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裳沉吟着沒有說話,侍書卻向來都是一個不怕事兒的人,她聽到香草的話後便一直給紅裳使眼色,希望紅裳能答應:魏太姨娘現在正得意吧?讓她也清醒清醒,香草一去把話一說還不吓她個半死?如果她能就此老實也省得太太操心了呢。
紅裳自然查覺到了侍書的目光,便又掃了一眼魚兒和宵兒,發現她們兩個人也同侍書一樣,便輕輕搖了搖頭,心中暗笑:這幾個丫頭!
一直注意紅裳的香草,看到紅裳搖頭後卻誤會了紅裳的意思,一連叩了幾個響頭:“奴婢知道不應該再相求太太、爲難太太的;可是還請太太恩準這一次,奴婢來生一定做牛做馬報答太太。”
紅裳眉頭微微一皺:“我倒是沒有什麽可爲難的,而且我要你做牛做馬來何用?你如果願意去就去吧,按理兒你也應該去給你們奶奶叩個頭的,怎麽都是主仆一場,這也是你的一份心意,我豈能攔你。”
紅裳當然不會直說:你去鬧吧,我支持你,鬧得魏太姨娘越灰頭土臉越好!紅裳之所以答應香草,是因爲換另外一個人去魏太姨娘那裏,結果也是一樣的;而且香草是最了解魏太姨娘的人。什麽話應該怎麽說,她是最明白的人。
紅裳瞟了一眼香草:“如果你所說都是真的,你這一去——,嘿嘿,你還是好好想一想的好;隻是我怎麽看。那魏太姨奶奶不像你所說的人。”說完便一揮手:“去吧,快去快回!在你說得話沒有查實之前,你隻能待在我的院子裏,那裏也不能去。”
香草以爲紅裳惱她背主、叛主,所以隻是叩頭謝過了紅裳,一句話也沒有再分說便退了出去:她已經不在意是不是能得主子的歡心了:趙俊傑已經難逃一死,她自己的生死也就好似失去了意義一般。
侍書歪頭:“太太。我跟着一起去?”
紅裳想了想搖頭:“讓她自己去吧?她和魏太姨娘的恩怨同我們無關。我們不要摻和進去;我們要同魏太姨娘算得是另外的帳。”
侍書便道:“我去請老爺吧?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也要同老爺說一聲兒吧?”
魚兒笑道:“你就是不能閑一刻才是真的,請老爺喚一個小丫頭就可以了,你還是同我去看看大公子和六姑娘吧。”
侍書一聽便同意了,打發了小丫頭去請趙一鳴,她和魚兒去瞧孩子們了;紅裳隻是坐着沒有說話:這些瑣事兒丫頭們自有分寸。
紅裳看着侍書和魚兒走了後,呆呆坐了一會兒忽然輕輕一歎:畫兒走了這麽久了。不知道她在宮裏還好嘛?如今是音信全無,說不擔心那是騙人的,隻是擔心也無濟于事,所以她才沒有提起過。
宵兒奉上了解暑氣的湯:“太太,您、您是想畫兒姐姐了吧?”
紅裳聽了有些驚訝的看向了宵兒:“真沒有想到宵兒能猜到我的心思。”宵兒苦苦一笑,然後也哀哀歎了一聲兒:“因爲我也想畫兒姐姐了。”
紅裳低下了頭,對宵兒也是對自己道:“畫兒是個伶俐的,她在宮裏一定會好好的,不會有事情的。”可是,那宮裏說是龍潭虎穴一點兒也不爲過。畫兒雖然是聯盟,可她一個女孩子能應對得了那麽多的豺狼虎豹嘛——貴女和郡主們可有十幾二十幾個人呢,在她們眼中畫兒可是玷污了她們的出身。
宵兒隻是輕輕一歎:“畫兒姐姐是極聰明的,也是好人,希望老天保佑姐姐。”
紅裳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力所不及,多說無益。
趙一鳴進了院子的時候,香草也挑開簾子進了魏太姨娘的屋子。
“你怎麽才回來?”魏太姨娘還不知道香草是自紅裳那裏出來:“我讓人找了你半晌了。”
香草輕輕一福:“奴婢今天有事兒在路上耽擱了一會兒。累奶奶久等了。”
魏太姨娘聞言微微一想,便輕輕的道:“你——,遇上了趙氏宗族的人?”因爲有些吃驚,所以就忘了讓香草起身。
香草先站了起來:“是的,奶奶。”她雖然眼睛有些紅腫,不過神情還算平靜。
魏太姨娘看她如此心下松了一松:她剛剛猜到時就怕香草會因爲看到趙俊傑被捉到,而過于激動同自己吵鬧起來。
“就算你和他有私情,可是你也要仔細!這種時候尤其要注意,難道你就不怕趙氏宗族的人來捉了你去?你啊,現在顧自己要緊,還能心思顧他人?莫要再做出這副樣子來,趕快下去給我好好梳洗一下,把你眼睛好好的遮蓋起來要緊!”魏太姨娘對于香草的癡隻有不屑、讨厭等等。
香草福了一福答應了一聲兒:“多謝謝奶奶爲奴婢着想。”但身子卻一動沒有動。
魏太姨娘也沒有往心裏去,她一面揮手趕人,一面已經在想要在什麽時候除去香草才是最好的:這個時候好像不太好?不過如果趙俊傑把和香草的奸情說出來,那她也隻好在這個時候動手了。
眼下嘛,還是哄着香草一些,騙她這些日子老實一些:沒有了趙俊傑,她一個人能翻出的花樣也就有限了。
可是魏太姨娘揮完了手回過神來,看到香草還站在原地便道:“你怎麽還不去梳洗?這個樣子讓人看到,不讓人疑心才怪!全府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不知道那趙俊傑被族裏的人捉去了。你卻弄得雙目通紅,這不是明白着讓嚼舌頭嘛。”
香草還是平平靜靜的,她輕輕一福:“奴婢一會兒再去梳洗也好,現在多聽聽姨奶奶的話,向姨奶奶多學一些。免得日後爲姨奶奶丢人。”
這話,魏太姨娘可就聽出了不一般來,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香草:“香草,你今天說話怎麽怪怪的?不是身體不舒服吧?”
她還真沒有想到香草會背叛她:因爲就憑香草這些年同她一起做過的事情,香草如果說出來她也隻有死種一條!眼下她并沒有把香草逼到山窮水盡,她隻是把趙俊傑逼到了死路上,表面上她可是不曾動過香草一點兒的。所以在她看來。香草不可能會背叛她。
香草微微一笑:“謝謝奶奶的關心,奴婢很好;隻是奴婢日後不能再伺候太太了,所以現在想多聽聽太太教誨。”
魏太姨娘十分吃驚的看向香草,她不相信!
“香草,你剛剛說什麽?”
“奴婢是來給奶奶叩頭的,日後不能常在奶奶身邊,還希望奶奶能多多保重身子。”香草還是不緊不慢的道:“奴婢去了太太那裏。也會時時記着奶奶的教誨,不會給奶奶丢人。”
香草終于讓魏太姨娘也吃了一個虧,讓她的算盤沒有打響,她們主仆算是鬥了一個平手;隻是,她心裏卻比魏太姨娘更痛苦:魏太姨娘謀算掉了趙俊傑的性命,就算是她赢了魏太姨娘也換不回趙俊傑的命來。
“你、你要去太太那裏?!”魏太姨娘終于坐不住了,她立起來瞪圓了眼睛:“你不要命了嗎?”然後她看了看香草又鎮定了不少:“你啊,爲了一個趙俊傑又何苦來吓我、威脅我?他不可能真對你好的,你爲什麽至今還不明白?”
香草定定的看着魏太姨娘:“奶奶的話奴婢可是不敢承受的,奴婢哪裏敢吓奶奶。更不要說什麽威脅的話了!還請奶奶莫要誤會了奴婢了;”說着話,香草福了福:“奶奶的教誨奴婢都記在心中,俊傑少爺是什麽人奴婢很清楚的,不過少爺的事情同奴婢沒有半點幹系;而奴婢去太太那裏伺候也是太太的意思,還請奶奶莫要怪奴婢才好。”
魏太姨娘看着香草,她有着驚恐,對事情敗露的害怕。對死的畏懼:“不會的,你如果去投奔了太太,太太絕不會容你活着,你也就不可能再活生生到我面前來辭什麽别!”
香草淡淡一笑:“奶奶聰明了一輩子,難道不明白奴婢的這點小心思?”
魏太姨娘瞪着香草,半晌後咯咯的笑了起來:“你什麽也沒有說,那太太豈能會收容你?”
香草卻隻是一笑:“可說的事情有很多,而且俊傑已經沒有了生路,現在奴婢卻要爲自己的小命好好打算一番了——以奴婢的所知,想保住一條性命豈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說完,香草還有意無意向窗外掃了一眼:那個方向正是孫氏姨娘的新院落。
魏太姨娘沒有再說話,她有些驚疑不定:不過香草所說也是有可能的,不管是趙俊傑的事情,還是孫氏姨娘的事情,還有一些魏太姨娘的事情都可以讓香草換一個暫時的安穩。
魏太姨娘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盯着香草道:“你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可知道嘛?”
香草迎視着魏太姨娘的目光:“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奶奶心裏最是清楚,想來不會怪奴婢自作主張吧?說起來,奴婢的這點小心思,還全是奶奶調教的呢。”
魏太姨娘被香草這句話氣得險些吐血!她瞪向香草:“你認爲到了太太那裏,我便拿你沒有法子了?”
香草不在意的一笑:“奶奶有手段盡管使出來就是,奴婢在太太那裏也方便的很——方便對太太在什麽地方提個醒,你說是不是,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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