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是一張相當平凡的臉,當然,一般我們形容一個人長得平凡,那是客氣話,不客氣的話就是長得有點醜,但又不是太醜。
那人的目光明顯是看向我們的,片刻後就站立在我們身前。走近了看,我才發現他很奇怪,身上穿的是古裝,頭上戴着個帽子,但留的卻是短發。
這讓我瞬間意識到,我們之前的猜測,或許是錯的。
這八成不是什麽鬼市,也不是什麽明朝的鬼市。
那麽,它究竟事什麽?眼前的,又是什麽人?或者是,他到底是不是人?
從未遭遇過的情況,讓我們一行四人都覺得有些棘手,最後我率先開口,用了比較客氣的措辭:“這位大哥,你好,請問你有什麽事情嗎?”
對方沒回答我的話,反而是用一種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最後又打量了一下周玄業等人,轉身繞過我們,就往黑暗處走了。
這行爲實在讓人有些發懵,眼瞅着就要走出我們的視線時,這人突然回過頭,伸手指了指下方的那座古村,随即朝我們揮了揮手,那個動作很明顯,是讓我們去那古村中。
那古村就算不是鬼市,也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們躲都躲不及,又怎麽可能主動進去?那人見我們沒動,便又伸手比劃了一下,我這才意識到,對方可能不會說話。
馮鬼手嘴裏嘶了一聲,壓低聲音說:“他到底是人是鬼?或者又是什麽山精?這比比劃劃的,想幹嘛呢?”
周玄業隻說了四個字:“靜觀其變。”
那人見我們沒反應,便自顧自的搖了搖頭,像是對我們很失望似的,直接就走了,身形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他根本沒有照明的東西,就這麽和黑夜融爲一體。當我反應過來,打着手電筒往前沖了幾步時,已經無影無蹤了,真跟鬼似的。
便在這時,天然呆突然道:“你們看那個人。”他這話将我們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隻見他手指着那片古村,但由于古村落太大,來來往往的‘人’也太多,所以我們一時還真不知道他指的是誰。
最先發現的是馮鬼手,他嘶了一聲,道:“你指的是那個人……嘶,看衣服,好像是水雨霜啊,隔得太遠,看不清楚。”
天然呆道:“是她,她在選東西。”天然呆的視力是在雪山裏訓練出來的,那地方白茫茫一片,雪鬼又往往離的很遠,狩獵之時,非常考驗眼力。
此刻,我也發現了他所說的那個人,看輪廓和隐約現代的裝束,再加上那顔色,确實很像是水雨霜,隻是看不清臉而已。此刻,她正蹲在一個地攤前挑挑選選,似乎還時不時的在跟老闆答話。
這個行爲,我們正自納悶,突然間周玄業臉色一變,面上竟然露出了狂喜之色:“難道是‘寶市’?對!一定是‘寶市’,快,咱們快下去!”周玄業這人,一向溫文儒雅,不疾不徐的,此刻這神情,着實讓我意外。馮鬼手顯然也沒聽說過寶市這東西,奇道:“這寶市是幹什麽的,竟然讓你如此激動?”
周玄業已經二話不說往古村而去了,與此同時對我們打手勢,道:“邊走邊說,‘寶市’昙花一現,一般隻持續半個時辰,這是天大的造化,我們幾人今日能遇到,福緣不淺,别再耽誤了。”
緊接着,他又道:“入寶市有三大忌諱,我先說給你們聽,切記不可違背。”
看他激動的難以抑制的神情,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立刻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這三大忌諱,做起來也不難。
第一點,是不能互通姓名,不能對别人說自己的名字,遇到認識的人,也不能去呼喊别人的名字;如果你說了别人的名字,就是犯了别人的忌諱,相當于與人爲敵;
第二點:隻能一直往前走,哪怕是繞圈子,也隻能往前走,不能走回頭路;
第三點:村入口的地方,有遮臉用的面具,進去時都有把面具戴上,出了村口才準摘。
這三個古古怪怪的忌諱,聽的越是讓人好奇,這寶市到底是什麽名堂。周玄業邊走邊道:“你别看那寶市裏全是人,其實他們大多數都是山精使障眼法變化了。精怪變爲人形,那是傳說中才有的,大部分精怪都隻是靠着障眼法迷惑人而已。你看那攤的,看着是個女人,沒準兒就是隻野山雞在哪兒擺攤。這寶市,事實上就是個妖市。”
“妖市?”馮鬼手倒抽一口涼氣,道:“你說那裏面的人,都是些精怪?”
周玄業點了點頭,道:“大山聚靈氣,小山出精怪,那些高山大川之中,是不會出現妖市的。隻有那些靈氣所鍾的,沒有高山龍頭的間,才會孕育出無數的精怪,也隻有這種地方,才會有寶市。”他邊走邊說,我們也逐漸弄清了這寶市的來曆,也知道周玄業爲何如此激動了。
這寶市裏的精怪,都不是真正的妖怪,道行有深有淺,有些連人話都不會說,但也有了靈性。深山中的精怪,能尋到很多對于人來說有用的寶貝,這些精怪會自發的形成妖市,和人做交易,換取一些它們得不到卻又喜歡或者有用的東西。
當然,能在寶市裏做交易的人,也絕對不是普通人,因爲妖市的出現有地域條件,除了一些偶然出現的妖市外,大部分的妖市是有規律的。而這些規律,被一些人掌握之後,往往是口口相傳,父傳子、師傳徒,這些人大多是出身名門或者家世淵源。像周玄業所在的三子觀,實在是個排不上号的小觀,和名門什麽的扯不上邊。
自然的,他也沒有渠道得知哪裏有妖市。
人類和精怪所需求的東西是不同的,在妖市裏,你可能用一串冰糖葫蘆就能換到一整塊山精挖出來的玉石,也可能用一整塊玉石,也換不到一株山精覺得味道不錯的野菜,因此,這絕對是個淘寶的好地方,一進去,有價無市的天材地寶,應有盡有。
由于它隻持續半個時辰,所以一切的交易都得盡快。
那水雨霜蹲着看東西,明顯是在跟妖市做交易。
我頓時覺得自己眼前似乎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合着這精怪還有集市?這還是我原先所知道的那個世界嗎?我還在地球上嗎?我***不會是穿越了吧?
一邊的馮鬼手顯然跟我有一樣的感覺,他搓了搓臉,感慨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以前自認爲算是有見識的人,現在才知道,自己實在是鼠目寸光了,這世間,居然還有這等奇事。”
周玄業笑了笑,道:“空穴不來風,世間奇聞怪談何其多,并非都是古人憑空捏造,隻不過是今人難以得見而已。”
說話間,我們已經到了村口,這村入口是個大牌坊,牌坊外面有張八仙桌,桌子上擺放着各種各樣的面具。
這些面具造型和材質各異,有用羽毛做成的,有用藤條編的,有樹皮的,有草編的,還有的面具,幹脆是一種很大的花,花瓣往後收的那種,在花前面挖出了眼睛孔和鼻子孔。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很獵奇很驚悚的面具,比如蛇皮面具、骷髅頭面具、幹屍手掌面具、蜥蜴面具、龜殼面具,最讓人目瞪口呆的,是一個現代化的,已經有些破舊的孫悟空面具。
我們四人各自挑了個木質的面具戴在臉上,在周玄業的帶領下,走進了這個寶市中。
這寶市上來來往往都是‘人’,長相千奇百怪,我甚至還看到了一位家喻戶曉的功夫明星,我敢打賭,這隻精怪肯定見過這位功夫明星的照片,所以才用障眼法,把自己弄成這樣。
一邊走,我一邊好奇的去看周圍賣的東西。隻見擺攤的人,面前的東西大都不多,少的三五樣,多的七八樣,和人擺地攤,擺個百八十樣是不同的。
再細看那些東西,有些是石頭,有些是植物,似乎是某種藥材,但我不認識,當然,按照周玄業的說法,它們賣的,也有可能是它們自己覺得好吃的野菜。
走到第二個攤位時,我看到了一樣東西,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忙拉周玄業的衣袖,低聲道:“老二,快看那個。”這是我們事先約定的代号,按照年齡排,馮鬼手是老大、周玄業老二、我老三,看起來很嫩實際上是老怪物的天然呆是老四。
周玄業順着看過去,似乎笑了一下,道;“是人參。”
馮鬼手說:“好家夥,活了一輩子,真沒見過這麽像人的人參,這再長個百十年,沒準兒就成人參娃娃了。”人參能成人參娃娃,那就是成精了,民間關于人參娃娃的傳說可不少。
周玄業立刻道:“去問問怎麽換的。”
我剛賣開步子,一個身影已經先我一步蹲到了那攤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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