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蛇血就和頭發混在一起,何小晨說聲好了,張野才揚手把蛇屍抛下山谷,何小晨随後取出打火機來,擦的火苗亮起,竟把那頭發點燃了。
一股難聞的焦糊氣味傳來,伴随着一股子青煙袅袅直上,何小晨面色凝重,手持着那混了蛇血的頭發,口中念念有詞,比比劃劃了一陣,便用那青煙在我和張野面前熏了幾下。
我隻覺眼中像被什麽刺激了一下,不自主地流出了眼淚,正要去擦,何小晨低聲喝道:“不許擦,閉上眼睛。”
她的話現在簡直就是聖旨,我強忍着沒有去擦,忙閉上了眼睛,片刻後就聽何小晨又說了句:“睜眼吧,記住無論看到什麽,千萬别害怕,别叫出聲,否則大家都要完蛋。”
我心中一顫,睜開眼睛再看,就見我們前方的石台上,已經再次出現了昨天的那種霧氣,恍恍惚惚的,不知從何處湧出。
轉眼間,那霧氣就又籠罩了石台,鍾文凱按照何小晨的吩咐,一直緊閉着眼睛,藏着石頭後面,連看都不敢看,我和張野則是瞪大了眼睛,心中突突亂跳,等待着即将發生的一幕。
如果說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撞鬼,那麽比撞鬼更可怕的是什麽?
答案就是明知要撞鬼,卻還要在那裏等着撞鬼,那種又期待又想逃避又無可奈何,明知道一會要撞鬼卻偏偏不能動的心情,就好像眼睜睜等待死亡一樣。
恐懼,在此時悄然爬上了我的背後,卻又像一道定身符,讓我動彈不得。
片刻後,那霧氣中再次出現了蒙蒙的人影,隻是這一次,那些人影比昨天要清晰得多。透過朦胧的霧氣,我驚訝的看清了,那是一隊隊的穿着古代盔甲的士兵,身形高大粗壯,面容兇惡,手臂奇長,竟然過膝,手中各自持着刀劍,還有的打着旌旗,恍惚間,不知哪裏又有隐約的号角聲吹起,整個隊伍踏着整齊的步伐,踏步走向前面的石壁。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這駭人的一幕,心髒幾乎都快要跳出來了,隻覺口幹舌燥,呼吸困難,雖然昨天已經見識過一次,但今天卻是要清晰許多倍,尤其看清了那些陰兵的面目,更是讓人膽戰心驚。
這隊伍比昨天的稍長一些,但很快也即将完全進入石壁,就在我已經能看見最後一個陰兵的時候,何小晨突然動了。
她先是動作迅速的掏出幾張符紙,在我和張野額頭一貼,自己也貼了一張,然後點起了手中的香,火頭一起,她最後對我們交代了一句:“待會不許胡思亂想,要屏息靜氣,靈台清明,物我兩忘。還有你,千萬别忘了,丢出雞蛋和白米後,再睜開眼睛,切記!”說完她就悄無聲息的沖了出去,
我們兩個自然随後也出去了,一手死死抓着紅繩,跟在她的身後,就見何小晨輕飄飄的來到了最後一個陰兵的身後,伸出手來,竟捏住了那陰兵身後的衣帶。
就見何小晨回頭,對我們做了個閉眼的動作,随後便轉過身盯着那支香,我趕忙閉上了眼睛,手抓着紅繩,緊跟在何小晨身後,心跳的卻已經像打鼓一樣,暗想,難道她的辦法,就是跟在陰兵的後面,混進去麽?
但前面可是實打實的山壁,這一下撞上去,不得頭破血流,還是說,到了那裏就會魂魄出竅,随着陰兵進去了?
我心中胡思亂想,忽然就覺得腦中恍惚,一下子想起剛才何小晨的話,忙收回了心神,不再亂想,她所說的屏息靜氣,靈台清明,物我兩忘,其實在這種情況下很難做到,好在我及時想起了小時候在大廟的念經功夫,于是索性在心裏默念起了金剛經,漸漸的,這才靜下心來。
我腳下卻是沒停,此時我前面就是何小晨,身後是張野,我們三個往前也不知走了多遠,竟是沒有撞到山壁,我也沒有魂魄出竅的感覺,但這時我也不敢多想了,一心隻顧念經,悶着頭往前走。
這時我的腳下似乎漸漸走了下坡路,片刻後又轉平坦,又過了一會,忽然聽見何小晨急促的聲音喊道:“快,快......”
我心中一驚,趕忙掏出了口袋裏的雞蛋,不管不顧的就丢在了地上,随後又抓了一把白米,望空就撒。
一陣怪異的聲音入耳,我想起何小晨先前的話,丢出雞蛋,撒了白米,就可以睜眼,于是便迫不及待的睜開了眼睛,想看看眼前究竟是怎麽個情況......
但我這一睜開眼睛,我發誓我立刻就後悔了,在我睜眼的刹那,我竟然看到起碼數十個相貌怪異,雙臂奇長過膝的陰兵,正在我們前方轉過了身,如死魚一般的灰色瞳孔,死死的盯着我們。
居然被發現了!
我差點就驚呼出口,正下意識的要退後,何小晨雙手不斷變化指訣,目光緊盯在那支香上面,急聲喝道:“快,繼續丢......”
我整個人在這時都幾乎麻木了,就見何小晨手中的香頭忽閃忽閃冒着紅光,竟似随時都要熄滅。
何小晨這一喊,我頓時意識到不妙,慌忙去抓白米,這時張野也已經睜開了眼睛,見狀也沖了上來,和我一起抓起白米,胡亂往周圍撒去。
說也奇怪,那些陰兵在觸到白米之後,身上頓時起了青煙霧氣,霎時就籠罩了一大片區域,我和張野絲毫不敢怠慢,幾把就将我口袋裏的白米盡數都撒了出去,周圍的霧氣便越來越濃,同時竟急速旋轉起來,我再往口袋摸去,白米已經沒有了,但雞蛋還有一枚,我忙抓了出來,正要再丢出去,就見不知哪裏忽然卷過一陣陰風,那霧氣驟然而散,定睛再看,剛才那許多陰兵竟已是無影無蹤。
我手中抓着最後一個雞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愣在了原地,再看何小晨額頭已經滿是冷汗,她手中掐着的那支香,香頭微微一抖,火紅的香頭竟漸漸轉爲了藍色。
她這才大大的松了口氣,伸手把香頭掐滅,又接過了我手中的雞蛋,咬牙切齒地對我們說:“你們剛才做了什麽?”
剛才做了什麽?什麽都沒做啊。
我愣了下,微微搖頭,這時才注意到,原來我們已經不在那個石台上了,而是進入了一個類似墓道一樣的地方,兩旁的石壁上有幾點幽藍的鬼火,發着昏暗的光,而遠處,卻是無盡的黑暗。
我心中猛的一沉,難道、難道這竟真的進入了陰司地府?!
“說了讓你們靈台清明,物我兩忘,是不是誰胡思亂想了?”何小晨的聲音再次響起,但她雖然口中說着你們,眼睛卻隻盯着我一個人,顯然已經認定是我。
我連連搖頭:“這你可不能怪我,我千真萬确沒亂想,剛才我還特意念着金剛經,讓自己靜心的......”
“什麽?!你、你居然還念金剛經!你、你你......”何小晨幾乎氣的直哆嗦,指着我說:“你明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你居然還念經,你是怕不會驚動陰兵是不是?你差點害死我們!”
我不由愕然,用力拍了一下腦門,可不是麽,我真是個糊塗蟲,這金剛經是我從小念熟的,剛才就默念了出來,可我卻忘了,金剛經擁有降魔伏鬼的能力,而我們此時是要混在陰兵後面,潛入陰司地府,我念什麽經不好,偏偏念這個!
我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何小晨瞪了我幾眼,擺手說:“算了,好在剛才被發現的時候,香頭隻差一分,總算來得及。”
“什麽意思?”我随口問道,何小晨又瞪了我一眼,說:“這叫香燒一寸二,紅丸白米破煞障,說了你也不懂,行了,可以放手松開紅繩了。”
我聞言忙松開了手,但低頭一看,卻是頓時愣住了。
隻見在我們身旁空空如也,包括何小晨的腰間,也根本沒了那紅繩的影蹤。
“這、這紅繩哪去了?”我驚訝問道,何小晨卻臉色如常,擺了擺手說:“别大驚小怪的,紅繩還在,你看不見而已,走吧,咱們已經成功的進入了陰曹地府!”
她的語氣中帶着興奮,轉身就往前走去,我和張野在後面互相對視,卻都是大眼瞪小眼。
我正要邁步往前走,忽然想起了什麽,猛的回頭向來路看去,卻隻見身後是無盡的黑暗,竟不知我們剛才是從何處走來。
張野拍了拍我的肩膀,伸手遞過了一把刀給我,低聲道:“走吧,今天咱們就好好見識見識,這陰曹地府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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