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明白我在找什麽,老張說道:“下面的海眼裏,突然産生了很大的吸力,唐小姐上來後,就帶了繩索下去找你們了。”果然,船舷邊有一大卷繩索,看樣子之前果然是誤會了,唐琳琳不是自己跑,是回來搬救兵了,她平日裏看起來不靠譜,但腦瓜子确實轉的挺快。
不過,離我們之前下水遇到海眼的拉扯,到現在都快一個多小時了,唐琳琳估計沒找到我們,所以還沒上來。
老張又道:“我們已經輪流了好幾次下去找你們,唐小姐都急壞了。”
周玄業立刻道:“快把她拉上來。”
衆人反應過來,連忙去收那條繩索。
我又道:“魏立名呢?它沒有上來?”
阿紫皺眉,搖了搖頭,沉聲道:“一直沒有上來過。”
周玄業推測道:“或許,它去了海眼裏面。”
阿紫道:“我們也是這麽猜測的。”那海眼的吸扯力雖然大,下面的情況危險,但對于旱魃來說,要擺脫那種程度的吸扯力是輕而易舉的,所以它肯定不是被海眼吸進去了,八成是自己鑽進海眼裏的,畢竟那地方,除了海眼,就沒有别的值得逗留的地方了。
片刻後,唐琳琳被拉了上來,摘下頭盔,眼淚汪汪的撲過來,道:“天天,我以爲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回抱住她,道:“辛苦你了。”
她道:“不辛苦,你晚上陪我睡好嗎?”
我道:“你穿上緊身的潛水服,胸居然都是平的,我真心疼你。”
唐琳琳可憐兮兮的表情頓時變了,一挺胸,道:“平怎麽了,方便做運動。你以爲跟你一樣嗎,下面凸着一塊晃來晃去的,你覺得好看嗎,好看嗎!有礙瞻觀好嗎?哦……也不是哦,你下面根本沒得晃,明明跟我的胸一樣平嘛,哼!”說完,一甩頭,目光被鲛人吸引過去,不搭理我了。
這小丫頭發起彪來嘴還挺毒的,媽的,我下面哪裏平了,凸起很大一塊好嗎!
周玄業搖了搖頭,道:“你們兩個,一見面就不消停,别吵了,先給這鲛人上藥治傷。”
緊接着又吩咐老張,道:“把魚艙裏的淡水用其它東西先裝起來,灌上海水,讓這鲛人在裏面養傷。”衆人對周玄業都很信服,也知道他是旱魃找來幫忙的,便也不耽擱,各自辦事兒去了。
我們拿了藥品紗布,将鲛人的傷重新處理了一下,消毒、上藥、包紮,一氣呵成,整個過程這鲛人都很配備,最後我們把它放進重新灌了海水的魚艙裏,它頓時活躍了不少。
我發現這玩意兒的智商真的挺高的,在這個過程中,它的上半身一直沒有入水,顯然是有意識的在保護傷口。
船上沒見過鲛人的一幫人,去幽靈島上撿了些魚蝦,圍在魚艙邊逗鲛人,鲛人看着長了一張人形的嘴,但張合力很大,嘴巴一張開,裏面全是鋒銳而尖利的獠牙,排列細密,龍蝦都被它連殼帶肉咬成兩半,吃的不亦樂乎。
這一幕估計是激發了譚刃養魚的**,他看的目不轉睛,我拍了拍腦門兒,覺得有些疼痛,未免譚刃被激發養魚的**,我趕緊推着他往外走,道:“老闆,走、走、走,咱們出去商量商量正事。”
到了外間,譚刃問我什麽正事,我道:“你說,那旱魃跑海眼裏去,是打算幹嗎?”
譚刃看白癡一樣看了我一眼,說;“我怎麽知道。”
頓了頓,他又道:“今晚本就是海眼生氣潮噴發的日子,又起了異變,這異變對旱魃來說可能有什麽用,它自己鑽進海眼裏打探,也很正常。”
事實上我也是這麽想的,隻是不知那旱魃會在海眼裏待多久。之前這旱魃曾經跟我們講過海眼中的事,當時爲了接受海眼中地氣生機的滋養,它可是在裏面整整待了三個月。我們肯定得等旱魃回來才能回程,萬一它又在裏面待三個月怎麽辦?
我這麽一想,便說了出來,一旁的周玄業道:“應該不會,以前那是它沒有完全變成旱魃,自己無法控制,現在它已經有自制力了。”
我們本就在還是待了五十多天了,這要是再待上三個月,那絕對是要死人的,人類并不适合長期生存在海上,而且我們的食物儲備不足,即便靠海吃海,天天吃海鮮,我們的腸胃也是受不了的。
假如那旱魃真不上來,我們就隻能自己開船回程,如此一來,天拔養屍珠沒有拿到,我們這一次就白來了。
接下來,我們在原地待了一周左右,海面上始終風平浪靜,沒有一點兒變化,衆人有些焦急起來。
那鲛人的傷也在第五天的時候恢複的差不多,我們給它撤了紗布,搬到甲闆上準備放生。唐琳琳在這五天和鲛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誼,戀戀不舍的囑咐:“紅通通,你回到海裏之後要記得啊,現在的人和古代的人不一樣了,現代連鲸魚都是可以捕獵的,海上到處都是漁,你要記得往深海遊,遇到人要躲開,千萬不要到淺海去。還有啊,你看到免費的食物不要吃,很可能是魚餌知道嗎?你一吃,那麽粗的魚鈎就會紮到你嘴裏,痛死了。一但你被釣上來,雖然不會被人吃掉,但肯定會被關到研究所去的。”
“紅通通,我會想你的。”
我一陣無語,那條叫青青翠的蜥蜴已經夠倒黴了,紅通通這個名字更爛,還好鲛人聽不懂人話,否則非得氣死。
鲛人似乎也有所察覺,這段時間它有吃有喝,傷口也慢慢恢複,還有唐琳琳一幫人時不時逗它玩兒,所以這鲛人現在兇性大減。但爲了防止它傷人,那手還是被我們給綁了起來。此刻即将回歸大海,我們将它放到船舷邊緣,待衆人一番話别後,一邊割斷繩索,在割斷繩索的瞬間,将它推入了海中,濺起一片浪花。
鲛人入海的刹那,發出了一陣叫聲,那叫聲極其高亢悠遠,富有穿透力,我們可以很清楚的分辨出其中的深邃的感情。那是回歸海洋,回歸故鄉,得到自由後,難以抑制的感情,那聲音穿雲破霧,許久才散去。
它一入水,就離開了我們的船隻,沒有絲毫眷戀,而鲛人似乎也是深水動物,并沒有在海面多逗留,一路往深海潛去,很快就沒了蹤影。
送走鲛人,我們繼續等待旱魃,由于已經等了一周,所以我們覺得事情可能在像一個糟糕的方向發展,這是周玄業始料未及的。在他完美的計劃中,拿到彩雲的鬼魂,取了旱魃體内的屍丹,将屍丹交給京城颛家的人,一切事情就此落幕。
但沒想到,這旱魃一入海,竟然不出來了,而我們,也很難在海上等它三個月,那會死人的。
思來想去,周玄業決定再等十五天,十五天之後,如果這旱魃沒有出來,我們就隻能先行離開。
幸運的是,我們又等了三天左右,便将旱魃給等出來了。這東西猛地竄出海面,直接落到了甲闆上,将在吃馬鲛魚火鍋的衆人吓了一跳。
片刻的沉默後,衆人齊刷刷的圍了上去,别提多激動了,七嘴八舌的詢問它怎麽回事。
旱魃雖然搭乘阿紫等人的船,但和阿紫等人的交際其實也不深,沒跟他們多說,而是立刻走到周玄業跟前,即便渾身濕透,他第一句話卻是:“彩雲在哪裏?”
周玄業指了指休息室,旱魃立刻朝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的桌面上放着一個簡易的木盒子,旱魃将它一打開,裏面露出了一顆白森森的頭骨。
“彩雲。”他輕輕叫了一聲,不知怎麽的,我覺得這一幕讓人眼眶發熱,因爲這一瞬間,我想到了将來旱魃所要經曆的事。它會退化,變成一具普通的毛屍,渾身屍臭,長滿毛發,再也不能在人世間行走。而化爲厲鬼的彩雲,也很難再被超度,更别說恢複人的記憶。
即便有周玄業後面的安排,它和彩雲,一具毛屍,一隻厲鬼,也隻能永遠遁在三子觀的深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