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離婚是你提出來的,不管你改不改變心意,這幾天約個時間再商量一下,我們把離婚協議書弄好簽完字,馬上去民政局辦理手續。你不想離都不成!”說完紫姗再次指着門外:“現在我有事兒,你正好也有約,不用我找掃帚送你了吧。”
鳳大勇看着紫姗,感覺自己有點不認識她了:紫姗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一個人了?她就算是生氣也隻會和人講道理,不會對人大呼小叫的;她常說有理不在聲高,今天怎麽如此的激動?
還有,被妻子指着鼻子往家門外趕,讓他心中很不舒服的同時,還有一點的氣惱;隻是,嗯,現在他是來談離婚事宜的,所以不便發脾氣。
事實上鳳大勇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麽不直說出自己的不滿來,至少這處房子可是用他的血汗錢賣來得;照着原來,如果妻子敢這樣趕他出去,他一定走了再也不回來——到小柳那裏住下正好。
可是今天,他偏就是說不出一句氣話來,就算他認爲紫姗無權趕他:“這裏還是我的家,我也去接寶寶……”他再次提起女兒來,想借此而留下來。
在他和小柳打得火熱後,稀罕的第一次對這個家沒有厭惡感,不再是恨不得馬上離開而是真得想留下來。留下來當然不會在這裏過夜,他隻是想、隻是想在家裏陪着女兒吃頓飯。
那些在這個家中,和妻子女兒一家三口人歡樂吃飯情景湧上心頭,讓他情不自禁的心頭一熱,他甚至想着吃完飯還可以和紫姗帶女兒出去散步。
“既然都談離婚的事情了,我也不方便留你,慢走不送啊。”紫姗打斷鳳大勇的話,幾步跨到門口,直接把門打開示意鳳大勇馬上離開。
她再也不想和其在一個屋檐下多待哪怕一分鍾,和其同呼吸一個封閉空間裏的空氣,讓她都生出惡心感來。
鳳大勇看着紫姗,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結果:“紫姗……”就算剛剛有些不好意思惱怒,現在他也不應該再忍了,可是他真得不明白爲什麽心中沒有怒意,倒是生出一縷不舍來。
環顧這個家,他想起太多太多的事情,那些美好快樂的時光統統的回到他的腦海中;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真得不想和你成爲仇人,至少,我想,我們還可以是朋友。”
紫姗瞅他一眼:“走,不要讓我說出不中聽的話來;我不是在意罵不罵你,而是因爲罵你這種人會髒了自己的嘴巴,百分之二百的不值。”她沒有被鳳大勇眼中的不舍而打動,反而微微擡高下巴指着門外再次趕人。
鳳大勇的話讓她更生氣,什麽叫做可以成爲朋友?!她李紫姗嫁給他鳳大勇十年多,可不是爲了有一天和他做朋友的。
至于鳳大勇難得的好脾氣、還有他眼中的不舍,在紫姗眼中更爲可笑:因爲她很清楚的記得,曾經的這一天鳳大勇回來開口就要離婚,說是已經愛上小柳,然後不顧她怎麽說、怎麽哭求,他丢下一句“離也得離,不離也得離”轉身就要走。
沒有半分的感情,十年多的夫妻,她自問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鳳大勇的事情,也沒有做過對不起鳳家的事情;爲什麽,當她苦苦求他的時候,他不曾想過不要成爲仇人,還能做朋友呢。
原本事情不是眼下這樣子的,而相談的結果就是她因爲太過激動而軟倒在地上,在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是鳳大勇一句:“還會裝死了,小姗你真是長本事啊;不要以爲這樣就能留住我,我趕時間先走了,回頭讓律師給你談離婚的事。”
就是因爲鳳大勇的這句話,她氣得暈死過去;可是醒來後看到的卻是一臉不耐煩的鳳大勇,還有那個好脾氣的醫生。
“好了吧?那我先走了,真是麻煩。”她記得鳳大勇看到她睜開眼後,丢下這句話就把她一個人丢在了醫院裏揚長而去。
是的,她知道鳳大勇有多麽硬的心腸;而這一次,她不再哭求,這一次,她順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爲得不是他,爲得是讓自己還有最起碼的尊嚴:旁人不愛自己了,至少自己還要愛自己。
鳳大勇看着紫姗,大手搓了又搓最終站起來走到紫姗身前,想伸出去握紫姗的手:“你,是不是恨我?我……”
“恨你?不,鳳大勇,我不恨你。你走吧,離婚的事情明後天你打電話來約時間談。”紫姗話說完就把鳳大勇推出門去,“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她早已經知道恨一個人就是把他放在心中,而鳳大勇是她想在人生中删掉的人,永遠不想再記住的人;恨他?他真得不配。
鳳大勇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掃地出門,錯愕的瞪着門好一陣子他才轉身走向電梯: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紫姗很痛快的答應離婚,可是他卻沒有一點高興的勁頭,反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以爲紫姗離不開他,以爲紫姗會要死要活,他還準備了一些很兇狠的話,爲得就想讓紫姗明白:他已經不愛她了。可是現在是什麽情況?紫姗早已經不愛他了嗎?尤其是最後一句不恨他,更讓他心裏很難受。
心情低落的他,連小區保安和他打招呼都沒有應一聲:那個保安還是他爲其找得工作,在外人的眼中他向來是個好人。
步出小區看到停在拐角處的車,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小區,想到紫姗推他出門的情景他的心抽了抽;就算是自車中下來的、一頭大波浪的小柳對他招手,都沒有讓他心情好上哪怕一點點。
和小柳坐到酒樓的包廂裏,他也沒有回過神來。當小柳得知紫姗答應離婚後的,雀躍的抱住他時,反而讓他生出一絲絲的煩燥來。
心情不好一直延續到回家,回到他和小柳的家:小柳要好好的“獎勵”他,那蛇一般的身子纏住他時,他不要說興奮了連心情都沒有好轉半分。最終他推說有事要做去了書房,坐在電腦前煙抽了一棵又一棵,快到黎明他才睡着。
他也沒有想什麽,就是一想到紫姗的态度他就煩燥的難受;而夢中也反反複複的都是紫姗那句:我不恨你。
鳳大勇之所以在意這句話,是因爲以他對紫姗的了解,知道紫姗所說是真得。
紫姗晚上睡得也很晚,隻有一小部分是因爲鳳大勇,更多的是因爲重新得來的機會讓她激動不已;尤其是在抱住女兒柔軟清香的小身體時,她被幸福感淹沒了:值了,隻要女兒還在什麽都值了。
鳳大勇再也不是她生活的全部,再也不能因他而由自己親手毀掉自己的後半生;尤其是,她不會再讓人毀掉她的寶貝女兒。
紫姗現在的女兒才上幼兒園,對父母之間的巨變根本一無所知;她隻是奇怪媽媽今天爲什麽這麽用力的抱着自己,不過她很高興的親在媽媽臉上:“媽媽是想我了吧?我也想媽媽了。”
童稚的笑容讓紫姗的淚水湧了出來,能再次看到女兒甜甜的笑容真得别無所求了;她連連點頭抱住女兒的小身子:“是,媽媽想寶寶,媽媽想死寶寶了。”
她曾經夜夜痛哭女兒的離去,對女兒的思念沒有随時間逝去減少,反而是越來越強烈;她以爲再也見不到女兒,可是現在女兒活生生在她的懷中,讓她喜極怎麽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
擁着女兒紫姗睡得雖然晚了些,可是睡得很香甜,因爲她人生最大的遺憾已經沒有了;早上不需要鬧鍾,六點半鍾紫姗就醒了過來,輕輕的親了親女兒的小臉,便起床給女兒準備早飯。
她的心情很好,已經有多久沒有過這麽好的心情了?她已經不記得了,但那些苦痛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下。
能爲女兒做飯,都讓紫姗在臉上挂着幸福的笑容;陪着女兒吃完飯,牽着女兒的小手下樓送她去幼兒園,一路上和女兒說說笑笑,并不急于趕路:她真得很想給女兒請一天假,就是怕鳳大勇會來談離婚的事情,她才依依不舍得和女兒在幼兒園門口說再見。
弄得那個可愛的丁老師取笑她:“也太難分難舍了吧?”
重新回到家,紫姗在書桌上鋪好紙,開始細細的想離婚的細節:當初結婚一切從簡,可是離婚的時候有太多的事情一定要先說個清楚,不能馬虎半點。
至少,應該是她的、應該是女兒的,不能不争取得;她不貪心,但也不能太過清高的表示錢财不重要:她很清楚要活下去沒有錢還真是不行的,自己當然要去賺,可是不能因爲自己要賺就可以讓鳳大勇省下他應該拿出來的部分。
門鈴響起,紫姗把筆扔在桌子上看一眼牆上的鍾表,還不到九點呢:這個鳳大勇真是一刻也等不了嗎?不過早些把事情說清楚也沒有什麽不好,她倒也沒有生出什麽悲喜來。
打開門,看到的卻不是鳳大勇那張讨厭的臉,紫姗看着門外站着的一個中年婦女,打扮極爲時髦貴氣;一眼看過去并沒有面生的感覺,雖然她真得在此前沒有見過此人。
紫姗在心裏呻吟了一聲,看到女兒後太過激動,完全忘了在今天還有一件曾經讓她驚呆的事情發生。
“小珊,你就是小珊吧?”中年貴婦的聲音很好聽,平平穩穩的聲音裏帶着三分的興奮:“我……”
紫姗猛得打斷她的話:“對不起,你找錯人家了,我不叫小姗。”話說完看也不看中年貴婦一臉驚訝的神情,她把門重重的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