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聽得一肚子是氣兒了,她見老太爺看過來便明白夫君是什麽意思,當下喝道:“你給我住口!看看,你們也是偌大的年紀了,什麽樣的事兒不能做、什麽樣的話兒不能說,還用得着人提醒你們嘛?!剛剛的事情我聽得清清楚楚,這也就是在我們府中,如果換成其他的地方,我必不會同你們幹休!如今我們不代媳婦追究你們,已經是很對不起我們媳婦了,你還鬧什麽鬧?!”
薛老太爺被老太太喝得氣少了三分:的确是他的老妻說得那話兒造次了——但事情不能就如此算了吧?此事一定糾纏一下,然後才好在倩芊騙婚一事上自己多占些道理、多得些好處。薛老太爺不好說話了,便拿眼瞪向了自己的老妻,心道:你現在還不哭鬧,等什麽呢?
薛老太太倒底同薛老太爺幾十年的夫妻,一個眼色便明白了薛老太爺的意思;她本就感覺委屈的很,一個丫頭居然打了她!
薛老太太是咽不下這口氣的,當下便哭了起來:“姐姐,就算我有不是,也不是故意同姐姐過不去,隻是一時氣急無心之過,一會兒給那填房媳婦認個錯、賠個不是還不行嘛?可是不管怎麽說。那麽一個丫頭如此侮辱我,姐姐也要給我做主啊,不然我哪裏還有臉活在世上;再說了,人人都說姐夫規矩大,這個丫頭以下犯上不狠狠治她。豈不是亂了尊卑上下的規矩。”
老太太聽完薛老太太的哭訴,腹中的一口氣更是往上直撞——連老太爺他們也編排上了!老太太不管氣老太爺什麽,但他們可是曾經的患難夫妻,老太爺一直待她是不錯的:即使是納了新姨娘,雖然魏太姨娘那裏不去了,可是自己房裏隔三差五的老太爺總來住上一住的;老太爺如何老太太心裏還是明白的,不然她也不會任着性子鬧。
就像那兩個新姨娘。在老太爺沒有新鮮過來時。老太太就是找她們麻煩也不會是明面兒上,讓老太爺知道:老太太雖然有些糊塗,卻算不上是真傻。
再說了,老太太是極護短的人,她有個毛病兒就是:可以容得她痛罵老太爺或是兒子們幾天,卻是容不得外人說老太爺或是兒子們半句不好。至于何爲外人,對于老太太來說自有她自己的認定。
所以老太太現如今的一張臉更加難看。冷冷一哼道:“這話兒說得倒真是輕巧了!你氣急今日便可以辱我趙家媳婦的清白、辱我趙府的門風?明兒你氣得再大些,是不是我和你們姐夫,你也是想罵就罵的呢?你說得什麽話兒該不會是忘了吧,這也就是看在我們一場親戚的份兒上,不然豈能如此算了,當我們趙府無人嘛?!”
老太太生氣自家表弟不知深淺:填房怎麽了?那可是得了太後賞賜的人!如果真把老太爺惹得急了,把你們家那個死了的人弄出了趙家的祖墳,到時看你們薛家的臉要往哪裏擱!
老太太下死力狠狠瞪了一下薛老太爺,繼續說了下去:“說到規矩,我夫君向來是大的。并且也一直很公道;說到以下犯上,弟妹還知道以上犯上啊?不知道我家媳婦如果佩了太後賞的東西走出來,你們是不是要跪下去呢?以下犯上!我們家的丫頭那不是在打你,那是在救你!”
老太太也是氣急了,把話說得極狠,不過她說着說着話,不知道爲什麽腦筋居然清楚了一下。說出一句讓老太爺都認爲很不錯的話來:就是,我們家丫頭打你那是在救你!不讓你去謝謝那丫頭就不錯了,還想要杖斃了人家,真是恩将仇報啊。
老太爺看向老太太微微點了點頭,老太太一愣便明白自己最後一句話看來說得極好,居然得了老太爺的贊賞;她如此更知道應該怎麽做了,後面的話說得更加順了起來:“我們先不說太後,你也不要以爲我們再以太後壓你,隻說說你說得尊卑上下好了;我媳婦可是朝廷親封的五品宜人,弟妹你呢,不過是一個平常的民婦,如何能同诰命貴婦相比?你剛剛說得那一句話,可不止是罵得我媳婦,那是在罵朝廷,真真是不想要腦袋了!”
老太太說得話多了口渴,吃了兩口茶一揮手阻了薛老太太開口接着說了下去——她正說得順溜呢,怎麽能讓薛老太太打斷她呢?
“五品宜人在京中雖然是一抓一把,可是能得了太後賞賜的五品宜人有幾個?我們媳婦和我當日可是各得了太後三樣東西,而且太後還囑咐我們常常佩在身上,我問你,滿京城這樣的殊榮不幾人?你剛剛那一句混帳話兒,不止是辱了朝廷,還掃了太後的顔面!我現在問問你,何爲貴,何爲卑?什麽叫做上下規矩啊?你知道了嘛。”
老太爺看着老太太目光柔和了一些,如果不是薛家人惹他生氣,他現在心情會很好:老太太多年以後,可真是頭一遭又說得話有條有理,讓人想駁也駁不得,真真是出人意料啊。
老太太本就是诰命,雖然她非常顧念娘家人,可是她的家、她的兒都是姓趙的,她可還不曾忘記;所以薛老太太同老太太理論什麽尊貴上下,非要杖斃了侍書不可,還提什麽填房——薛老太太就沒有诰命貴婦的身份看到眼裏,豈不是也不把老太太這個诰命當成一回事兒?
薛家因是皇商所以薛老太爺有個虛虛的七品在身,可是薛老太太卻隻是民婦,不過是比趙府多幾個錢罷了,便不把诰命看到眼裏了?老太太想不惱都忍不住:诰命可是老太太這一輩子最在意的幾件事兒之一!
老太太生平最在意的也不過是幾件事兒:孫子,趙一飛,老太爺和诰命;要說起來老太太也是十分顧娘家的人,但是她薛表弟一家今兒把她最在意的事兒,不是貶就是罵,都糟踏了一個遍兒,讓老太太如何不窩火?
尤其是薛家老太爺老倆口兒還是當着于鈞的面兒如此鬧将,太下老太太的臉兒了。
老太爺和老太太都因于鈞沒有回避坐在廳上,所以不想同薛家就此撕破了臉:有什麽事兒,就算以後兩家斷交不再往來,也是他們四個老人關一間屋裏去說才對;萬沒有守着另外的姻親晚輩,老人們就吵嚷開來的。
可是老太爺和老太太給薛家人留臉,可是人家薛家人不領情啊;薛老太爺那真是步步緊逼,老太爺和老太太又不是沒有占住道理,他們怎麽可能還忍得下?
所以薛家人被老太太一頓訓斥,那也是自找的。
于鈞自進屋坐下後,便沒有再開口說話:這裏是趙府,是妹妹的婆家,所以老太爺和老太太的面子他當然要給;不過他是絕不會回避的——他還有一肚子的火氣沒有發作出來呢,侍書打了薛老太太的那兩個耳光不過是開胃菜罷了,那打破了的門(于鈞的畫外音:不管它有沒有破),他還要同薛老太爺好好算一算。等老太爺和老太太同薛家把事兒說完後,便是他開始同薛家算帳的時候了。
薛老太爺聽完老太太的話有些不安,他在椅子上動了動:他倒是一時氣急,忘了這個小填房現如今可是五品的宜人了;更讓人吃驚的人,她居然還得了太後賞下的東西——倩芊爲什麽沒有說過?
薛老太爺看向了老妻:這個老貨隻會給自己惹事兒啊,诰命也是能罵的?得了太後賞賜的诰命也是她能罵的?
這個時候薛老太爺完全忘了剛剛是他讓自己的老妻哭鬧的,也忘了自開始到剛剛他并沒有認爲老妻罵一個丫頭幾句“小娼婦”是什麽錯事兒。
薛老太太已經不哭,她被老太太的話吓得不輕:辱罵朝廷、掃了太後的體面,她、她可真是犯上了。她有些驚慌的轉過頭去看向薛老太爺:你要救救我啊。
薛老太爺雖然知道此事他們理虧到家了,可是姐姐所說也隻是吓吓他們才對:都是親戚,不太可能會把事情做絕的;而且老妻不是直接罵得那小填房,又是在姐姐家,此事兒隻要姐姐一家人不說什麽,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兒。
可是——,薛家要怎麽辦?薛老太爺不理會老妻的求救,連個安慰的眼神都沒有給她,他的心思全轉到了倩芊騙婚一事兒上:既然那個小填房沒有動到胎氣,那麽此事兒還是姐姐一家理虧,隻能在上面做文章了。
紅裳回屋後,便被老太太命人扶到了裏屋去;她正歪在榻上聽外面花廳上的聲音:就算她不想聽也不成啊,薛家人的嗓門兒可是大得很,而老太爺和老太太說得話,便由丫頭們聽了後跑回來同她說。
****
聖誕快樂,親們!又降溫了,大家注意不要着驚感冒哦。
來,過節了,我們大家抱一抱慶祝一下,也順便取取暖;呃,那個男男們一起抱抱,女女們一起抱抱,大家不要抱錯了啊;嘻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