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刃神情不變,依舊是犀利而不苟言笑,聲音沉穩,不疾不徐的回道:“問路就是告訴你,你女兒所在的地方,你們自己去找人,先交定金,找到人後,你再結剩下的款,總款一萬元。一條龍就是把你女兒在一個月内送還到你面前,事成後一次性收款二十萬。選一個吧。”
中年婦女愣了。
我也愣了。
之所以會愣住,不是因爲價格的原因,而是譚刃所給出的兩條選擇中,都很清楚的傳達出一個信息,那就是:一定能找到她的女兒!他并沒有說找不到一類的話,而是讓這個女人選,以哪種方式找到。
中年婦女的嘴唇抖了抖,眼中有些不可置信又夾雜着激動的情緒:“你們真的能找到?”
譚刃道:“前提是你有錢。”
“我有!”那女人立刻點了點頭。
譚刃也跟着點頭:“那就選一個吧。”
這時,她遲疑起來,道:“我選問路,你告訴我地方就行,萬一找不到……”
譚刃打斷她:“沒有萬一,事先會有合同簽訂,定金隻需要交納一千。”一千塊錢,對于尋女心切的人來說不算什麽,對方同意了,譚刃便道:“好,晚上八點來我這兒拿資料簽合同。”
送走了那女人,我滿腦子想的都是譚刃哪來的這麽大的信心?他是不是騙子?我也被騙進犯罪團夥了?
就在我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譚刃問我:“你是周玄業招來的?”
我點了點頭,說實話,面對這麽嚴肅的老闆,心裏還是很有壓力的。
但讓我意外的是,他隻是點了點頭,道:“好好幹,有機會還能賺外快。”緊接着,那女人寫的那張紙,被他壓入了一個加鎖文件夾裏,譚刃自己就洗澡去了。
當天晚上八點,那婦女過來時,譚刃拿了份合同給她簽,然後又給了她一份地址,女人便走了。
收了一千塊的定金,這個活兒,似乎就這樣結束了。
這個事務所的一切,都透着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但可惜,我找不出這其中的原因。
算了,爲了錢,先幹着吧。
我原以爲這位老闆很不好相處,但後來我發現,他是個嚴肅不多話的人,也絕不會像我以前遇到的其它老闆那麽小氣而吹毛求疵,基本上,我在事務所幹什麽他都不會過問。認真打掃也好,或者幹脆玩遊戲也好,躺沙發上偷懶也好,幾乎當我是隐形的,隻要他有事吩咐的時候認真做好就行了,并且……他幾乎很少會找事情給我做。
俗話說,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一個月後,我在苦難生活中磨練出來的勤勞,幾乎被耗光了,特别是月底時,賬戶上準時轉來的四千塊錢,讓我覺得很是慚愧。
每天打掃一遍事務所,幾乎就是我的全部工作。大部分包吃包住的工作,員工都是要給老闆做飯的,但譚刃在吃過一次我做的飯後,評價道:“豬食。”随後就一直是叫外賣,當然,外賣錢也是老闆出。
也就是說,作爲一個員工,我每天隻需要打掃一下事務所,然後包吃包住,月入四千,對于我這樣的人來說,簡直已經走向人生小巅峰了。
越是來的容易的東西,就越讓人感覺到不安,這個不安,在九月的月初終于出現了。
那天,那個婦女再一次敲開了我們的大門,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來付尾款的,也不知道她女兒是不是找到了。不過,她進來的時候,神色十分奇怪,透露着一種不安,對我笑了笑,說:“我來結款。”
結款?
我心裏暗暗驚訝,難道真的找到了?
譚刃根本連門都沒有出過,他是怎麽知道小女孩所在的地址的?
這會兒譚刃還在睡覺,出于好奇,我壓低聲音問她:“女兒找到了?”
她神色有些勉強,點頭道:“找到了。”我看得出來,她似乎出了什麽事,并且不想對我這個外人多說,于是我也沒有繼續追問,隻問了一句:“欣欣還好嗎?”
我對于小女孩是很有好感的,當然不是因爲我戀童,而是我之前說過,在福利院裏,不正常的孩子比正常的孩子多,而正常的孩子裏,女孩兒又比男孩兒多。
我不知道爲什麽那些父母會扔女兒,但我從小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看着那些叫我哥哥,會撲到我懷裏撒嬌的小妹妹,我覺得她們就是可愛的小天使。
大約是我的叫法,讓這個婦女感到暖心,她道:“欣欣一切都好。”頓了頓,她道:“譚老闆在嗎?我、我還有些事情想請教他。”
譚刃這會兒正在睡覺,我想了想,讓她稍等,然後敲了敲譚刃的房門:“老闆,有客人。”
“滾!”一個什麽東西砸到了門上,房門震了一下,忘了說,老闆有起床氣。
老闆就是錢,我不跟錢生氣,跟錢生氣的人是傻逼。
于是我又敲了一下:“老闆,是上次找女兒的那個大姐,來結款的。”
譚刃終于打開了房門,黑着臉,道:“讓她等着。”
這位大姐挺有耐心的,或許是被譚刃的能力所折服,所以她真的規規矩矩等,足足一個半小時候,譚刃睡醒了,精神抖擻的出來,往老闆椅上一坐,道:“人找到了?”
對方點了點頭,目光閃動了一下,從自己的包裏摸出了厚厚的捆綁的百元大鈔,我第一次見這麽多現金,忍不住盯着發呆。全款是一萬,她之前付了一千,也就是說還該結款九千。
但桌子上這麽厚一摞錢,九萬也不止吧?
譚刃挑了挑眉,神色有些意外,道:“什麽意思。”
中年婦女看了看我,道:“我還有件私事想請您幫忙,您一定要幫我,多少錢我都給,這個錢不記賬,一點心意。”很明顯,這事兒不願意讓第三者知道,我摸了摸鼻子,自覺準備回避,而這時,譚刃卻道:“這是我的夥計,信得過,有什麽直說。”他的聲音不疾不徐,聽不出喜怒,但那種壓迫感很強。
說實話,我聽到這兒還挺感動的,有種被當成自己人看待的感覺。
中年婦女遲疑了一下,最終一咬牙,道:“你能找到我女兒,就一定能找到他們,幫我找到他們,我要讓那兩個畜牲生不如死!”
兩個畜牲?
誰?
爲什麽要讓對方生不如死?
這女人咬牙切齒,龇目欲裂的表情,與之前相差太大了。
緊接着,她開始說起了找人的原因。
根據譚刃給她的地址指導,她真的找到了顧欣,但……曾經可愛的女兒,已經成了殘疾人。雙腿被人打斷,在路上行乞。很顯然,她的女兒,是被犯罪團夥給拐走的,然後被弄成了殘疾,被迫乞讨給犯罪集團賺錢,受着生不如死的虐待。
她想過要報案,但這個中年女人,家裏也是有些人脈的,通過打聽才知道,這個團夥的勢力非常大,根本不是自己家的人能動的了的。
也就是說,這個仇,她報不了。
撼不了大樹,那還有小樹,總得讨回一個公道吧?
當時拐走顧欣的,是兩個混混,正是這兩個混混,将自己的女兒轉賣給了這個巨大的犯罪團夥。
她要找的,就是這兩個混混。
說着,她激動的抓住了譚刃的手,道:“你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
我目瞪口呆,沒想到這其中,還會有如此的内情,想到照片裏的那個可愛的,紮着辮子的小女孩,被人爲打斷雙腿乞讨,如今已經是個殘疾人,我頓時覺得心頭仿佛被一把錘子給錘了一下,忍不住道:“這幫人渣!爲什麽不報警,把那個犯罪團夥打掉,可以救更多的人!”
中年婦女看了我一眼,旋即苦笑,說:“年輕人,謝謝你的好意,不過……”說着,她搖了搖頭,沒理會我,隻是看向譚刃。
譚刃抽回了自己的手,用一旁的濕紙巾擦了擦,這段時間我觀察到一個現象,這個老闆有接觸性潔癖,在其它方面都挺正常的,但幾乎不和人有人體接觸,一但有所接觸,也會馬上洗手或者擦手,很是奇怪。
緊接着,譚刃說道:“抱歉,我無能爲力,這個忙幫不了。”說着,他示意了一下桌面上的錢,對我說:“數九千,剩下的還給這位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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