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光看向譚刃,等着他的解釋。
此時,周玄業沉聲道:“其實,上一次幫蘇琪找到家裏人之後,師兄試過幫你找家裏人,倒推起來有些難,并不是每一個人都像蘇琪運氣那麽好,所以一直沒什麽眉目。”我這才想起了上次在叢林裏周玄業和譚刃的對話,原來當時他們瞞着我調查的,就是這件事?
頓時,我都不知該說什麽好了,我一個人也習慣了,這麽多年,高興或者痛苦都是自己扛,說真的,除了偶爾會想想自己的家人是什麽樣以外,我并沒有要找他們的意思。
有時候,當你需要一份家庭的溫暖時,它沒有在需要的時候出現,以後即便有,也晚了。我已經過了那段渴望親情和家人的年紀,卻沒想到譚刃會幫我做這些事情,即便不怎麽需要,我心裏還是說不出的感動。
周玄業摸了摸鼻子,道:“這是琳琳的主意,這不快要過年了嗎,說這是你到咱們事務所過的第一個年,要準備個驚喜,思來想去,我們才下了這麽個決定。”
一邊的唐琳琳吐了吐舌頭。
我覺得心裏發熱,之前心裏那股暗暗生根的陰暗猜測,也被這盆熱水給淹死了。每個人都有一些不願意爲人所知的秘密,我怎麽能因爲周玄業二人有一些隐瞞,就将他們想的那麽龌龊了?說真的,一路上我甚至有想過要不要辭職的事,這會兒,我卻開始唾棄起自己來了。
這時,譚刃接話道:“我取了你的私人物品,利用‘小鬼顯化’術,試圖尋找到你家人的線索,根據結果來看,你的家人是在深圳的。人生有五命,貴、富、順、貧、哀,對應五色,黃、赤、藍、白、黑。顯化之術最終呈赤色,也就是說,你的家人,應該是大富之人。我當時想着,如果是富貴人家,還抛棄幼兒,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想好好了解透徹,再考慮要不要告訴你。誰知中途就接活兒去了滇緬叢林。”
譚刃這麽一說,我頓時就傻眼了,假如我的家裏人,真是大富之人,那剛才那老頭,還真有可能是我爹。
那傅楠豈不是我兄弟?
**,這也太狗血了!
這一瞬間,我腦海裏就出現了之前傅家父子在事務所說的那一番話,那兩人怎麽看都不是好相處的,至于說什麽血濃于水的親情,我可是半點兒沒感受到。
而且他們還說到私生子?
這麽說我娘還是個小三?
這一瞬間,我腦補出了一名年輕女子傍大款,最後被抛棄,生下孩子不想養,扔到福利院門口,若幹年後,老頭子知道有個私生子,不想兒子流落在外,又出來尋找。家中的正牌兒子爲了不讓私生子和自己争家産,就想提前一步找到對方。
按照傅楠那小子的行事風格,八成還想殺人滅口。
我幾乎要哭了,這**的腦補,讓我覺得渾身惡寒。這一瞬間,我在心中将諸天神佛,上帝真主都拜了一遍,千萬别是我,我不想當私生子,雖然想當富二代,但我可不希望那錢是販毒賺來的。我隻想做個清清白白的良民。
“能不能不去做那個什麽鑒定?”
“你覺得可能嗎?”周玄業聳了聳肩,緊接着說:“哎,我就要失去你這麽個好員工了。天顧啊,即便以後當了富二代,也要記得行善積德,否則,你的小命就難說了。”
我哭喪着臉,道:“您就别笑話我了成不?”
周玄業這才收起了玩笑的神情,正色道:“這事兒躲是躲不過的,我相信傅老爺子會突然找你,肯定是有原因的,等問清楚了原因,再做打算也不遲。”
此刻也确實别無辦法,我也隻能先不去管它了。第二天,我和另外三個年輕人一同去做了鑒定。其中兩個和我一樣是孤兒院出來的,另外一個是好心人在路邊撿回去收養的,三人都顯得很激動,顯然根本不知道傅家的深淺,一個個都想着當富二代呢。
親子鑒定做的是加急處理,因此兩天就出了結果,拿到結果,看到傅老頭激動的看着我的眼神,我隻想罵娘。
沒錯,真的就是我。
事務所裏,老頭子有過來和我擁抱的打算,我趕緊伸出手一擋,說:“老爺子,打住。先别激動,咱們先聊一聊。”一邊說,我一邊抹了把臉,讓自己鎮定下來。
這結果是改不了的了,有些事,不想承認也不行。
我問道:“您老人家多大年紀了。”
傅老爺子顯得很激動,立刻答道:“剛滿六十。”
我算了算自己的年齡,道:“這麽說,你三十六歲才那啥……我?”生這個字眼我還真有些說不出來。
老頭子道:“确切的說,是三十五歲,那時候看重事業,所以……你叫天顧?好名字,好名字。”
我心說福利院裏,天字輩的有好幾個,天賜、天祥、天玉一路排下去,我這名字普通的不得了,虧這傅老爺子說得出口。
緊接着,他似乎看出了我不太樂意,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心裏肯定怨我們。我和你媽當初是一起創業的,誰知道你媽生下你就走了,那時候我太看重事業,被人暗地裏使了絆子,道上的劉家,就把你給弄走了,要挾讓我拿南區的底盤去換,我當時是要換的,但誰知道他們突然反悔,哎,一言難盡啊,天顧啊,你可别怨我啊。”
我心說換?八成是舍不得換吧?
再說了,傅楠之前可口口聲聲說什麽私生子,這會兒我怎麽又變成正房了?這傅老爺子的話,明顯有問題。
眼瞅着傅老爺子還要繼續說下去,我趕緊打住話頭,說:“老爺子,别的咱們不多說了,我當年爲什麽會出現在福利院,說真的,我也不想知道了。您就說現在找我,到底是想幹什麽吧。”
傅老爺子一愣,道:“這、這我就想認回自己丢失的兒子,這還要原因嗎?”
我盯着他滿臉驚愕的臉,一時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老爺子,那現在咱們也相認了,您要沒有别的事,就這麽着吧。”
傅老爺子不樂意了,面露愧疚之色,又顯得極爲尴尬,伸手将我拽到一邊,避過周玄業幾人,壓低聲音道:“天顧,我知道,你心裏肯定有怨氣,爸爸保證好好補償你。”
這一聲爸爸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覺得受不了,所幸敞開天窗說亮話了:“傅老爺子,小時候,我特别渴望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我經常幻想,有一天,他們會突然來福利院找我。但現在我二十四歲……不,應該是二十五歲了,曾經再渴望的事情,現在對我來說,也沒有意義了。還有,你兒子傅楠,他是什麽人,我想你應該是清楚的,一山而不容二虎,您這是想害死我。”
老頭兒立刻吹胡子瞪眼,說:“他敢!”
我道:“他敢不敢,你心裏有數,明着不敢,暗着還不知道能玩出多少花樣。傅楠雖然心狠手辣,但我不得不承認,他的能力很強,你這個兒子很優秀,所以,傅家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您要真想再要個孩子,也簡單,讓傅楠早點兒給你生個孫子。”
我這一番話說完,傅老爺子都愣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說:“天顧,你可能不知道,傅家大少爺的位置意味着什麽吧。我調查過,我知道你這些年過的很辛苦,隻要認祖歸宗,以後的大半家業,都是你的。”他臉上露出很自信的神色。
我忍不住笑了,道:“老爺子,人如果窮久了,一般會形成兩種性格。一是變得特别喜歡錢,特别想要錢;二就是窮慣了,一切都無所謂。很遺憾,我就屬于第二種人。窮日子我已經過習慣了,所以你的家業,就留給你小兒子吧。傅家大少爺這個位置不是我的,我隻是這家事務所一個看店的員工。我也希望,咱們以後不要見面了。順便,這事兒你得跟你兒子說清楚,否則他肯定會想辦法弄死我。”
傅老爺子八成是沒想到,我會對于他偌大的家業毫無興趣,一時間愣了,片刻後,神情變得有些陰郁起來,手指快速撥弄着手裏的珠串,深深看了我一眼,這才道:“你别急着拒絕,血濃于水,這是改變不了的。過一陣,我給你砍一些東西,你再做決定。”說完,便走了,門外一輛路虎停着,司機爲他打開了車門,老爺子上了車,車子絕塵而去。
唐琳琳見人走了,立刻往我懷裏一鑽,雙手摟着我的脖子,擡着頭猛給我抛媚眼,用一種嗲到人發麻的聲音說:“傅大少爺,快點潛我,人家等不及了。”
我狠狠在她臉上掐了一把,怒道:“别笑話我了,我看那傅老爺子,根本沒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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