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孩子們水的勺子都是特制的,勺頭非常非常小:所以喂水也是十分辛苦的事情,需要喂很久——不能一次給孩子們太多的水,會嗆到的。
蓮太姨娘伸出手去取了小茶盤上的水碗:“宵兒姑娘也忙了一上午,趁這個時候歇一歇吧;喂水而已,我來就成。”
宵兒順手把手裏的小茶盤遞給了身後的小丫頭:“婢子哪裏忙了?并且這些事情也是婢子的份内事兒,理應由婢子來做;姨奶奶抱三爺這麽久手臂也酸了吧?還是姨奶奶歇一歇吧。”
今兒,蓮太姨娘留下來的時間有些太長了,這也讓宵兒感覺到不對勁兒:她原來在這個時候早已經回房,因爲現在外面已經熱浪熾人;而且再過上多半個時辰就要午時了,就到了應該用午飯的時候——她不會是想在這裏用飯吧?
不過看蓮太姨娘的樣子,可沒有一絲要走的意思;宵兒心下那個急啊,侍書去請太太,不但沒有請回來,還跟着太太一起急急出去了;宵兒不禁生出了幾絲埋怨:有什麽事兒能重過少爺姑娘們的性命?!太太出去了也有一會子,知道這裏有事兒,爲什麽現在還沒有回來呢?
紅裳不是不想回來。而是她根本來不了:因爲康王府的小王妃過府到訪!不要說紅裳了,就是金氏現在也在上房中陪小王妃呢。
小王妃不知道是什麽來意,同老太太聊了聊佛經,同紅裳和金氏話了一陣子家常,眼看外面日頭就要移到中天了。趙府的大廚房已經在準備席面,小王妃居然起身要告辭。
老太太和紅裳、金氏雖然不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留客,不過那小王妃的去意也甚絕,就這麽頂着大日頭走了,留下紅裳婆媳三人大眼瞪小眼:小王妃來這一次做什麽的?
往常康王府來人都是小王爺,可是這次卻換成了小王妃,而且什麽要緊的話也沒有說。所說全部都是無聊的閑話。然後來了前後也就少半個時辰,起身便幹脆利落的告辭了。
這事兒,怎麽也透着幾分古怪。
不過紅裳沒有多少心思琢磨此事:侍書一看小王妃上了車駕,她便飛快的在紅裳耳邊說了幾句話;紅裳的臉色一變,匆匆給老太太行了一禮,便急急的趕在了老太太頭裏回房了。
紅裳是極知禮的人,可是今兒如此反常。不用人說老太太就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兒;她也急急扶着金氏上了車子跟了上去,進了二門後,看到紅裳去得方向正是她的院落,心頭就是大驚:不會是她的寶貝孫子出了什麽差錯吧?!
老太太如此一想哪裏還能在車子裏坐得安穩,一個勁兒的催着車子快些再快些;老太太都看出來了,金氏豈能不知道?她一面悄悄的給菊意使眼色,讓她回院子看看自家的兒子是不是安好;一面強壓住心頭的焦急安撫老太太,說着違心的話兒,讓老太太不必着緊。
蓮太姨娘卻依然端着那碗水沒有給宵兒:“好了,好了。宵兒姑娘就不用理會我了;說句心裏話,我一天能守着三爺的,也就這麽會功夫,讓我多給他做些事情,我這心裏也踏實些。”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宵兒還真是有些爲難了;隻是不止是她感覺到蓮太姨娘奇怪,侍書臨走時還讓她盯緊了蓮太姨娘。所以她當然不能答應她:她倒是踏實了,自己的心可就七上八下不安穩了呢。
“瞧姨奶奶說的,如果奶奶願意,就是您一整天在這裏守着三爺,還有哪個人能說個不字?奶奶既然願意喂三爺,那我們就一起來吧——奶奶也沒有喂過幾次,您一個人也不成。”宵兒心思還是靈巧的,不過轉念間便找到了借口,把蓮太姨娘的話擋了回去。
不過宵兒心下卻在叫苦:太太,侍書姐姐、魚兒姐姐,你們倒是快來啊,宵兒我可是要頂不住了!
頂不住也要頂啊,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兒;而且四個孩子宵兒她們幾個天天看着,可不比蓮太姨娘的感情淺,不管哪一個孩子宵兒也不想讓他有什麽危險。
雖然趙一帆是蓮太姨娘生的,按說由蓮太姨娘看護應該沒有危險的,但是宵兒還真是不敢大意半分:萬一呢?如果有個萬一,那對孩子們來說可能就會丢了性命;尤其是趙一帆和趙羽安這兩個孩子,他們可是有過一劫了,宵兒怎麽也不能讓他們再嘗一次那種痛苦。
蓮太姨娘沒有想到宵兒這丫頭如此難纏,自己不管說什麽,她就是不離開!她心下有些驚懼:難不成被她發現了什麽?悄悄打量了一番宵兒,沒有發現她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又把提起來的心放了下去。
她看了看其他幾個孩了,已經吃了不少水下去,她忽然想到宵兒在身邊也不錯:到時正好可以利用!當下便一笑道:“還是宵兒姑娘考慮的周全,那就麻煩姑娘給我搭把手了。”
說着她笑了一笑看向了一旁的鳳吟:“六姑娘就是厲害,這麽一會兒功夫就吃了這麽多的水!”她說這話自然是有目的。
宵兒聞言偏了一下頭看了過去,笑道:“我們六姑娘就應該是位少爺才對。”
就在宵兒偏頭看鳳吟時,蓮太姨娘的端水碗的手動了一下:可能是端得時間太久了,所以手酸活動一下;不過她不小心似的,大拇指上戴得小小的指套便點進了水裏。
長長的指套隻有正室妻房可以戴。她們這些爲妾的喜歡這種裝飾,頂多也隻能戴個半長的;不過她常常過來陪兒子,怕指套傷到了孩子,所以一直以來都不怎麽戴指套的;就算今兒戴了,也隻是極小巧的那種。
宵兒說完話便轉過了頭來。自然而然的去接那水碗:“姨奶奶,我來端過水碗吧;也快給三爺吃些水,看把我們三爺急的。”
蓮太姨娘一笑就要松開手:“好的,麻煩宵兒姑娘了。”但是她的手還沒有松開,宵兒卻叫道:“别動!姨奶奶你别動!”
蓮太姨娘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想抽手,可是卻被宵兒下一句話吓得一動也不動了:“一隻蜂子在您頭上。你千萬别動。莫要惹得它性起蟄到了。”
宵兒一面喚小丫頭們:“你們還不過來?”
小丫頭們雖然沒有看到什麽蜂子,不過她們能被挑到孩子們身邊來,都是心思靈巧之輩,當下都一副看到蜂子的樣子,慢慢的移了過來。
而那水碗中,蓮太姨娘的指套已經離開了水面;但在清澈的水裏,有着肉眼不仔細看絕不易發現的白粉狀東西:如果換作是他人。也許就忽略過去了;可是宵兒不是旁人,所以這些自然是瞞不過她的眼睛去。
她知道現在院子裏可是沒有一個能做主的人,如果鬧開了蓮太姨娘是主子她是仆,當時蓮太姨娘使個性子把碗一摔,同她掙執起來再跑回去哪個也不能死攔住她:到時,那個指套蓮太姨娘也就一并毀了——到時候鬧到上房,她宵兒便是一個犯上的罪名兒!
有哪個人會相信,蓮太姨娘會害三爺呢?!打死人家也不相信吧?!太太和侍書、畫兒等人自然是相信自己的,可是她們到時也救不了自己:無憑無據啊。
所以宵兒急中生智,先吓住蓮太姨娘。然後叫過了小丫頭們來:如果拖了一陣子太太還不回來,那她就奪了指套和水碗,讓小丫頭們護好了或是用喂鳥啊、貓的,到時她們也能爲自己做個證。
蓮太姨娘不知道宵兒搗鬼,她認爲自己頭上真有一隻蜂子:一到夏天,總會有人倒黴被蜂子盯上的;就算你戴得是堆紗花,可是你隻要用了香粉。也一樣可能會遇上蜂子的。
她是一動不敢動:蜂子雖然小,但是有些蜂子叮人一下也會要命的;她顫聲道:“蜂子是大個兒,還是小個兒的?”如果是小個兒被叮一下也就是一個大包,就是不用藥疼幾天也就好了。
“是、是大個兒的。”宵兒眼中閃着驚恐:“所以婢子才讓姨奶奶莫要動的;您可千萬别動啊。”
小丫頭們已經到了宵兒的身後,宵兒道:“停!你們别再靠前了,那蜂子動、動了一下!”
蓮太姨娘道:“不是,不是她要飛走吧?”
宵兒搖頭:“不是的,它剛剛想往姨奶奶耳朵那邊爬。”她的臉色有些花白,鼻子上也冒出了汗水,怎麽看也是被吓得不輕——是被蓮太姨娘吓得不輕;不過宵兒的樣子落在蓮太姨娘的眼中,以爲她是被蜂子吓了,信了一個十足十。
蓮太姨娘聽到往耳朵邊上爬,幾乎沒有吓暈過去,當下是紋絲不敢動,就是連呼吸也變得輕了許多,生性驚到了蜂子再狠狠蟄自己一下子。
她心中不停的念佛,希望這隻蜂子快快的飛起來,那她就能跑到另外一邊去了;隻要蜂子不落在人身上,這屋裏的丫頭出去,自然便會叫包了頭臉的婆子們進來拍死它的。
讓大人不動容易,可是讓小孩子不動卻極難;好在趙一帆和趙子珉都是極老實的孩子,宵兒讓一旁的小丫頭吸引趙一帆的注意,讓他不緻于會有大一些動作——隻是爲了不讓蓮太姨娘起疑。
蓮太姨娘一會就問一句:“它飛起來沒有?”宵兒總是搖頭,她的汗越來越多:太太爲什麽還沒回來?!
蓮太姨娘時間一長便生出了懷疑:這隻蜂子爲什麽總伏在自己頭上不動呢,不會是宵兒這丫頭騙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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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更,要說晚安了,親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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