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二走到了我和譚刃跟前,此刻譚刃是倒在地上的,身上挂着一些破布,昏迷不醒,也不知情況如何,我迅速爬了起來,和周老二面對面站着。
他很不客氣,厲聲道:“你爲什麽在這裏!”
我道:“來救你啊,要不是你無緣無故失去消息,我們會跑到這古墓裏來嗎?”
周老二冷笑一聲,道:“你想救的人隻怕不是我吧。”
我倆早就撕破臉皮了,所以也犯不着給他面子:“沒錯,我是想救周玄業來着,可沒想救你,但誰讓你陰魂不散呢。”周老二看起來也挺狼狽的,身上全是土痕血泥,明顯也不輕松。
我這麽一說,他眼神突然變得很奇怪,說:“看樣子,你還真把周小三當兄弟了,啧啧,本來還想收拾你的,但現在我突然不想殺你了。”他這腔調有些怪,我也習慣了:“謝謝你的不殺之恩。”
周老二嗤笑了一聲,道:“不客氣,我不殺你,隻是想等着看你後悔那一天。”他這話明顯的意有所指,但我知道,即便我往下問了,這神經病也不會說,于是我沒開口,蹲着身去查看譚刃的情況。
譚刃的事兒,周老二明顯是清楚的,甚至我懷疑,這事兒是不是隻有周老二清楚,周玄業或許是不知情的?
“老闆,他到底是……”我本來想說到底是什麽東西,但又覺得這話說出來不太客氣,便道:“到底爲什麽會變成紫毛?”
周老二收起了屍鈴,道:“爲什麽會變成紫毛,你心裏不是很清楚嗎?”
我很想抽他,同樣的人,同樣的臉,不同的性格,給人的感覺還真是天差地别。
“我清楚個屁。”
“周小三不是教了你很多東西嗎?就差沒收你當徒弟了,怎麽,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你心裏,難道沒有譜嗎?如果連這都猜不出來,周小三還真白白提攜你了。”他這麽一說,我心裏就打了個突。
周玄業确實教了我挺多東西,在我所知的情況中,有三種情況符合譚刃的狀況。
第一種也就是魁拔,隻有魁拔才能自由的在人和屍之間轉換,但魁拔極爲罕見,我覺得自己應該沒這麽巧,身邊的人就是魁拔。再說了,傳說中,魁拔有飛天遁地之能,想弄死一個人,就是眨眼的功夫。譚刃變身後雖然牛,但還沒有牛到那個程度,否則我現在也不會還好好的活着了。
第二種情況是屍毒,在中了綠毛的屍毒後,根據每個人體質的不同,毒發後的效果也不同,千奇百怪,最常見的‘鬼抓肉’治療及時,是可以治好的,再有一些别的一變出的效果,幾乎就無藥可治了。其中有一種就叫做屍化,活人中了屍毒後,會慢慢的變成毛屍,白天成爲正常人,腕上成爲怪物。
但第二種情況下,中毒的人幾天之内就會失去自主意識,徹底變爲見到血肉之物就攻擊的怪物,很快就會被降服住。譚刃顯然也不屬于這一種,因爲我認識他都一年多了。
那麽,剩下的,就隻有第三種可能了,這種可能,也是最讓我不願意相信,但似乎概率又最大的一種,那就是‘煉屍’。周玄業跟我講過煉屍術的由來,源遠流長,現代雖然沒落了,但古人那些煉屍的神通,卻還口口相傳。
煉屍最初是爲了保存屍身,尋找救治的辦法,後來演變爲以屍借力,用來謀财害命,因而走上了邪道,并且在這條邪道上越走越遠。
煉屍一脈,有大能者,能煉出‘屍王’,屍王借魄而生,與活人無異。但這個與活人無異,其實隻是表象,那隻是屍王的一種模仿。
人身由魂魄,魂爲性,有魂才有靈性,才有諸般感情,也就是精神世界;而魄爲形,魄是魂的投影,掌控人的一身,有形而無靈。簡單點來說,一具屍體,他體内有魂,就是活死人,體内無魂有魄,就是我們俗稱的走屍。走屍大多隻是占時讓魄不散,安置其中,但屍王,卻是借地氣間遊蕩的散魄聚集而成。
這樣的屍王,它似乎和活人一樣,有自己的意識,有自己思想,有自己的記憶,有自己的行爲準則,但事實上,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體内魄的投影,它沒有魂,沒有真正的意識,并不像我們一樣擁有真正的精神世界,它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按部就班。
譚刃的性格其實有點兒怪,比如他炒股,晚上十二點了,那個時候看數據明明已經沒有意義了,他還是會抱着炒股軟件琢磨,一直以來都讓我很費解,因爲在我心裏,譚刃一直是個嘴毒但智商很高的人,這種高智商的人,最出這種低智商的行爲,本身就很怪。
我以前并沒有往心裏去,腦子聰明嘛,這類人總是有些常人不能理解的怪癖。
此刻,我之所以懷疑譚刃是屍王,還有另一個原因,因爲周玄業就是煉屍一脈的,很多的巧合湊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了。
難道我所認識的那個龜毛、潔癖、毒舌的老闆,竟然壓根就是不存在的?什麽叫魄的投影?那就跟人工智能的電腦程序一樣,會和你對話,會自己運算,但再怎麽像人,組成它的終究不是**和大腦,而是程序和數據。
這是本質上的區别。
那些煉屍過程中聚集的散魄就是譚刃的程序和數據,這具屍體,就是輸出的硬件。
我摸了摸臉,整個人都懵了。
不存在?
一個活生生的人,我當成兄弟一樣的人,竟然、竟然是不存在的?
這一瞬間,我腦海裏閃過了很多畫面。在事務所時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這龜毛牛逼哄哄拿眼角看人,一會兒讓我遞筆,一會兒讓我遞紙;我們一起去鬧市找那兩個小混混給顧欣報仇出氣,一起去沙漠,一起去叢林,爲了弄走狐仙,又去了驚雷谷,去了羽門,去了冰天雪地的小扶桑。
這一路走來,雖然嘴上是經常互損揭黑鍋,偶爾坑一下隊友,但打心眼裏是當成了生死相交的兄弟。即便知道譚刃和周玄業有很多秘密,即便知道許多事情不尋常,我也沒有特意去揭穿過。
但現在,一個越來越清晰的事實卻在告訴我,你的兄弟不存在。
這就好比你戀了,認識了一個女神,愛她愛的死去活來要求婚的時候,突然發現對方是一款電腦聊天軟件,你***一直在跟一個程序談戀愛?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有幾十秒,或許是十多分鍾,我狠狠抹了把臉,擡起頭和周老二對視。他顯得了然于胸,道:“想通了?”
我道:“周老二,不要再跟我打啞謎了,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的身份、目的究竟是什麽!”這王八蛋一直在暗示周玄業對我有不利之心,以前我以爲是他挑撥離間,但現在譚刃的事情,讓我有些懷疑了。
周玄業爲什麽要對我不利?
我現在是金肌玉骨,假如說他現在看上我這身金肌玉骨,對我翻臉想害我,那還說的過去,可金肌玉骨也就近期的事兒,在此之前呢?在此之前又是爲什麽?
未蔔先知?
周老二繞着地上的譚刃踱步轉圈,神情充滿了惡意,道:“我爲什麽要告訴你?兩次都殺不死你,已經嚴重傷害了我的自尊心了。我現在就等着看好戲,看看你怎麽被你信任的兄弟,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記住了,我這個人,最讨厭别人提感情,虛僞。”說完這話,他蹲下身,去推譚刃:“醒醒。”
沒兩下,譚刃的眼皮兒就動了動,似乎要醒了。也就在這時,周老二陰陽怪氣的說道:“我不願意告訴你真相,或許周小三會呢?你可以試試看,看他會不會告訴你他的真實目地,啧……可憐啊。”話音剛落,那張陰陽怪氣充滿惡意的臉就猛地一變,緊接着他猛然說道:“天顧,不要相信他說的話!”
我知道,周老二走了,周玄業回來了。
沒有正面交流的時間,因爲譚刃已經醒了,這龜毛猛地一下坐起來,緊接着迅速的觀察周圍的環境,看見周玄業時,他明顯愣了一下,随後皺眉道:“你小子總算出來了。”
周玄業臉上沒有笑容,之前發生的一切,他顯然都是很清楚的,隻從裝備包裏拿出了衣物,示意譚刃先換上。
譚刃很明顯也是有記憶的,他用一種從未有過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怕的話就滾。”
我道:“我會怕你?笑話,不久前,我已經把怕這個字從我的字典裏删除了。”
譚刃神情好轉了一些,解釋了一句:“之前那鬼俑太厲害,不得已才出了狀況,這是什麽地方?”
我道;“不知道,大概是水雨霜把我帶到這兒來躲你的,天然呆不見了。”
譚刃點了點頭,問周玄業:“柯仙姑呢?”
周玄業張了張嘴,似乎要開口說話,便在這時,遠處猛地打來了一道燈光,緊接着一個陌生的聲音喊道:“他在這兒!”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便是一連串的槍響,周玄業反應很快,将我和譚刃同時往下一壓,避過了槍支的掃射,喝道:“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