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滿教認爲,宇宙分爲三界,上界爲天界,是各路天神居住的地方,其中又劃分爲許多層次,諸如9重天,33重天,最高爲99重天。中界爲人界,是人類和各種動植物共同生息的地方。下界則爲陰界,是各種妖魔鬼怪栖息的地方,也是人死後靈魂所歸之處。
而長生天,就居住在這99天之上。
過去的薩滿巫師,有闖“九道關”的說法,蹬刀梯,穿火池,就是象征薩滿巫師能夠上到九重天之上,也能下到九幽陰間,擁有溝通兩界的能力。
這些就是我對于薩滿教,還有長生天的一些了解,雖然我平時對這些不是特别感興趣,不過自小在大廟裏耳濡目染,對于各個宗教教派,和一些基礎的東西,還是多少知道一點。
這石門已然大開,站在這古老的門前,望着裏面高高的穹頂,幽暗的長明燈,隐約可見的幾根粗大石柱,我突然感覺自己仿佛來到了一個超脫于人類之上的秘地,那是一種莊嚴神聖,古老而又神秘的,讓人不由自主心生膜拜的感覺。
我們幾人終于走了進去,幾支手電光互相交錯,讓我們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這是一間圓形的石室,大概有籃球場大小,實際上并不大,但那高高的穹頂,卻足有十幾米的樣子,在無法看清周圍的輪廓的時候,就顯得這石室極爲廣闊。
在石室中間,也就是我們的對面,是一座約兩米高的祭壇,四面是石頭圍成的護欄,祭壇下方四壁,似乎刻着模糊的圖形。在祭壇的兩旁,各有四根巨大的石柱,高約三米,加上祭壇後面的一根,共爲九根石柱,上面隐約也刻着些奇怪的符号。
我們站在入口處,并沒敢貿然深入,直到觀察了一會之後,才确定了,這裏的确沒有人,而且從地面和周圍的痕迹來看,應該已經許久無人來過。
我卻是暗暗松了口氣,同時又有些失望,這石室中的一切很簡單,顯然,這隻是一座祭壇,或許是祭祀長生天用的,但那長生天,絕對不是住在這裏的。
我們小心往前移動,來到了那幾根石柱前,這才發現,那石柱頂端挂着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看樣子像個人形,但又不大像,大奎用手電照了半天,我們才看清了,那挂在石柱上的,應該是個早已幹癟的人頭。
隻是那人頭下面還挂着一長串的莫名物體,看上去幹巴巴,黑乎乎的,有點惡心,我們疑惑的看了半天,也沒認出那是什麽,安薩黎面無表情的擡頭看着那東西,對我們說道:“别猜了,那是一副人的内髒,連着皮的。”
“内、内髒?”我驚訝問道,“爲什麽要把人的内髒挂上去,祭天麽?”
安薩黎盯着那石柱,緩緩點頭:“沒錯,人的内髒。他們的心、肝、腸、胃,連着氣管,和頭顱,被活生生的挖出,再用極鋒利的刀子,剝掉他們的皮,一起挂在這石柱上,這是薩滿教中,祭祀長生天的最高級别儀式。”
他說這話時,語氣極爲淡定從容,就好像在給我們講述着,和我們完全無關的另一件事情。
我卻胸口悶了起來,隻覺胃裏的東西瞬間就往上翻騰,再看一眼那九個石柱上挂着的,都是這種東西,頓時忍不住沖到石門前,幹嘔了起來。
這實在是太過恐怖詭異,也太過惡心了,我吐的天昏地暗,頭都眩暈了,但這一整天我們都沒吃過什麽東西,吐出來的也隻是一些胃中的酸水,和一些稀糊狀物的東西,我看了一眼就更惡心了,又是一陣狂吐。
因爲那稀糊狀的東西,曾經叫做壓縮餅幹。
吐了一陣之後,我才稍微緩了過來,卻聽見旁邊也傳來類似的聲音,我扶着石門擡頭一看,原來是大奎也沖了過來,正做着和我一樣的動作。
不過他比我稍好一點,隻幹嘔了一陣,并沒吐出石門來,我有些虛弱地看着他說:“這麽巧,你也吐了。”
大奎沒說話,喉嚨做了個吞咽動作,從嗓子眼裏擠出幾個字:“沒事,咽了……”
我頓時又是一陣幹嘔,這家夥簡直太惡心了……
好半天我們才恢複過來,重新回到石柱前,已經有點不敢擡頭看了,那幾個人卻似乎沒什麽反應,不過也沒人說什麽,老潘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安慰,然後舉起手電,開始觀察那石柱。
不過這次不是觀察那祭祀之物了,這裏的每根石柱上面,都刻着些奇怪的符号,有點像遠古時期的象形文字,但我們看了半天,一個也沒認出來是什麽,看看安薩黎的反應,他也是緊皺眉頭,一臉嚴肅,發現我們看他,緩緩搖了搖頭。
看來連他都不認識這是什麽,我們圍着幾根石柱看了半天,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這種符号,雖然說不認識,不過也總結了一些規律出來。
這些石柱上刻的符号,大部分都是一種相似“%”的形狀,另外還有許多箭頭,還有一些看不出含義的曲線,刻滿了整個石柱。
最多的就是這三種符号了,安薩黎看了一會,忽然說:“這好像和我小時鬧病的時候,奶奶給我畫的一種鎮魂符有點像。”
“鎮魂符?那是什麽?”我開口問道,安薩黎想了想說:“如果沒記錯的話,奶奶應該跟我說過一點,這種箭頭的符号,代表弓箭,那曲線代表火,弓箭與火代表力量的象征,而那些像‘%’一樣的符号,總是在箭頭和曲線的下方,奶奶曾說,這種類似‘%’的符号,在薩滿教中,代表的是人的靈魂。你們有沒有覺得,這符号看起來很像是水泡?”
他這一說,我也發現了,這種“%”看起來的确有點像水泡的樣子,安薩黎盯着那些符号,對我們說:“在薩滿教中,認爲人有三魂,命魂、轉生魂,還有浮魂。其中浮魂最活躍,并不完全依主體而生存,可以暫時遊離徘徊于主體之外,它們在薩滿教中的表達形式,就是這種類似水泡,或者叫做水珠的形狀。”
安薩黎的聲音空靈而又緩慢,就好像在訴說着一個古老而又神秘的傳說,這也是我們認識他以來,他所主動說話最多的一次。
他告訴我們,在薩滿傳說裏,這種水珠之中,充滿了魂氣,它離開主體後,浮遊在宇宙間,有的能夠化出翅膀飛翔,有的能夠借助蜘蛛的遊絲飄蕩,或者在天地間無依無憑的浮遊,它們會落在野草的嫩葉上,樹的枝幹上,或被女人和某類磁性吸引,便會變成生命,大地萬物,都是由這種浮魂所生出。
若是好端端的一個人,忽然莫名驚悸,精神萎靡,或者久病不愈,一般就會認爲是浮魂不甯,如果一個人變成呆癡,麻木,如傻子一般,那就是浮魂離體所造成。
這個時候,就需要薩滿教中的巫師,用拘魂術,或攝魂術,來将浮魂找回。
我聽着安薩黎的話,恍然明白了什麽,問他道:“這麽說,神龍寨裏的那個失魂的阿離,就隻能用這種拘魂術,找回浮魂,才能治愈了?”
安薩黎沒有做聲,擡頭看着石柱,目光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對我們說:“神龍寨裏的大長老,就是一位薩滿巫師,可是,他也無法找回阿離的浮魂。”
“那……我記得你和蘇和都曾說過,隻有在這個地方,才能找到救阿離的辦法,那又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或許,這一切早已在長生天的安排之中吧。”
安薩黎搖了搖頭,轉過身,看向了我們後面的那座祭壇。
他的意思,難道是要找到長生天,才能救阿離麽?
那麽老潘這些人,還有陸風師叔,他們要找到長生天,又是爲了什麽呢?
我看着他,心頭又再次迷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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