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飛向父親請完安後,便過去坐到了老太太身邊兒,輕聲和老太太說起了體己話:他一向是最知道老太太心思的人;老太太在他的話聲中雖然掉了眼淚,卻沒有再發作的迹像。
老太爺雖然一向看不上小兒子,不過他也知道隻有小兒子才能哄得住老太太,所以也不理會趙一飛同老太太,由着小兒子和老太太在一旁悄聲說話。
紅裳和趙一鳴都急着要送老太太回房,可是趙一飛卻同老太太說個不停——他們夫妻不好上前打斷了他們母子說話,不然老太太更會認定趙一鳴不貼心、不知道心疼她了;隻能在一旁心急卻無法。
紅裳看金氏不時看向老太太,不知道怎麽的,總感覺金氏似乎是有什麽打算一樣;可是紅裳不能堵了人家金氏的嘴巴,而且一時半兒也不能催老太太起身走人。最終,紅裳隻能在心底歎了一口氣;該來的是躲也躲不掉的。
金氏在一旁坐着一開始并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陪着趙一鳴、紅裳,還有老太爺有一句無一句閑話兒;随後在老太爺提到蓮姨娘有喜的話時,她看了一眼紅裳,借着老太爺的話,如同順口說出來的一般道:“老太爺,說起來,我們府裏自薛氏進門後,可是接二連三的有人有喜;看起來。這旺子的八字之說還真是真的;瞧瞧,薛氏前腳進我們家門,後腳兒大嫂就被診出了有喜,現在就連太姨娘都有了,旺子之說都由不得你不信;薛氏雖然有些過錯。我看倒要好好待她,也能讓她好好旺旺我們趙家的子嗣。”
金氏提到太姨娘有喜一副歡喜的樣子,她不怕老太太會惱她:老太太已經對她很不好了,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
真是說者也有心,那聽者更有意了;金氏一番話說完,屋子裏的人是神色各異,卻沒有人立時接口。金氏倒也不覺得尴尬。自己笑了笑取茶吃起來。
老太太聽到金氏的話轉過頭看了一眼金氏。想起了薛氏旺子的那八字貼:旺子倒真是旺子,隻是萬萬讓人想不到,她旺得不是自己兒子的子孫,居然連自己的夫君都旺了!老太太想想蓮太姨娘的身孕,再想想倩芊的旺子之說,她心裏是要多堵有多堵了:她幾乎已經認定了,蓮太姨娘肚子裏的孩子一定是個男孩兒——旺子嘛。就是兒子多啊!這是最讓老太太受不了的。
老太太掃了一眼自己的夫君:老太爺一把年紀得子,一定會寶貝異常,就算自己的兒子已經成年,可是老太爺的心一旦偏了,趙府的家業雖然是一鳴的,誰也動不了;可是那銀錢,老太爺會給那庶子多少就真不說定了。
老太太越想越心煩,這幾日她原本就看薛氏不順眼,現如今薛氏居然又旺了自己姨娘的肚子,她當然更對薛氏起了嫌惡之心;并且老太太還擔起了心來:旺子啊。旺得蓮太姨娘有了身孕,說不定不隻是她一個人會有喜呢,日後的事情哪個說得準?再過些日子,讓薛氏旺得另外一個姨娘有了喜……;老太太想到此處,她的心便如貓撓了一般的難受,她是後悔萬分啊:自己當初萬萬不該讓她進門的。
可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啊;老太太在心底歎氣:現在想把薛氏弄出府去,卻不是容易的事情。
老太爺聽到金氏的話隻是一哂:他可是知道那八字旺子是怎麽來的。所以這事兒他根本不信,不過眼下他沒有心思說破此事兒罷了。
紅裳和趙一鳴對視了一眼:金氏這話說得太是時候了吧?老太太現在一肚子的火氣發作不出來呢,這一招移禍可真要把薛氏害苦了。不過,同他們夫妻無關,所以兩個人都默默的取了茶盞吃茶,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趙一飛卻嘟囔了一句:“旺子?什麽無稽之談。她真有本事兒旺子,早應該旺她自己了,旺什麽其他人;要我說,是老太太和老太爺福氣大,所以大嫂才會有喜的。”蓮太姨娘有喜的事兒,趙一飛是一個字沒有提,他才不會惹老太太不高興呢。
老太爺聞言卻多看了一眼小兒子:沒有想到他也有明白事理的時候;因此老太爺沒有因趙一飛的小心思而着惱——他一向同老太太親近,也怪不得他。
老太太卻輕輕拍了一下趙一飛,嗔了他一眼:“你小孩兒家懂什麽?仙家的事情也是能亂說的,不懂不要亂說話。”
趙一飛隻是一笑沒有再說什麽:他能自禁足的書房中出來,就得益于父母口角,而到現在都沒有被父親發覺而被罵,已經很知足了;所以也不敢爲了薛氏多說話。
老太爺隻是一時間沒有想起趙一飛禁足的事情,而老太太更是壓根兒就忘了這事兒。
趙一鳴不欲大家再說薛氏旺子的事情,他正想把話題帶開,趁機把老太太哄回上房時,就聽外面丫頭們一陣驚呼,然後就忙亂成了一片;一個小丫頭臉上帶着幾分驚惶挑簾進來,看了看老太太向老太爺道:“琴姨娘、琴姨娘剛剛暈過去了。”
老太爺雖然有些擔心,不過聽到是琴姨娘暈了,他還坐得住:“這算什麽大事兒?外面叫成一團成什麽體統?你們好生伺候着姨娘,再快快去請大夫來看看就是了。”
小丫頭看看老太爺有些艱難的道:“琴姨娘暈過去後,蓮姨娘吓了一跳,也、也、也暈過去了。”
老太爺這次坐不住了,他“噌”一下站了起來就向花廳而去:蓮兒肚子裏的孩子千萬不要有事兒啊!
小丫頭看了看老太太,也随老太爺出去了。
老太太聽到後臉色也是一變:如果蓮姨娘這個時候動了胎氣什麽的,那老太爺一準兒會把一切算到自己頭上;不過,她想了一想冷冷一哼:自己還怕了不成?原就不是自己錯的,他要怪就由得他來怪好了——大不了自己就是去佛堂呗,能得份清淨也不是什麽壞事兒。
紅裳和趙一鳴對視一眼,立起身來;金氏看到急急過來扶住了紅裳:“嫂嫂,聽着外面就鬧得不可開交,那麽亂你有身子人還是不要過去的好,萬一被人不小心撞到了,豈不是大事兒?”
趙一鳴對紅裳點點頭:“弟妹說得有道理,裳兒你還是在屋裏的好。”說完來不及等紅裳答話,就和趙一飛匆匆奔了出去:他們父親都出去了,他們做兒子當然随侍在一旁了。
老太太也道:“媳婦你有身子了,跑來跑去做什麽,坐下來陪我說說話就是了。”頓了一頓老太太又道:“二媳婦,你也留下來陪我好了;不過是兩個姨娘暈了而已,已經過去了爺仨兒,你們不必去湊熱鬧了。”
老太太難得一次會留金氏相陪自己:她隻是不想金氏出去幫忙罷了。
金氏和紅裳對視一眼答應着坐了回去:老太爺已經不在屋裏了,她們現在不聽老太太的話,更是掃了她的臉,老太太要是不生氣才怪呢。
而且太姨娘們是怎麽回事兒也不知道,不如在屋裏坐着好——免得有什麽事兒被老太爺遷怒。
雖然這個時候,她們兩個做媳婦的是應該去外面的:他們夫君不去可以,她們不去卻有些說不過去。
老太太也不是不關心外面倒底發生了什麽事兒:好端端的兩個狐媚子怎麽就暈了過去呢?裝的?應該不會——大夫來了一請脈就露了餡;那麽,會是什麽事兒呢?
老太太心不在焉的和紅裳、金氏說着話兒,眼神不時的向花廳方向瞟過去:那邊兒已經聽不到什麽響動了。
老太太感覺等了很久,其實才不過一小會兒。門簾挑開,言梅、侍書四個丫頭,還有菊意幾個丫頭都進來了,她們來伺候各自的主子。
紅裳看了一眼:綠蕉沒有在其中;雖然心下有疑惑,但是她沒有問一句。
老太太已經迫不及待的問言梅道:“外面鬧什麽呢?”
言梅遲疑了一下,她看向了侍書幾個人,然後輕輕的道:“琴、蓮兩位姨娘出去後一直站在那裏,不知道怎麽的琴姨娘就暈了過去;而蓮姨娘被琴姨娘吓得或者是其他什麽原因,婢子也不清楚,反正她也暈了過去。外面亂成了一團是因爲……;”言梅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才道:“小丫頭們被吓了一跳,所以才叫了起來;後來是我們幾個喝住了她們,沒有驚到老太太、太太和二夫人吧?”
紅裳和金氏都微笑着搖頭,并道了聲多謝。
其實,言梅有話沒有說出來:是魏太姨娘最先驚叫起來,才把小丫頭們吓到了,一下子不少人都驚叫了起來;這些話,她要回房才能老太太說。
老太太皺了皺眉頭,又問了言梅幾句話;紅裳和金氏便自言梅嘴中知道了老太爺出去後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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