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農曆三月十六日是我們這拜山神的日子,這一天,無論是下礦的、伐木的、采石頭的都要放假一天,設香案,擺供品,祭祀山神爺,爲的無非就是以求平安。一般過程是這樣的,首先由把頭(當然現在已經沒有把頭這個稱謂了,都是由礦長或是私人井口的老闆來代替這個角色)上頭柱香,順山行叩拜禮,然後下面幹活的人都依次的上香,給山神爺磕頭,接下來就是放活貢。以前都是在山上放一隻公雞作爲活貢,後來就用羊或是一頭豬代替了,因爲貢越大說明心越誠嘛。說來也怪,要是在平時你要是把這些雞呀羊的放到山上,如果不看着,它們肯定得亂跑,但是隻有在這一天,它們聽話,據說,山神節這一天,把活貢撒開以後,他們自己就往山上走,就像是有東西在後面趕着它們一樣!直到走的無影無蹤!不過始終沒人看到過他們跑到哪裏,也沒人見到過這些活貢的屍骸。
有兩個家夥,一個叫劉得六,一個叫劉得一。
劉得六和劉得一來西南好幾年了,一直是在私人的井口,下井采煤。他們是哥倆,得一是老大,得六是最小的,要不說這爹媽沒文化孩子都跟着丢人呢,他爹媽生了他們六個孩子,爲了圖省事,名字就按一二三四五六排的。
得一這個人性格比較活泛,頭腦靈活,見啥人說啥話,爲人也比較狼性,他有個毛病,那就是好色,手裏有倆錢就得出去跑騷,這些年掙的錢基本都搭小娘們身上了。他弟弟得六恰好跟他哥相反,憨厚老實,平時不多言不多語的,發了工資也是把錢都寄回老家,平時花他哥的,不過得六過日子仔細,平時幾乎花不上什麽錢,一年到頭的就穿那一件工作服,裏面連個褲衩和線褲都不穿,他也不嫌磨的荒。像平時抽煙他從來不買,都是噌工友的,有時碰上脾氣不好的人,損他幾句,人家也跟沒事似的,根本不生氣,就是脾氣好,你罵他他也是嘿嘿的一樂,露出一口的苞米粒子牙。
今年的三月十六山神節,這哥倆老早就到了井口,其實他們根本不信山神這一說,今天來也無非是混頓好的吃。說起來他們這個井口的老闆人挺不錯,對手下的工人都夠意思,從來不拖欠工人的工資,有時看誰手頭緊了還主動的給錢,從沒見他罵過那個工人。每逢年節的除了發禮品以外,還要請工人們去飯店吃一頓,這在當時我們這裏像這樣的老闆不多。
這不今年的山神節井口又準備了10桌的酒菜,香案、供品也都擺好了,劉得六掃了一眼香案這邊,突然發現樁子上拴了一頭肥豬,他眼睛就是一亮,往年都是雞或是羊,今年看來這活貢是這頭豬了。他湊乎過去蹲那就開始琢磨這頭豬,以他的經驗看這頭豬最起碼得有200多斤,看得他直嘬牙花子,心想着:白瞎了,這要是弄回去,夠我們哥倆吃一陣子的。可惜就這麽扔山上了,什麽他媽敬山神呐,都他媽喂了野狗了,哪有什麽山神?竟整些沒用的。
他這正淌哈喇子呢,人家那邊已經開始祭山了,他哥喊了他幾聲見沒反應,過來踢了他一腳他這才起來。
得一和得六哥倆,等老闆上完了頭香以後,就跟着大夥依次的上香磕頭,這哥倆心裏都有小九九,得一踅摸着一會兒完事以後趁着今天好日子,跟老闆預支一個月的工資,因爲新認識的一個小娘們跟他要首飾,他現在兜比臉都幹淨,要是不買,估計今晚都趴不上這娘們的炕了。而得六心裏琢磨的是那口肥豬。
最後都上完香以後,大夥就都湊乎過來看放活貢,有人把豬趕過來以後,專門有個懂這套規矩的人,拿來一張黃紙,上面寫着本地的地名以及所在這座山的名字,就在這頭活貢的頭前燒了,再用紅布将活貢的眼睛蒙上,就見放貢的人輕輕的在豬屁股上一拍,這頭豬哼哧了兩聲,然後真的就照直了往山上走,一點都不跑偏!
吃飯的時候,得六不見了,他哥找了他一圈沒找到,有工友告訴他,剛才看到得六回家了,他哥也沒多想,回來後跟大夥接着喝酒。
其實,就在上完了香以後,這貨就跑回家一趟,取了工具又反了回來,好在他們住的離井口不遠,回來時剛好趕上放活貢,得六沒回井口,他繞到半山腰貓起來了。趴在哪眼看着這頭豬被放了以後,慢慢悠悠的往山上走,他就一直跟在後面,但是走了一段路以後,他就發覺不對勁了!
因爲我們這邊的山脈走勢都不高,沒有那麽太險峻的地勢,基本都是緩坡,一般像年輕人上山很少有累的呼哧帶喘的。可是得六今天不同,他越走越覺得累!就像有東西壓着他似的,而且不光是累,他這一路還沒少讓樹枝子抽,臉上和胳膊上都是血印子。得六擡頭往上面看看,心想:不能再讓這豬走了,這裏離井口也挺遠了,幹脆就在這動手得了!想到這他把腰上别着的刀掏了出來,緊跑了幾步,攆上這頭豬以後,抓住豬耳朵,順勢一靠,就把豬給壓倒了,得六沒猶豫,刀子對準了心口窩,就紮了進去。這豬連叫都沒叫,也沒掙紮,按說就憑得六的身材長的跟武大郎似的,根本就弄不了這200多斤的活豬,但是這豬今天一點都沒反抗,就這樣被你征服了。
放完了血,得六也歇的差不多了,他看了看天,已經是下午了,這頭豬他自己是肯定弄不回去的,幹脆弄了些樹枝、枯草啥地給蓋了起來,他想着等晚上叫上他哥,倆人把豬弄回去,想到這,起身要下山,就在他轉身的時候,突然覺得身後有動靜!再回頭一看!豬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