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鈞是真怒了:這還能稱之是人嘛?于鈞如果不是氣得失了一貫的冷靜,他還真不會打鳳舞——鳳舞不是她能打得。
暖閣中的老太爺和紅裳都聽到了這面的動靜,使了人過來問。
金氏連忙對魚兒打了一眼色:“老太爺和老太太現今可受不得刺激,你們太太那裏現如今還是什麽也不要讓她知道的好;胎氣已經動了,怎麽還能讓她受驚。”
魚兒點頭,便讓小丫頭去回老太爺:沒有什麽,隻是老爺在教訓大姑娘;紅裳這裏倒是不需要隐瞞的,不過金氏面前,魚兒還是要做個樣子,也一樣吩咐了小丫頭去回話——不過她對小丫頭眨了眨眼睛,那小丫頭自然會意,匆匆一福便回去了。
趙一鳴看到老太爺和紅裳都使了人來問,豎起了耳朵聽魚兒說話,倒是一時間沒有顧上他的傷:雖然痛得他很想哼上兩聲兒,不過事關男子漢的面子,所以他倒也一咬牙忍下了。
聽完魚兒的話,趙一鳴松了一口氣:他可不想父母或是裳兒任何一個人,再因爲自己加重了病情。
趙一鳴先謝過了于鈞,然後才瞪向鳳舞:“綁緊了!”然後又森然的掃過一屋子的丫頭婆子:“今日的事情。如果有半句傳了出去,不管是府中的人知道了,還是府外的人知道了,你們都去給我做苦力奴吧!”
屋裏的丫頭婆子都跪了下去,齊齊應了一聲兒:就算是趙一鳴不說這一聲兒。屋裏的丫頭婆子們也不會出去亂嚼舌頭的;他們這些人大多都是紅裳的人,其他的就是趙家幾位姑娘的人,都是經紅裳調教過了,知道什麽事兒可以說,什麽事兒要忘掉。
魚兒打發了人去請大夫。
趙一鳴看看自己的胳膊上的傷,提起大撣子就想過去再打鳳舞;可是他剛剛舉起了手來,便被于鈞拉住了。
趙一鳴皺眉:“舅兄。此等逆女打死也好落個幹淨!不然。日後定要累級整個趙氏宗族!”
于鈞輕輕搖頭:“息息火,你打殺了她,你豈不是也有錯兒?此事兒不可以……,不然就是一場禍事兒;我看,她還是交由老太爺處置才好,你不能不回老太爺擅自做主啊。”
趙一鳴知道于鈞略過的話是什麽,便恨恨的放下了手:此事要小心處置才可以。
看到一旁的金氏。趙一鳴整整衣衫過去一禮:“弟妹,愚兄教女無方,累及靈兒和……”
金氏急忙還了一禮:“兄長言重了!不說我們本是一家人,不必如此的話;隻論事也與兄長嫂嫂無幹,兄長不必心裏過意不去。”
兩個人三言兩語便把心結打開了:金氏不比以前,所以并不有刁難趙一鳴半分。
趙一鳴心下雖然有些驚奇,不過金氏能夠通情達理畢竟是好事兒,便道:“還有一事兒要麻煩弟妹,老太太大病初愈,剛剛又受了驚吓。我這個樣子不便讓她看到——就算是換了衣衫也怕被老太太看穿;就請弟妹和二弟把老太太送回去吧。”
金氏聞言知道是正事兒,一口答應下來,把孩子們交給魚兒後,看了一眼鳳舞對趙一鳴道:“還是解了吧。畢竟是舅老爺說得話,免得一會兒到老太爺那裏……”此事兒眼下也許老太爺不會多想,可是日後萬一有什麽事兒應了景兒,卻也難說。
金氏倒真是一片好心:于鈞是外人。不好插手趙家的事情。
趙一鳴明白,代于鈞謝過了金氏。于鈞也聽到了金氏的話,遙搖對着金氏行了一禮,金氏還了一禮。
金氏再無他語,邁步便到暖閣東裏間去勸老太太了。
于鈞便命人給鳳舞松開了繩子:綁與不綁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别了,鳳舞自己把自己逼到了絕路了——不管是送族裏,還是老太爺要處置她,她都不會有好下場。
鳳舞被松開後,什麽也沒有說,隻是舉袖子擦了擦嘴邊兒的血;她被打得不輕,全身上下的衣衫上都有血痕,可是她還是不呼痛也不流淚,擦完了血便站在原地兒低着頭一言不發。
于鈞看着鳳舞,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卻讓他感覺背後冷嗖嗖的,似乎有寒氣上竄,不,更像有一條毒蛇遊上了他的後背;于鈞心中閃過了一個念頭:這個女孩子,留不得她!她已經瘋癫了,能做出什麽事兒來還真說不定。
于鈞眼中閃過了一絲寒光後,沒有再看鳳舞,上前又看了一眼趙一鳴的傷勢,便問魚兒可讓人去取趙一鳴的衣服了:趙一鳴這個樣子不能讓老太爺和裳兒看到。
魚兒道:已經有人去取了,應該快回來了。
衣服一會兒就取回來了,但是大夫沒有到,趙一鳴也沒有換衣服:這裏不是紅裳的房中,他換了衣服看傷上藥後,又會弄污了衣服,不如一會看完大夫再換的好。
大夫來了後敷了藥,趙一鳴又換過了衣服,于鈞就拉着他要走;兩個人經過鳳舞身邊時,鳳舞忽然擡頭冷冰冰的看了一眼兩個人。
趙一鳴看鳳舞的樣子又升起了怒氣,正想再喝罵她兩句時,于鈞卻沒有停下,硬把趙一鳴拉走了:于鈞認爲鳳舞已經不可以理論了。
趙一鳴被于鈞硬給扯走了,兩個人都沒有再回頭看鳳舞一眼;所以他們誰也沒有看到,鳳舞盯着他們背影兒的目光。
可是鳳歌幾個人看到了,四個人被吓得擠作了一團:鳳舞的目光怨毒的就像要吃人一樣。
鳳舞盯着父親二人的背影直至看不到了。然後,她忽然回頭看向了鳳歌幾人,嘿嘿冷笑了幾聲兒:“你們,得意了,是不是?”聲音冷冷的。目光也如毒蛇一樣,吓得鳳歌幾個抖了一抖。
魚兒已經急步趕了過去:老爺要走,她怎麽也要送出門外的,這是規矩;不想卻讓鳳舞鑽了空子,吓到鳳歌幾位姑娘。
鳳歌看鳳靈和鳳韻吓得全身發抖、眼圈發紅,已經快要哭出來了;雖然她也很怕,可是她是姐姐。所以強提起勇氣挺了挺身子站出了半步。把鳳音三個人都擋在了她的身後:“我們有什麽可得意的?大姐做錯了事情,我們姐妹面上哪個也是無光的。”
鳳音也想起自己是姐姐來,便把鳳韻和鳳靈也護到了身後,上前半步同鳳歌半肩而立,并握住了鳳歌的手;兩姐妹直視着鳳舞,雖然心下很怕卻沒有避開鳳舞的目光。
她們記得母親說過:惡人,你越是怕她。她越是欺你。
鳳舞看到鳳音也站了出來,她惡狠狠的盯着鳳歌、鳳音,連連點頭、連連冷笑,卻沒有再說什麽。
魚兒過去把鳳歌姐妹擋在了自己身後,冷冷的瞪着鳳舞:現在的鳳舞雖然還是趙府的大姑娘,她卻不怕被她喝罵自己對她不敬了——鳳舞已經完全失了人心,不會再有一人爲她做主出頭。
鳳舞也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拿任何一個人怎麽樣了,現在再罵魚兒這個該死的丫頭不敬,隻能是自取其辱,她便冷冷一笑扭過了頭去。
想了想。鳳舞又一瘸一拐的走到椅子旁邊坐下,取了茶點吃了起來。
鳳舞就在老太爺問明白了事情經過後,便知道她自己不會有好下場:極有可能會被送上山呆一輩子;可是,她不甘心啊!她堂堂趙家的大姑娘,居然被一個外來的填房弄出了趙府!
鳳舞不止是恨紅裳,她也恨父親,恨祖父、祖母。恨趙府所有的人!他們不知道疼惜自己,隻知道聽那個女人的話!
所以,她不好過,也不能讓這些可恨的人好過!鳳舞知道最後老太爺總還是要問問自己的,到時她一定要好好的說一說才成。
屋裏所有的丫頭婆子,還有鳳歌姐妹看着鳳舞臉上發着狠,嘴巴卻不停的吃着東西,都不同的有些驚懼:她真得瘋了!
鳳舞是瘋癫了——至少她的心、她的靈魂,已經扭曲的完全不成樣子。
于鈞和趙一鳴回到了西裏間,老太太已經被趙一飛和金氏好說歹說的勸解着回房了,金氏又回去了西廂:鳳舞在那裏,她可不放心女兒和鳳歌幾個人同她這麽在一間房裏對坐,但是現在把鳳舞獨自關到一旁,卻也是不妥的;鳳舞的臉面不要緊,主要是趙府的臉面,趙府姑娘們的名聲兒。
老太爺半躺在床上,面上有着十二分的愧色:“賢侄,我們趙家教女無方,緻使——”
于鈞欠身打斷了老太爺的話:“老太爺言重了,舍妹這次也沒有什麽大礙,隻要日後不會再有這樣事情發生也就是了。”
老太爺點點頭:“賢侄放心,就算你不說,我們也不會容同樣的事情發生——那是我們趙家的子嗣啊!不管如何,我們一定會給你們于府一個交待;我們不會委屈了媳婦的。”
老太爺說完看向趙一鳴:“你也是有錯,我也是有錯啊,我們趙家有這樣的子孫,真是讓祖宗蒙羞!,唉——;”
老太爺說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然後看了看于鈞道:“鳳舞這個逆女!我看是留不得了,也不能嫁出去——萬一她鬧出點什麽事來,我們趙府丢人還算事小,隻是日後我們家的姑娘們要如何見人?留在府中或是送到莊子上也是不妥,我看她是不可能安安穩穩的度,不然日後一定會鬧得更加不可收拾;你看呢,一鳴?”
鳳舞畢竟是趙一鳴的女兒,雖然老太爺已經有了主意,不過還是要問一問趙一鳴的。
趙一鳴點了點頭:“我有女如此對不起祖宗,老太爺做主便是。隻是,老太爺想要處置逆女,兒子還有一事要說;隻是——”
趙一鳴頓了一頓。看了看老太爺的氣色:“鳳舞所爲,害嫡母傷趙家的子嗣還不算事大;她還做了其他的好事,禍及我們整個趙府;隻是現如今就不回老太爺了,他日再說吧;同老太爺說這些,就是請老太爺從重處罰——就是打殺了她也是不冤的!”
于鈞看了看趙一鳴:“伯父。這樣的事情按理我不該多嘴;隻是小侄實在是不得不說一句,伯父莫怪;一鳴,你應該把剛剛的事情同老太爺說一聲兒;我相信老太爺是明白人,不會爲此大動肝火再傷及自身。”
老太爺聽到于鈞的話看向趙一鳴:“說吧。父親大風大浪都過來了,今日暈倒的事情并不隻是因爲鳳舞生氣所緻;而且我現在也明白的很,不會再大動肝火的,你放心就是。”
趙一鳴看看父親。便把手臂上的傷給老太爺看了。并把剛剛鳳舞咬了他的事情說了一遍。老太爺恨恨的一哼:“逆女,真是逆女啊!如此更是饒她不得!對了,一鳴你剛剛所說是什麽事兒?一并說出來就是,父親的身子自己有數,你不必多餘擔心。”
趙一鳴有些猶豫,老太爺一擺手道“無妨的,你盡管說就是了;如果這麽一點子事情。我都裝不下,還真就活不久了;而且事情有輕有重,這個道理不用我來說了吧?”
趙一鳴看看老太爺,想想印子錢的事情,知道不能瞞老太爺,便慢慢的、小心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老太爺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不過心疾倒沒有再發作;他看向于鈞一抱拳:“賢侄,大恩……”
于鈞慌忙起身避過:“老太爺莫要如此,我們本就是一家人,不必說兩家的話。”
老太爺對于鈞還是道了一聲謝。卻不有再多說什麽:這樣的恩情卻不是三句兩句能回報的。老太爺這個時候更是感動:兒子能同于家結親,實在是自己祖上有靈,祖宗的保佑啊!不然這印子錢的事情被人知道,他們趙府是什麽下場,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老太爺看向了窗外沉思起來,過了好久後才道:“鳳舞不能交由族裏處置。”就是不牽涉到印子錢,鳳舞也不能交由族裏——趙府還有四個女兒啊。鳳舞的事情弄得人盡皆知後,趙府的其它女兒不會再嫁得出去。
于鈞和趙一鳴都深以爲然:很多的事情不能讓人知道是最好的。
老太爺轉過頭來,看着趙一鳴道:“就算是杖斃她也不屈了她!隻是——”頓了頓,老太爺看向了于鈞:“隻是我們不能落這樣一個名聲兒,爲這麽一個逆女擔上罪責更是不值。”
如何處置鳳舞是趙府的家務事兒,于鈞隻管沉默着,一言不發:他隻要聽着,看看老太爺是不是真要給妹妹一個公道,其它的他是不管的。
老太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後,又看向了趙一鳴,盯着他的眼睛道:“鳴兒,我想——,讓她削發吧!削發出家後,她就再與我趙家沒有半分關系;也正好讓她到佛前好好贖罪,以求來生會有福報。”
趙一鳴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出家後,鳳舞再無趙家有瓜葛了——就是官府也會這樣認爲。
于鈞也沒有說話,因爲老太爺的處罰已經不輕了:僧尼出家後,想還俗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僧尼在當地的衙門都是有記錄的,豈是你想還俗就能還俗的?何更況尼還不同于僧和道士,尼庵是所有出家人中管束的最嚴厲的地方。
這樣的處罰,對于鳳舞來說:雖然她還活,卻不如死了的好。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老太爺使了人叫了趙一飛和金氏來,又使了人告知了老太太:沒有人反對老太爺的決定。
老太爺便道:“盡快打聽個妥當的庵堂,把這個逆女早早送上去吧。”
于鈞這時輕輕開口:“伯父如果信得過我,我倒是可以爲大姑娘安排一個妥當的庵堂。”鳳舞隻有控制在他的手中,他才能真得放心:鳳舞剛剛的瘋狂,還有帶給他的感覺,他可是記得牢牢的;如果鳳舞到了庵堂中,真得不思悔改,就怪不得自己狠心了。
老太爺和趙一鳴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有什麽信不過的?信不過你,還能信得過誰?有你安排實在是太好了才對。”他們父子當然不欲讓任何人知道此事,所以由于鈞去安排是最好不過的;反正于鈞已經是知情人了,但是因有紅裳所以于鈞絕不會外傳一句。
趙一鳴想了想,又輕輕的道:“父親,爲了免得有人說三道四,過了年節後,就對外稱她——,暴斃了吧?”
老太爺點點頭:“你所慮極是。就算是這次送她出去,也要對府内外的人說,她身體不好,讓她好好休養去了。”
金氏聽到這裏,心中的憤怒與委屈都沒有了:鳳舞落得如此下場,對于一個官家姑娘來說,已經是極悲慘的了。
趙一飛和金氏隻以爲老太爺是因爲嫂嫂差點小産,所以才讓老太爺動了無名:這樣的責罰的确是有些過重了;隻是他們夫妻對于鳳舞害了自己的女兒,也是一肚子的怒氣,自然不會代她求情。
鳳舞,就在趙府主子們一緻同意的情況下,決定了她後半生的命運;而她卻還在發狠,等着老太爺問她的話。
于鈞輕輕的道:“按說大姑娘年紀不大,爲什麽會有如此的……,心思呢?”
老太爺和趙一鳴,還有金氏都看向了于鈞;然後老太爺道:“是要好好問一問。”事關趙家子嗣的事情,老太爺當然是要慎之又慎才成;就算是隻有萬一的可能性,鳳舞會被人指使着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來,可是此事也不能不好好問個清楚。
趙家的子嗣容不得半點疏忽。
趙一鳴原以爲鳳舞的事情,隻是同宋氏有關:原來的事情當然是宋氏做的,鳳舞隻是收銀子而已經;後來鳳舞應該是爲了給宋氏報仇吧?所以他沒有往深裏想。
老太爺的眼睛眯了起來:就算所有的事情都是鳳舞自己所爲,那麽鳳舞爲什麽會變成了這個樣子?宋氏可不會教出這麽一個女兒來。
老太爺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人影兒,不過随即放開了:不太可能的。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兒:鳳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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