已經被規規矩矩的停在了路邊。
車子的車窗破破爛爛的,裏面的座椅上全是碎玻璃渣子,譚刃示意唐琳琳把裏面的玻璃渣子清理一下。要擱在平時,這懶貨肯定要借口腰酸背痛腿抽筋不幹活的,估計是看出譚刃現在很不爽,所以唐琳琳這次規規矩矩的搞玻璃渣子去了。
譚刃又對我道:“去駕駛位,你開車。”說完,他打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位上,向孫邈伸手要煙。我很詫異,因爲譚刃和周玄業都是不抽煙的,道門出身的人,都很講究養生之道。
孫邈把煙遞給了譚刃,給我使了個眼色,很明顯也是疑惑不解。
譚刃點燃煙,坐在副駕駛位上一口一口的抽着。我看了看那個樓道口,燈已經滅了,沒人追出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那幫人怎麽無緣無故把我們給放了?
譚刃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想了想,我道:“老闆,那個流浪漢,咱們不管了?”
譚刃夾着煙的手指頓了一下,緊接着道;“不管了。”
孫邈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最後又忍住了。他掏出了手機,似乎想給誰打電話,但電話沒有撥出去,而是低頭思索,不知琢磨什麽東西。
譚刃瞧見了他的動作,不鹹不淡的說道:“把手機放下。”
孫邈回過神,道;“爲什麽?我正在想該找哪個幫手。”看樣子這小子後台确實很硬,不僅不擔心惹麻煩,反而在想這個。我一時間又是佩服又是汗顔,俠義心腸大部分人都有,但并不是每個人都有後台,能随随便便出手相助的。
譚刃吐了口煙霧,冷冷道;“你打算找什麽幫手?”
孫邈聽出他的話不對味兒,反應也很快,神色幾度變幻後,突然道:“不對勁。譚刃,你是不是和人販子認識?”這話讓我心頭一跳,差點兒把車開歪了。
事實上,我此刻也正在懷疑。
如果隻是普通的人販子,譚刃怎麽會如此反常。
譚龜毛可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裏的,能對他造成影響的人可不多。
不等譚刃開口,孫邈便繼續道:“否則,他們爲什麽突然放了我們?被人撞破犯罪窩點,不殺人滅口,反而規規矩矩的把我們給放了。沒錯,肯定是這樣,那人販子和你是認識的!”
譚刃的嘴角突然勾了一笑,似乎在笑,但卻讓人感覺不出一絲笑意。他此刻的狀态很古怪,孫邈被他笑的發毛,神情頓時警惕起來,跟炸了毛的貓一樣,道:“你笑什麽!”
譚刃不鹹不淡的說道:“我認識,或者不認識,跟你有關嗎?”
孫邈顯然明白了什麽,他放下手機,道:“看來我猜對了。你讓我放下手機,不打算讓我找幫手,怎麽?你要袒護那幫人販子?”
譚刃隻說了一句話:“你有沒有聽說過‘難得糊塗’四個字?”
孫邈哼了一聲,道:“讓我裝糊塗?也行,那你總得讓我明白是怎麽回事兒吧?”
唐琳琳跟着說了句:“是啊,那幫人怎麽會突然放了咱們?不怕咱們報警嗎?”
譚刃隻說了三個字,他道:“周玄業。”
我猛地踩了一腳刹車,瞬間什麽都明白了。
孫邈并不知道我在事務所的事兒,他道:“周玄業是誰?”
唐琳琳捂着嘴,瞪大眼,顯然也猜到了原因,道:“我的媽呀,難道……不是販賣器官……是……”她沒有把話說完,但起伏的胸口,證明了她此刻的心情有多激烈。
我知道周玄業在暗地裏煉屍,一直以來就很好奇他是如何弄到屍源的,這一點,便是連譚刃也不清楚。不知該說是命運的安排,還是這個深圳太小,我們竟然在這個夜晚,撞破了周玄業屍源的來源。
譚刃吐着煙霧,道:“我本來想去看看這個人販子組織有多少人,沒想到會見到他。”
唐琳琳道:“他……經常晚上出去嗎?”
譚刃道:“偶爾。”
唐琳琳道:“你就沒有阻止過他?”
譚刃看向唐琳琳,不冷不熱的問道:“我有什麽立場阻止?”如果譚刃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或許他會去阻止周玄業。
但他不是人,他是屍王,是煉屍人煉出來的屍王。
屍體和煉屍人之間,說的好聽點,他和周玄業是師兄弟,說的難聽點兒……
我深深吸了口氣,道:“我以爲,他是用什麽辦法搞到死屍,但是……他居然抓活人!”近期就已經失蹤了二十多個流浪漢,那麽以前呢?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他爲了煉屍,究竟害了多少人?
孫邈怒道:“你們能不能把話說清楚?不是販賣器官,那是幹什麽?這年頭,販賣婦女兒童多的是,販賣一幫流浪漢能幹什麽?”
唐琳琳瞪了孫邈一眼,讓他别問了,緊接着對我說:“開車吧,回宅子,今晚這事兒,就當沒發生過。”我狠狠踹了一腳車子,發洩了兩下,無奈的踩了油門。
車裏很安靜,除了孫邈的怒罵身以外,我們三人都沉默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譚刃估計是被刺激到了,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回到宅子裏後,雖然時間已經很晚了,但壓根兒睡不着。我想起了譚刃之前的話,便道:“你之前說過,他如果隻害唐毅一個人,你是不會管的。但是現在,他不知道對多少人下手了,你也不管嗎?”
譚刃道:“這次,不能不管。”
我稍微松了口氣,問道:“那你打算怎麽管?”
譚刃道:“真要制住他,辦法很多,隻是以前,畢竟是自己人,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次他做的事情,祖師爺也不會容許。這件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我們會清理門戶的。”
清理門戶。
這四個字的嚴重性我是知道的。
對于這種門派傳承出身的人來說,這四個字就和父母把子女親自送去槍斃的意義差不多。
這個答案,既讓人松了口氣,又讓人無法高興起來。
半年以前,周玄業是我過命的兄弟,而現在,卻走到了清理門戶這一步,隻能說世事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