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兒也是受驚過度,所以才會一時間沒有聽明白趙一鳴話中的意思:如果通奸的男人認了同他相好女子腹中的胎兒,那麽這個女子就可以爲妾,也就不會被族裏或是官中判死罪了,隻是名份當然是最低賤的了。
就如同趙府的孫氏。
幾位被選出來的年長賓客看到雀兒如此忠心爲主,也不禁搖頭歎息雀兒忠心的地方錯了,如果當初知道阻止她的姑娘,那麽現如今她們主仆哪裏會如此丢人現眼?不過看在雀兒忠心的份兒上,幾位年長賓客提點她道:“你這個丫頭求趙大人也是沒有用的,求我們也是無用的,就是你求了禮部的大人們也一樣無用!能救你們姑娘的人,就是你們姑娘腹中孩子的父親——隻要他認下那個孩子,你們姑娘便會有一條生路,也是你們姑娘唯一的生路。”
雀兒終于聽明白了,她心下一陣狂喜,她的姑娘終于有救了!她都沒有謝過幾位賓客,也沒有謝過趙一鳴:她心中除了要救她家姑娘的性命别無他念,所以禮儀早已經被她抛到腦後了。
她猛然擡頭直直看向了于鵬,急急膝行到于鵬面前就重重的叩頭;她現在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救她的姑娘。她不能眼看着自家的姑娘被浸豬籠;關于其他的?這個小丫頭哪裏還能想到其他!
所以她根本就沒有想到于家二老剛剛對她的暗示、明示,壓根沒有想到于鵬是不想讓人知道他和蔣姑娘的事情。
而于鵬在聽到趙一鳴的話時臉色就已經大變,可是他卻無法開口說什麽:一開口不就等于自承其事了?于是他卻把身形在椅子上縮了又縮,希望雀兒那個小丫頭不會發瘋,不會真得過來指認自己。
可是上天沒有聽到于鵬的祈禱。雀兒隻一眨眼前便膝行到了他的面前!
于鵬下意識的看向了趙一鳴,然後又掃過了屋中的賓客:果然,大家看他的眼神全變了!于鵬機械的再看向面前正在往下叩頭,卻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的雀兒時,他是再也忍不住了。
他又羞又怒擡腿一腳就把雀兒踢翻在地上:“你個小賤人到我面前來做什麽?!你應該去求于鈞!”不過他的聲音已經顫得厲害,明顯是做賊心虛的樣子。
趙一鳴看到雀兒撲到于鵬面前時,眼中閃過了一絲冷笑:審問?審問新娘子身邊伺候的人總是落了下乘。而且問出來的結果總會有人質疑的——是不是于鈞和你趙一鳴設計好的?怎麽今兒的事情都這麽巧呢?
現如今由雀兒如此指認出了奸夫。就算有人懷疑大夫和趙府的人來得太過及時,卻也不能說出什麽來了。
眼下不用趙一鳴說一句話,也不用于鈞分辯什麽,衆人都知道了蔣姑娘的奸夫是誰了。
也因此,大家都明白了,于家的人爲什麽要拼命攔大夫診脈,爲什麽一定要誣谄于鈞。而于老太太爲什麽要一口咬定新娘子三個月的身孕是于鈞所爲——因爲奸夫就是于家的人,就是于老太太的兒子于鵬。
衆人還猜測出了“真相”:因爲于鵬讓蔣姑娘有了身孕,于父于母爲了給于鵬遮醜,所以才想讓于鵬成親——隻是後來于家的人爲什麽非要把這個事兒賴到于鈞身上呢?爲什麽于鵬忽然不要這個妻子了呢?如果一開始就想要賴在于鈞頭上,那麽從頭至尾都以于鈞的名議去做就好了,爲什麽喜柬上卻依然是于鵬的名字呢?
雖然這一點兒衆人想不明白,不過大家都對于家二老非常非常的不齒:做爲于鈞的父母,他們實在是太過了!這何止是“不慈”!
雀兒不顧自己被踢倒後的疼痛,爬起撲過去就扯住了于鵬的衣服哭求起來:“二公子,你同我們姑娘恩愛這麽久。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去死吧?求求你了,二公子,你救救我們姑娘吧!二公子你不記得同我們姑娘的山盟海誓了嘛?我們姑娘可是日日都要念上幾遍的,看在我們姑娘待二公子你的一片癡心上,二公子你也要救我們姑娘一救啊。”
于鵬被雀兒不顧死活的扯住,他是怎麽用力打、踢都不能讓雀兒松開他;他急得喝罵:“你個賤人亂說什麽?你們姑娘相好的人是那個于鈞,關我什麽事兒?!”
可是雀兒卻看都不看一眼于鈞。隻管纏着于鵬:“二公子,現在都到我們姑娘生死關頭了,您不能再這樣推脫了——我們姑娘不能再跟大公子了;二公子,你不能如此狠心啊,我們姑娘待你可是真心一片。”
于鵬隻是掙紮,想擺脫雀兒的糾纏,可是雀兒死死的揪住他就是不松手;于鵬越分辯,雀兒說出來的他和蔣姑娘幽會的事兒越多。
衆人隻是冷眼旁觀,無一人上前勸解;于彬看到于鵬被雀兒糾纏上也沒有過去幫忙:于鵬打他的仇,他還記得在心中呢,這個時候他絕不可能會助于鵬的。
于老太太和于老太爺終于自裏間出來又擠到了于鵬身邊——于鵬四周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于老太太上前就撕打雀兒:“賤人,哪個給你銀子收買你亂說話的?是不是于鈞那個雜種……”
于老太太是一心要把于鈞拖下水的:就連雀兒的話,也被她說成了是被人收買了。
于鈞一直不言不語,聽到于老太太一句“雜種”,他忽然自椅子立了起來,怒目圓睜看向于老太太,大聲喝道:“住口,你住口!”
于老太爺和于老太太都被于鈞吓了一跳:不要說是在今日,就是平日裏于鈞也不曾如此喝過他們。
于老太太扭頭看向于鈞,尖聲笑起來:“看到了吧,你們看到了吧?這就是于鈞的真面目!他平日裏就是這樣一個對父母呼來喝去的人,就是一個不孝不義不忠之人,今日他一直委曲求全似的,也不過是他在演戲給你們看,可笑你們還認爲他是好人!”
于鈞卻直視着于老太太,不理會她的瘋言瘋語:“我敬你爲母,所以不敢有辱;但是我生母已經亡故,我卻不能容任何人侮辱她,否則我愧爲人子!”這一句話說得擲地有聲,于老太爺聽得的臉上一紅别過了頭去。
于老太太被于鈞喝的下不了台,而雀兒卻一直同于鵬糾纏個不休,也吵得她心頭煩亂;她先伸腳踢了一下雀兒,又罵于鈞道:“我就是辱了你的那個賤人母親又如何?!你就是個雜……”
于鈞頭上的青筋都跳了出來,他看向于老太爺喝道:“父親,您還不管嘛?”
衆賓客都有了惱意,如果于老太爺不說話,于老太太也會被旁人喝罵的。
于老太爺也知道于老太太太過了,他瞪向于老太太:“你給我閉嘴!”
于老太太脖子一梗卻想再大大的罵幾句:她根本就不怕于老太爺,何況她又安了去意,想到将軍府去享福,當然更不把于老太爺放在眼中了。隻是她的話卻沒有再罵出來,因爲有人打斷了她的話。
這時,門外卻有一個聲音怒喝道:“均弟,你不能打她,我卻打得!姑母在天有靈,豈是這種賤婦能辱的!”
一身青衣的年青人一面口中怒喝,一面急行了進來:衆賓客早已經爲他讓開路,他幾步便到了于老太太的跟前,揚手對着她就打了下去——左右開弓“啪啪啪”就打了于老太太十幾個大嘴巴。
于老太太被打得暈頭轉向,青衣人不打她了,她立時站立不住摔倒在了地上。
于老太爺看向來人,剛想出口的喝罵在看清楚了來人的長相後全咽了回去,而且他的一張臉白得已經不能再白了:現在看上去已經不像一張活人的臉。
于老太太倒在地上半晌才緩了過,臉上火辣辣的疼,擡頭張口就罵:“哪裏來得野種敢打老……”
于老太太後面的話卻沒有罵出來,年青人擡腳就對着于老太太臉狠狠踹了過去!
于老太太被正好踹中鼻子,立時便滿臉都是血花;但她卻沒有再敢喝罵,因爲她已經看清楚了眼前的青衣人,臉色也大變了。
不過隻一會兒,于老太太便又有了底氣:她現在可不是原來的她了,她可是爲将軍生了兒子的女人!自此後她當然不用再怕此人。
于鈞已經紅着眼眶拜倒在地上:“兄長!”他的淚水終于掉了下來:不是爲自己,也不是爲妹妹,而是因爲他不能親手爲母親出氣,是因爲他不能保母親不被那賤人所侮!
這淚是氣出來的,也是痛出來的。
青衣人眼圈也是一紅,雙手扶起了于鈞來:“不要如此,男兒有淚不輕彈!有人敢辱姑母,我自然不會放過他。”
于鈞點頭:“小弟知道,隻是想到過世的母親被人侮辱,我這個兒子卻無法爲母親做點什麽,真真是太——不孝了!”看到于老太爺一點兒也不維護自己的母親,于鈞實在是忍不住心中的悲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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