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女嬰,我不知道,你們神經病吧!”她罵了一句,扭頭就走。
譚刃卻是身形一閃,擋住了她的去路,我和唐琳琳也緊跟着下了車。唐琳琳道:“小黑是不會找錯的,肯定就是你。你就是扔了自己的女兒,你怎麽不承認啊!”
女人看了看我們三人,怒道:“你們是什麽人,我不明白你們說什麽,再擋着我,我要報警了!”
譚刃涼飕飕的說了句:“報啊,報完了正好做個親子鑒定。”
女人身體瞬間僵硬了一下,像是終于察覺到什麽,警惕的問譚刃:“你什麽意思?”
譚刃點了根煙,慢悠悠的抽了兩口,才道:“你爲什麽抛棄她,我們沒興趣知道;你的身份,我們也沒興趣知道。至于我們是怎麽找到你的,你也不需要知道。所以你不要問太多問題,我沒時間回答你。現在,你的女兒醫院,白血病,需要找親人配型,希望你以及你女兒的父親,當然,有兄弟姐妹更好,希望你們能參與配型。”
女人咽了咽口水,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眼神有些閃躲:“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沒有女兒,你們找錯人了。”她伸手欲要推唐琳琳,想從看起來很柔弱的唐琳琳那兒突破包圍圈,然而她用力一推,唐琳琳卻是紋絲不動,反而笑嘻嘻的看着她,說道:“阿姨,你别這麽粗暴嘛,你現在否認也沒用,我們可以很确定,你就是小琪的母親。”
女人喃喃道:“小琪……”
唐琳琳道:“對,她在孤兒院長大,叫蘇琪,很漂亮的一個小美女,現在躺在床上,等着你救命呢,你真的忍心嗎?”
女人微微低頭,目光閃爍不定,再次擡起頭時,她的眼中顯得很冷靜,語言也嚴厲起來:“我不認識什麽小琪,再說一次,如果你們再這樣,我就不客氣了。”她的目光往門口保安的方向飄,事實上,我們幾人的行爲已經引起了保安的注意。大概是因爲這女人是裏面的業主,保安以爲她在處理私事,所以暫時沒過來,但如果這女人大叫一聲,保安肯定會圍上來。
我深深吸了口氣,盯着這個目光冷漠的女人,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個人,一點兒也不願意承認小琪的存在。或許這十六年裏,她已經有了新的家庭?或許這十六年的生活,已經讓她完全忘記了當初的那個女嬰?想到此處,我冷靜下來,剛才的那點激動也沒了,見着人去意已決,我便道:“能聽我說一句嗎?說完後你再做決定。”
女人沒說話,看了我一眼,但也沒有要走的意思,看樣子是打算聽我往下說。
“就像剛才我的老闆所說的那樣,我們對你的身份不感興趣,同樣的,你不用擔心小琪會纏上你。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小琪的哥哥,她的後續治療費用,都由我一人包辦。小琪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孩子,我可以保證,她不會賴上你的,你隻需要去做個配型,或許就可以救她一命。我也可以保證,這件事情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小琪也不會來打擾你的生活。”
女人舔了舔嘴唇,最後撥了一下頭發,道:“我不認識你們所說的小琪,但我願意做配型嘗試一下。”
我松了口氣,知道這女人鐵了心不想和小琪扯上關系,便道:“那好,我也希望,你的真實身份,不要讓小琪知道。”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麽說。
我們沒再多說,互留了電話和地址,便各自離去,她約在明天中午配型。
回程的途中,馬路上很冷清,唐琳琳歎了口氣,道:“她看起來,生活條件很好,你說,她爲什麽不要小琪?”
我搖了搖頭。
唐琳琳又歎了口氣,道:“小琪真可憐。”頓了頓,她笑了笑,道:“天天,你心腸真好。這要是别人,無親無故的,肯定就不管了。”
我想了想,說出了一件事,道:“你知道我身上爲什麽喜歡帶火腿腸嗎?”
唐琳琳詫異道:“不是你自己喜歡吃嗎?”
“你見我吃過?”
她回憶了一下,道:“好像沒有。你要不喜歡吃,你戴着它幹什麽?”
我從外衣兜裏掏出了一根火腿腸,想起了幾年前發生的一件事。
那一年我剛從福利院出來,福利院的環境過于封閉和簡單,所以那會兒我還沒什麽心眼兒,就跟個傻子一樣,别人說什麽都當真。那會兒我太好騙了,不騙都對不起自己的智商,所以自然而然的,我上當了。
一輛黑車把我拉到了郊外,所幸隻搶劫了我的财務,沒有傷人害命。大半夜的在馬路上,一眼望去,四下裏都是荒草,黑幽幽的難辨方向。我眺望遠處,朝着天邊光源較亮的方向走。
黑漆漆的馬路上,很容易出事故,也不知是個什麽車,大約是沒看到我,直接就把我給撞飛了。司機八成吓的不輕,再加上周圍沒有監控,又黑燈瞎火的,便逃逸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我雖然沒被撞殘了,但在當時,是根本沒辦法動彈了。想到被騙被撞的經曆,想到半年來吃到的苦頭,又是舉目無親,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我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但人的求生本能,還是讓我下意識的呼救,在這個過程中,有很多其它的車輛發現了我,但沒人願意惹麻煩上身,都裝作不知情,車子開的飛快。就在我幾乎要絕望的時候,一輛車停在了草叢邊,從車上下來一個女人。
她具體的相貌我沒看清,因爲她戴着口罩,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嘶啞,當天應該是感冒了。
“你沒事吧?”
“救救我。”看過太多冷漠,我不知道這個女人會不會救我,但現在離天亮還早,而我已經痛的受不了了,所以下意識的,也顧不得什麽尊嚴了,直接求救起來。
她看了看我,道:“你好像骨折了,我一個人沒辦法搬動你,等着,我打120。”緊接着,她撥打了電話,在等待120的過程中,她從兜裏摸出了一根火腿腸撥了,道:“餓了吧,我身上就剩這個,還能吃東西嗎?”
我點了點頭,就着她的手吃了,其實我原本是不喜歡吃這東西的,總覺得有股怪味兒,但人餓的時候吃什麽都香,當時那根火腿腸的味道,至今讓我記憶猶新。
後來她将我送到醫院,墊付了一些醫藥費,就此消失了。
唐琳琳聞言,驚訝道:“還有這麽好的人?”
我道:“如果當時不是她幫我,我或許真得被撞殘了。我這個人運氣不算好,但遇到了很多好人,收留我的蘇院長,還有救我的好心人,還有你們……所以,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做一些好事,是應該的。”
唐琳琳嘀咕道:“原來如此,你喜歡帶火腿腸,是不是因爲喜歡那個救你的女人?”我不由得一愣,頓時哭笑不得,道:“我連人家長什麽樣,多大年紀都不知道,你想的也太遠了,我隻是想用它來提醒自己,這個世界是有愛的。”而愛是可以傳遞的。
如果給生活配上一種色彩,那麽在我之前的人生裏,整個世界應該都是一種陰暗的色調。因爲我想不明白,連世間最牢固的親情都如此不堪一擊,這個世界上,還是不是有真情這麽個玩意兒。
直到那件事以後,我才發現,我隻是有些倒黴而已。
所以,當時的那根火腿腸,應該說是改變了我對于人生的定義,否則,按照我以前的對社會的認知,這會兒沒準已經成了個反人類的罪犯了。
說話間,我們回了事務所,由于已經是淩晨了,因此整個事務所靜悄悄的,我打開自己的房門時,發現傅楠竟然沒再床上,就和以往一樣,屬于他的東西,收拾的幹幹淨淨,什麽也沒有留下。
我心想,莫非這小子走了?
由于忙了一天太累,我也沒多想,随意洗漱了一下,便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起床後匆匆吃了些東西,便沖到了醫院。
大約一點左右,那個女人如約而至,戴着墨鏡,顯得很小心翼翼。
随後我們便做了個配型,配型結果要七到十天才能出來,那女人告訴我,出結果就聯系她,随後就直接走了,竟然連探望蘇琪的意向都沒有。我心裏覺得挺悲哀的,陪着蘇琪說了會兒話,便回到了事務所。
我決定早點兒将手裏的東西出手賣了,現在身上真是一幹二淨了。
深圳最大的古玩交易市場,便是深圳古玩城。古玩這個東西,我雖然不了解,但也知道賣東西不能急,一急就容易被砸,得慢慢看行情才好出手。因此吃了個午飯,我便打算去逛古玩城,正巧周玄業沒什麽事兒,便約着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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