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我跟天然呆說了自己的想法,爲求保險,我讓他離我遠一些,緊接着,便按下了位于巽宮的那塊磚,天然呆則站在位于‘坎’位處,離我有一段距離。
這一按,石磚輕輕松松的便陷了下去,我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感受着周遭的變化。隻見石磚按下去的瞬間,這不大的空間裏,響起了一聲我很熟悉的機括聲音,聲音非常微弱,轉身即逝,沒等我反應過來,腳下突然一空,所踩的地闆青磚,如同被憑空抽走了一般,整個人頓時就往下掉。
我以爲可以開啓什麽暗道,但哪裏想到這暗道會是開在腳下,隻一瞬間就掉了下去,屁股着地,差點兒摔成兩半,痛的我龇牙咧嘴,手裏的手電筒也咕噜噜滾到一旁。
掉下來的頃刻間,我分明看到天然呆迅速朝我跑了過來,八成是想來拉我一把,但那瞬間是何其快,他又哪裏來的及。
我顧不得屁股的疼痛,側身爬起來,一邊揉屁股,一邊撿起滾到一旁的手電筒,燈光往上一打,才發現上面已經封死了,再審視四下,發現這竟然是一間密封的石室。
密封,意味着空氣不能流通,沒有氧氣,在這兒待着得将人給憋死。
一時間我覺得挺奇怪的,如果單純隻是陷阱機關,一般下面不都有暗刺一類的,将掉下來的人給捅個對穿嗎?這兒怎麽什麽都沒有?
但我顧不得多想,忙喊話:“阿呆!聽的到我說話嗎!”
這距離并不高,不過三四米左右,我剛才掉下來的時候,看到腳下是個長方形的缺口,這會兒那缺口八成是因爲機關所以關閉了,但天然呆應該能聽到我喊話才是。
誰知我喊完,外面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正當我打算多喊幾聲時,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你的同伴已經不在了。”
誰?
我吓了一跳,剛剛明明沒人,這聲音誰發出來的?
我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卻見牆角的位置,不知何時竟然站了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我認識,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水雨霜。
此刻這姑娘相當狼狽,頭發蓬亂,身上也沾染了很多血迹,突兀的站在牆角,一身黑,幾乎跟周圍的黑暗融爲一體:“你是人是鬼!”她出現的太突兀,就跟憑空冒出來的一樣,我不得不這麽問。
“當然是人。”她說了一句,聲音挺好聽的,感覺不出閻王四所形容的那種狠毒。
此刻,燈光直直的打着牆角,所以她的情形我能看的很清楚,腳下是有影子的,而鬼卻是沒有影子的。
我暗暗警惕起來,心說難不成她和我一樣,也着了機關的道兒,掉下來了?于是我道:“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她原本靠牆站着,聞言站直了身體,道;“我一直在這裏,你沒有發現而已。”看她一身黑色戶外裝,戴着黑手套,唯一裸露出來的,大概就是她的臉,這會兒頭發亂蓬蓬的,臉還被黑發遮了大半,剛才我掉下來,情急之下也隻是燈光掃了一圈,大概是看漏了。
想到此處,我立刻将燈光往其他地方打,想看看還有沒有别人。水雨霜顯然明白我的意思,她出聲道:“這裏隻有你和我兩個。”
我沒聽她的,打着燈光自己确認了一圈,才道:“我沒想到,你會在這裏。”說真的,她的隊伍裏有機關手,按理說不會像我這麽倒黴才是。
她聞言微微擡了擡頭,嘴角勾了一下,道:“我也沒想到,你居然也是個倒鬥的。”
我知道她誤會了,便道:“難爲水小姐還記得我,不過我不是倒鬥的,我和我的同伴是來這墓裏救人的。”
“哦?”她微微提高音量,打量着我,像是覺得奇怪,似笑非笑的問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閻王四告訴我的。”說這話時,我沒由來心頭一跳,因爲之前第一次見這女人時,她目光看起來非常狠辣,氣勢很驚人,給人一種煞氣很重的感覺。
但此刻,這人一身狼狽,站在牆角,那微微勾起的嘴唇和上挑的眼角,卻給人一種很奇特的感覺,說簡單點,我覺得有些勾人。
“原來是他,他還活着嗎?”她微微笑了一下,将有些散的頭發往後撥,露出一張漂亮的臉,輪廓比一般人深,又帶着東方女性的柔美,我感覺她像個混血兒。
緊接着,她一步步朝我走了過來,那種似笑非笑的勾人神情不減反增。如果是尋常男人,肯定得看呆了,但我心裏可還記着閻王四的下場,迷惑了瞬間就清醒過來,而這時,這女人已經離我很近了。
我道:“死了。”
水雨霜道:“可惜。”她說着,面上還真的露出了一絲覺得可惜的神色,看起來不像作假,我不由覺得疑惑,這女人難不成還真在可惜?又或者是她太能演了?
仿佛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她聳了聳肩,道:“閻王四,是道上有名的爆破好手,跟南北兩派的好幾位爺都合作過。我動了他,再想找這麽好的爆破師就難了。我這個人,就是愛惜人才,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也不會對他下手。”
說話間,她臉上惋惜的神情漸漸褪去,眼角含笑盯着我,道:“我倒是好奇,你和你的同伴,能走到這兒來,定然是有些本事的,不知道,你們要找的是什麽人?”
我心裏轉了幾個念頭,根據閻王四的說法,這水雨霜雖然是個女人,但是盜墓世家出身,從小是經過訓練的,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不能等閑視之。這會兒我不知道她身上有沒有槍,所以還是不要撕破臉爲好。再者,她是盜墓的,我是找人的,利益不沖突,再加上如今都被困在這兒,看她此刻的态度,也不像是要跟我過不去。
想到此處,我心裏隐約已經明白了水雨霜的想法,便道:“小骨墩有轉山的習俗,你知道嗎?”
水雨霜微微皺眉,随即又點頭,道:“知道。”她的音色很特殊,清亮,不疾不徐,不驕不躁,聽起來讓人覺得格外舒服,我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她朝我微微笑了笑。
我覺得自己挺沒定力的,幹咳一聲,道:“小骨墩一位仙姑原本在此轉山,遇上了不懂行的散盜,沖屍後,将屍體給驚散了。”
水雨霜不愧是盜墓世家,聞言點頭道:“倒鬥之人與走屍之人,本來就要互相回避,現在那些散盜,都不懂這些規矩了。驚了屍……然後呢?”
我道:“我的朋友也會趕屍之術,略高明些。那驚屍不知爲何沒有蹤迹,那仙姑便來找我朋友幫忙,誰知兩人都失蹤了。我和剩下的夥伴,循着一些線索,找到了這古墓裏,想找到他們。”
水雨霜聞言,神色微動,道:“或許,你那朋友在轉山之時,見到這座古墓,想進來撈點好處。”
我沒料到她會一下子想到這個層面,不由愣了一下,道:“不會。”
“衆人攘攘皆爲利往,你怎麽知道不會?”她反問了一句,見我不答,便微微一笑,道:“咱們掉進這個機關裏,恐怕自身難保,你也沒機會救你那個朋友了。”
剛才被她一饒,把正事兒剛忘了,我立刻回過神來,道:“你剛才說,這聲音傳不出去?你們連夜趕路,比我們還來得早,莫非你一直捆在這兒?你不是有機關手嗎?”這一急,一連串問題便問出口,問完我才反應過來,以水雨霜的性情,她可不一定會回答我。
誰知話音剛落,她便道:“機關是有,可咱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不是機關。我被困在這兒,已經四五個小時了,其餘人,大概也被困住了。”
她此刻對我頗爲溫和,前後差異很大,我有些吃不準她的意思。
轉念又想,這地方隻有我和她兩人,她被困在這兒許久,看見同類,收斂一些也有可能。不過這地方是密封的,沒有空氣流通,她怎麽可能在這兒生存四五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