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珠被丈夫拉回了床上,可以借着傷勢躲在床上不必面對老太太;可是魏太姨娘卻避無可避,隻能上前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聽到魏太姨娘請安的聲音,這才看向了她開口便責問她:“婦德是什麽?”
魏太姨娘知道老太太如此開口便是要大大的訓斥她,但她不能不答:“婦德乃指德、容、言、工。”
老太太冷冷哼了一聲兒:“原來你知道德、容、言、工,我還以爲你已經不記得了呢!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能不能見人?讓屋裏屋外的丫頭婆子們都好好看一看,這便是我們府的太姨娘,你真是不怕丢了臉面!你既知婦德,依你這副樣子,容字是何解?”
魏太姨娘原本隻是福了一福,欠身立在那裏;聽到老太太的訓斥不得已便跪倒在地上:“婢妾知錯,請老太太責罰。”
老太太哼了一聲兒:“我責罰,我有這個膽子嘛?你爲我們趙府生養了一個好姑奶奶啊,現在我們府裏,還有哪個敢責罰你?”
魏太姨娘低頭依然還是一句:知錯了,請老太太責罰。
老太太沒有再提趙寶珠,瞪了她一眼道:“婦德中的言字何解,你說給我聽聽。”
魏太姨娘叩了一個頭:“老太太息怒。身子要緊;言字是指婦人應該知道什麽是應該說的,什麽是不應該說的。”
老太太盯着魏太姨娘:“聽你說來,你很是明白嘛!”然後一掌擊在桌子上:“但,剛剛你都做了什麽?什麽是你應該說的,什麽是你不應該說的。你倒說給我聽聽?”
魏太姨娘隻是叩頭并沒有再說話:她所說的話,表面上來看并無不妥,她并不想直承自己剛剛心懷叵測。
老太太冷冷一笑:“不說話了?不應該你說話的時候,你話挺多的;應該你說得時候,你卻一句話也沒有!這便是你的婦言!”
老太太把魏太姨娘狠狠教訓了一番,然後看向了趙寶珠:“尊卑上下,你要好好的體會一番了!你兄長就是做得再有不是。也還有我和你們老太爺呢。什麽時候輪到你這個妹妹教訓他了;何況你兄長和嫂嫂根本沒有做錯什麽,倒是你全無長幼之分,昨天那一頓鞭子,剛剛過了一夜,你不會已經不記得痛了吧?”
趙寶珠本來聽老太太訓斥魏太姨娘就聽了一肚子的氣,現如今聽她還來訓自己,張口便想反駁。卻被趙大姑爺一眼給瞪了回去:她雖然還不是真怕夫君,不過她卻懼他真個休了她;而且聽老太太最後一句話十分的不善,如果自己說的話惹得她怒了,再請家法出來鞭自己也不是不可能的。
老太太又訓斥了趙寶珠幾句,看着她給紅裳賠了罪,這才起身走了;自始至終,老太太并沒有派紅裳和趙一鳴一句不是。
送走了老太太,紅裳回來屋裏後看了一眼趙寶珠,并沒有再開口對她說什麽;等趙一鳴對趙大姑爺客氣了兩句後,起身便随趙一鳴要走。
魏太姨娘卻上前給紅裳福了一福:“太太。您大人有大量。”
紅裳掃了一眼床上氣憤不已的趙寶珠,再看了一眼魏太姨娘一笑道:“大人才有大量,我隻是一個女子,怕是沒有那麽大的肚量。”
魏太姨娘聽得心頭一驚:太太這是表明日後就是要同自己過不去了嘛?
“開個玩笑而已,我們都是一家人,有什麽過不去的?太姨娘真是太見外了。”紅裳卻笑吟吟的又接着說了一句:“妹妹好好養傷吧,太姨娘有什麽事兒盡管使了人來說一聲兒。日後莫要生份了才好。”
說完,她便和趙一鳴、金氏等人走了。
魏太姨娘勞心費神謀算了一場,卻一分好處沒有落到,心中自是惱恨無比;隻是現在她沒有可以借用的人,除了暫切忍下也沒有其它的法子;她回去安撫了趙寶珠幾句,又提點了她幾句話後,便起身回房了。
其實魏太姨娘就是多心了,趙寶珠一直視她爲母,怎麽可能把錯處推到她身上呢?隻是庶出子女在府中的地位很尴尬,她才不得不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來罷了。
魏太姨娘一路上都在咬牙:昨天晚上設的計沒有奏功也就罷了,卻把寶珠連累了;而今天想借勢讓大房服軟,讓他們知道以後做事不要太過欺人——她可是老太爺的人,他們就算是主子,也要讓自己三分。
不想最後自己卻受了一掌之辱!
如果寶珠現在沒有受傷,那她馬上就可以送信給那人:看他是不是有另外的法子,可以好好的教訓一下大房的人!如果能把大房除去,香草的小命也就沒了。
趙一鳴在車子上看着紅裳一直在笑;紅裳被他笑得耐不住了:“笑什麽笑?”
趙一鳴伸手握住紅裳的手:“寶珠罵你,你爲什麽不掌她的嘴,反而要掌了魏太姨娘呢?”
紅裳白了一眼趙一鳴:“我豈會同寶珠一般見識?她自管罵她的,我對得起天地良心,怎麽可能爲了她說得子虛烏有的事情就生氣?”
趙一鳴忽然一笑:“你是不是看魏太姨娘使手段逼我給她低頭認錯,心中早就着惱了,所以才借機要掌她?順便鎮懾一下寶珠?”
紅裳臉微紅,扭過頭去:“偏你想得多!打了就打了呗,反正寶珠也好,魏太姨娘也罷,就是要好好教一教的。”
紅裳的确就是因爲看破了魏太姨娘的心思。所以才會掌了她:老老實實的太姨娘,自然要敬人家三分,不過魏太姨娘卻不必了。
趙一鳴心情大好,一路上握着紅裳的手笑嘻嘻的;笑得紅裳的臉越來越紅,最後惱得捶了他好幾下。
“魏太姨娘捉奸不成。反而把女兒搭了進去,想來她也要惱死了。”趙一鳴不再笑紅裳:“要防她再生出事端來。”
紅裳輕輕點頭:這人一日不除,府中一日過不得安甯日子。
蓮太姨娘倒是聽說了寶珠挨打事情始末,不過她對這個不感興趣,一心一意隻要爲兒子謀個嫡子;老太爺當然知道她的心思,隻是不給她機會開口,便是想淡一淡她。也許她能把心思放下。
可是蓮太姨娘不但沒有把心思放下。反而越來越心切了;老太爺終于對她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也對她完全的失望了。
魏太姨娘因爲在大姑奶奶哪裏言行有失,婦容不整被老太爺禁足了三日;倒把蓮太姨娘急壞了:她要如何能避開老太太求老太爺呢?就算是魏太姨娘三日之後再來伺候着,但她惹惱了老太爺和老太太,怕是幾日裏都不會給她好臉色,又哪裏能引得開老太太。
蓮太姨娘卻沒有想到,機會居然來得如此容易。
這一日老太太午睡起來後。要去紅裳院子裏看孫子;可是老太爺卻熱得不想動:原本上午的時候已經看過了;老太太這一走還帶走了言梅等幾個礙蓮太姨娘眼的大丫頭。
蓮太姨娘給老太爺奉上茶,又支開了所有的小丫頭便坐到腳踏給老太爺打扇,一面打扇一面同老太爺閑話;老太爺有一句無一句的應和着,倒也沒有看出來不高興。
機會難得,蓮太姨娘也顧不得老太爺現在的心情如何了,便慢慢的把話題引到了一帆的身上:“三爺年紀太小了,比大少爺還小些呢。”
老太爺隻是點了點頭:“就是再小些,他也是叔叔,子珉是侄兒。”
蓮太姨娘聽到老太爺接得話兒不合心意,便又開口說道:“老爺和二老爺都是出息了的。到時三爺也隻能依靠兩位哥哥謀個出路什麽的。”
老太爺并沒有接話,取了茶來吃。蓮太姨娘卻不住口的繼續說下去,最後她看天色實在是不早了,老太太就要回來了,便直接跪在地上道:“老太爺,非是婢妾不知足,隻是三爺年齡太過幼小。婢妾又是一個無能的,所以求老太爺多多憐愛他一些。”
老太爺眼簾低垂:“你想讓我如何多憐愛他一些?”
蓮太姨娘叩頭:“三爺上面有兩位哥哥,他年紀又小又是庶出,怕将來在族中不好立足,求老太爺做主,讓老太太也一并收到名下吧。”
老太爺看着手中的茶盞半日晌無語,過了一會兒他輕飄飄的道:“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有人提點了你?”
蓮太姨娘聞言一驚,不知道老太爺這是什麽意思,她愣了一愣就沒有立時答話。
老太爺卻擡眼看向了她:“還記得你和琴兒你們兩個剛剛來書屋的時候嗎?你們兩個人很是機靈,伺候筆墨也是盡心盡力的,也能同我說一說書的東西,那段日子極不錯的;所以,後來我才壞了規矩,一直沒有讓你們到上房來立規矩,依然還是在書房裏伺候着。”
蓮太姨娘更是不明白,老太爺忽然說起這個來做什麽:不是正在說一帆嫡子的事情嗎?她喃喃的開口道:“能伺候老太爺是婢妾的福份,三爺也是老太爺的福氣,還請您多多憐惜三爺。”
老太爺聞言收回了目光,然後盯着茶盞好一會兒,便開口喚人:“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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