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變了身六親不認啊!”
“我說,他現在恢複正常了,應該不會喜歡吃人肉吧?”
“爲啥他喜歡吃你的肉啊,難道你的肉比我們的肉好吃?這不科學。”
我被這幫人吵的耳朵發麻,喝道:“停!很好奇是吧?現在這麽嘚瑟,剛才出事兒的時候你們幹嘛去了?”
二麻子幹笑:“我們、在後方,支持你嘛!老蘇,你這次的犧牲,我們都看在眼裏,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們的英雄。”
我道:“誰稀罕當你們的英雄,出去出去,我要換衣服。”将這幫吵吵嚷嚷根本不靠譜的人趕了出去,我才開始處理自己的傷口,倒也用不着消毒什麽的,用水沖了一下,直接拿紗布裹住了。
再出去時,衆人在外面收拾滿地的玻璃罩子,順便拿東西把漏風漏雨的窗戶口擋住。譚刃已經醒了,以他爲圓心,周圍直徑三米内,沒一個人靠近。
周玄業沒在船艙内,應該是到了外面,外面疾風驟雨,也不知道他出去幹什麽。唐琳琳跟着其餘人一起收拾東西,時不時的用眼睛瞟一下譚刃,一見着我就跟見了救星似的撲過來,說:“他一醒過來就這個樣子,我覺得有點兒瘆的慌。”
我沒好氣道:“慌什麽慌,我才是受害者,我還沒慌呢。”說話間,譚刃沖我招了一下手,示意我過去。
他娘的,我是那種招之則來,呼之則去的人嗎?
好吧。
我是……
“老闆,啥事?”
譚刃指着自己被揍的看不出原貌的臉,不冷不熱的問道:“聽說是你打的。”
我道:“誰說的?怎麽可能,誰在栽贓陷害我?”
譚龜毛擡了擡下巴,用下巴示意唐琳琳所在的位置。
這根牆頭草,我早晚要踩死她。
“她的話能信嗎,她前天還說自己身體裏流着賽亞人的血呢。這是你師弟揍的,真的。”
譚刃顯然不信,但也沒多說,冷哼的一聲,盯着我的手臂道:“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希望變成屍王的形态,那種狀态下,我沒辦法控制自己。”
我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這丫說這些,其實就想表達一個意識,他是在道歉,不過說一句謝謝有那麽難嗎?我有些無語,道:“算了,不怪你,如果你不變身,那大章魚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譚刃似乎松了口氣,身體放松了一下。我見此,立刻趁熱打鐵,道:“對了,你知不知道他病好了的事?”再叫周哥,我發現有些叫不出來了。
譚刃頓了頓,道:“發現了,怎麽?”
我氣的差點兒吐血,道:“發現了你怎麽不告訴我!”
譚刃頓了頓,道:“他是主人格還是副人格,對我來說,沒有太大的區别。”
“爲什麽?”我覺得費解。
譚刃道:“主人格是他,副人格也是他,不管是哪個,都是我師弟。”
他這話,讓我整個人愣了一下,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我想起了不久前周玄業質問我的話,他說;人都是有善惡兩面的,你見到的周玄業是極善,你見到的周老二是極惡,世界上很少有這麽極端的人,确切的說是沒有。你覺得周玄業才是應該存在的,别人打了我的左臉,我要把右臉伸過去,這才是正确的嗎!
當時他說這段話的時候顯得很憤怒,這當然不是正确的。
作爲一個好兄弟,我怎麽可能希望自己的朋友被人打了左臉又打右臉?
現在的周玄業,或許不是以前的那個周玄業,但至少,他是一個更加真實的人。
譚刃這話雖然說的簡單,卻說到了中心點上,不管是主人格還是副人格,不都是周玄業嗎?不管是朋友、親人、愛人,他們都有陰暗的一面,難道因爲這些陰暗面,朋友就不是朋友,親人就不是親人,愛人就不是愛人了?
會晤過來的瞬間,我覺得自己整個兒輕松了起來,跟着松了口氣。
緊接着,我道;“風雨這麽大,周哥跑出去幹嘛了?”
唐琳琳道:“繩索斷了,他和張大哥他們去固定繩索了。”我剛才一出來盡顧着和譚刃說話,到沒發現老張也不在。說曹操曹操就到,話音剛落,周玄業兩人便**的鑽進了船艙。
老張說道:“媽的,外面站都站不穩,還好這裏有個天然港口,否則咱們可就死定了。”說話間,他目光停留在了譚刃身上,頓時打了個冷顫,繞開我們自顧自道:“我還是先去換衣服吧,你們聊。”
周玄業笑了笑,似乎對眼前的情況不是太在乎,道:“外面風力很強,大家抓緊時間,将船隻盡快修補好,否則就要水漫金山了。”
水汽使得整個船艙都很陰冷而潮濕,衆人拿一切可用的東西,将破裂的窗戶口給擋住,足足忙活了大半夜才算勉強完工。外間的風浪越來越大,電閃雷鳴,狂風駭浪,順着細縫往外看去,黑沉沉的海浪,湧起十幾米高,将天都遮住了。
這個幽靈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救了我們所有人的命。
當天晚上沒人能睡好,又是大戰鲨魚,有是看譚刃變成紫毛吃人肉,最後又修補了大半夜的玻璃,雖然人人都疲憊不堪,但驚濤駭浪,仿佛随時都會被淹沒的感覺,讓所有人都處于一種驚弓之鳥的狀态,沒有一個人是真正能睡的着的。
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種安靜,沒人說話,因爲沒有力氣和那個精力,這一刻,在大自然的威懾中,人所有人都被拉入了一種奇怪的境地裏。
我甚至開始思考起了一些以前沒有想過的問題。
人一生下來,就吵吵嚷嚷,忙忙碌碌,野心勃勃,甚至妄圖征服世界,征服大自然。但此刻,我們所有人,卻和毫無反抗之力的動物一樣,以一種警惕的、敏感的狀态感知着周圍的一切。
我們習慣了安逸和安全,更多的危險是來自于同類,而像現在這樣,如我們的祖先一樣警惕着大自然,是一種非常奇妙的境界。
這種警惕讓人疲憊,同時也讓人大腦更加的條理分明起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的十點鍾,本早該是陽光普照的時間,天空中卻還是被烏雲蓋着,仿佛夜幕降臨時的模樣,但暴雨已經止息了。
這一夜總是是有驚無險的渡過,直到這時,衆人才放松心神,睡了個昏天黑地。
當天傍晚時分,船上負責掌勺的老李用大勺子将我們給吵醒了,經過一夜的收集,我們的淡水資源很充足,在這種情況下,他給我們做了個魚鍋,裏面放了大量的花椒、辣椒,據說是永聯除濕的。長期在海上的人,濕氣會很重,濕爲百病的根本,除濕曆來是養生中的一件大事,海上生活的人,這些東西是少不了的。
除此之外,魚鍋裏還炖了土豆,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的,但沒辦法,在大海上新鮮蔬菜沒辦法保存,所以儲存的都是易于保存的土豆一類的東西。
魚鍋炖好後,土豆都爛了,一鍋魚湯冒着熱氣,上面飄着花椒紅油,撥開表層的紅油,下面是稠呼呼的帶着土豆澱粉的魚湯,賣相雖然難看,但那滋味兒别提有多美了。
衆人吃完了這頓晚飯,頓時覺得人生的追求也不過如此了,無需大富大貴,無需稱王稱霸,隻要在狂風暴雨的時候,有個能安心睡覺的地方,在餓肚子的時候,能喝上這麽一鍋魚湯,也就圓滿了。
吃飽喝足,才有人想到,之前那麽大的風浪,旱魃會不會出事兒。我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道:“現在才想起它來,你們也太不講義氣了。放心,它不會有事的,不過它那隻汽艇不知道靠不靠的住,那汽艇要是壞了,它得自己遊回來,夠嗆……八成得好幾天。”
我想象了一下一隻旱魃努力遊泳的模樣,頓時有種想笑的沖動。
媽呀,不能笑,吃得太多,一笑肚子就痛。
一直到第二天,海面才徹底放晴,我們打開船艙窗戶門口,讓陽光照進來,驅散滿室的潮氣,一幫人在船上曬衣服、曬床單、曬枕頭,看起來還是挺搞笑的。
就和我預測的差不多,那旱魃也夠倒黴的,這場風暴對它來說沒什麽影響,大不了往海底一沉,反正它也死不了。但那汽艇沒那麽堅強,很快就宣告罷工,所以,它真的是自己遊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