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裳轉頭四下看了一眼:屋裏的丫頭大多數抱着頭在尖叫,地上躺着二三個小丫頭,看來是吓暈了,不過坐倒在地上的人要比一些。老太爺拍桌子怒喝根本沒有人聽,紅裳忍不住搖了搖頭:表姑娘的傷就算現在還不會危及她的性命,可是任由她如此流血最終也隻有一個死字;救人如救火啊——紅裳正待行動,動被薛老太爺的吼聲兒吓了一跳。
薛老太爺被老太太一把掌打得不再抖了,呆呆的立一會兒也沒有開口說什麽,忽然好似反應過來了一樣,大聲的怒喝道:“讓她死,讓她死,讓她去死!不要管她,她不是想死嘛,就讓她去死!讓她得償所願!”
老太太聽得後那個怒,起身又正正反反打了薛老太爺幾個耳光:“你就算要打死她,是你的女兒旁人自也說不上話;可是你有本事兒打死女兒,你就回去你們府再打!你個混帳東西,一把年紀了人事兒不通!”
薛老太爺兀自叫道:“姐姐,這樣的逆女留之何用?她這是尋死給誰看呢,她不就是想尋死陷父以不義嘛,那就讓她死,讓她死!我陪上一個罪兒兒給她。讓她死個幹淨利索!”
薛老太爺是氣瘋了!他一生好色,姬妾無數,家中子女當然便多了——隻活到十歲以上的,兒子便有七、八個,女兒更是達到十幾人之多;兒子們成器不成器的。薛老太爺倒還給一二分的面子,但是女兒們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所以薛府的姑娘們,個個都畏懼他與薛老太太,從來沒有哪個女兒敢違拗過薛老太爺一個字兒。
但今兒,倩芊卻要以死相掙,就是不給他一分面子,他當然是氣得七竅生煙了——他原來就不是一個工于心計之人。怒火上來後更是什麽也不管不顧。大叫大嚷起來。
紅裳被吓了一跳後,沒有再理會薛老太爺倒底叫了些什麽——現在屋裏已經夠亂了,不差再多他一個人的鬼叫聲兒;紅裳看了看左右,伸手取了桌上的茶盞重重摔在了地上;她怕一個茶盞的聲音不夠,立時就取了一隻摔下去;茶盞破碎時發出的巨響,終于讓丫頭止住了尖叫。
屋裏一時間靜得落根針都能聽到:就連心然和花然都吓得全身一哆嗦的看了過來。紅裳什麽也沒有看,摔完了茶盞便轉身對着老太爺和老太太分别福了一福;她雖然什麽話也沒有說。但這一福就是在請罪——在長輩們面前摔東西是極不敬的東西。
老太爺看了紅裳一眼,擺了擺手:事急從權啊,眼下的情形怪不得媳婦;如果他不是一時被薛老太爺氣糊塗了,也早已經取了茶盞摔地上了。
老太爺看了衆丫頭一眼,看她們該立起立起,該收拾的已經着手收拾屋子了,才沉聲吩咐言梅出去喚人,讓心然和花然等薛家的丫頭把倩芊擡到屋裏去躺下,等大夫過來救治;又吩咐她們找些棉布用開水煮了,先把倩芊頭上的傷口堵上。看能不能想個法子止住血再說。
薛家的下人們并不少,所以老太爺沒有讓趙府的下人們動手伺候倩芊,隻讓趙府的人自一旁幫着薛家的人收拾倩芊的傷勢:比如找棉布啊,煮開水啊等等——薛家的人,老太爺也心中有了一絲警惕。
老太爺的話音剛落,薛老太爺那裏自剛剛的驚吓中醒了過來,他瞪了一眼紅裳——吓得他不輕呢。便又吼叫道:“不用去叫大夫,她不是要尋死嘛,讓她死,就讓她死!我今兒說什麽也要償了她的心願!”
老太爺實在是忍不可忍了,上前拉開要又打人的老太太,指着薛老太爺喝道:“你再叫一聲兒,我馬上着人使了貼子送你見官——你們薛家的事兒,我還真是懶得管呢!”
老太爺聽不得薛老太爺的叫嚣:這哪裏是一個做父親應該說得話兒?就算兒女是自己的,可也沒有拿兒女性命不當回事兒的父親吧?雖然倩芊犯了錯兒,但這個錯兒真得算不上什麽該死的大罪啊——孩子錯了,教就可以了,有這樣喊打喊殺的父親嘛!
原來老太爺以爲倩芊日日和老妻做伴兒,是因爲要巴結老妻,哄她開心以便在趙府能住得踏實些;現在他以爲,那真是可憐的孩子沒有得到過一絲一毫的親情,所以才會對老妻生出依戀之情來。
當然,也不排除巴結的意思——尤其是那個八字的事兒;想到這裏老太爺的眉頭輕輕皺了皺:這個孩子的心計也是極深啊;他看了一眼薛老太爺,嗯,那事兒還要不要做呢?這樣的一家人,怕是不好擺脫吧?一時間老太爺皺着眉頭,想開了自己的心事兒。
薛老太爺一下子被老太爺給震住了,立時想起了現在薛府的處境:他如何能去見官兒?去了絕對就出不來了,一定會被人害死在大牢裏。他當即住了聲兒不敢再大吼大叫,不過卻并不關心倩芊的死活,他在心裏依然狠狠的咒道:死了更好!
老太太氣得咬牙切齒,指着薛老太爺就是一通罵;老太太越罵,薛老太爺越恨不得倩芊死!
薛老太爺直到坐下到現在,也沒有看自己的老妻一眼,隻是低頭聽着姐姐的教訓,心下罵着倩芊,後來忽然他的心一動:這個死丫頭當真死會不會更好呢?嗯,如果她這次當真死了,可是死在了趙府的,那就太好了!
薛老太爺越想越得意起來:趙府爲了免得鬧出醜聞來妨礙了他們家兒子的前程,便隻能聽由自己擺布,任自己予取予求了——那薛家不止是能過了這次難關,而且還可以自趙府身上大大的撈上一筆。
薛老太爺想到這裏,恨不得倩芊立時就死,他便可以大鬧一場:看趙府倒底要不要臉面——他到如今是真的顧不得臉面了,其實隻要有錢,薛老太爺從來不有要臉面。
正當薛老太爺想的得意時,忽然感覺到兩道冷冷的目光盯視他,他擡頭看過去,居然是趙家的長媳!薛老太爺在那對目光的盯視中,忽然感覺自己心中的所想已經被對方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冷汗悄悄的爬上了額頭:應該不會吧?他有些忐忑起來,如果被趙家知道自己所想,那自己家可真就是隻能等死了。
紅裳還真是看出了薛老太爺的心思,她是推想出來的:一個父親回過來神智後,就算是再生氣,也會因爲血脈相連對女兒而生出擔憂來的;可是眼前這一位父親,居然目光閃動——帶着一種莫名的期盼,還夾雜着一絲興奮在其中;而且他臉上有種惡狠狠的神情,嘴角還噙着莫名的笑意——他是在盼着自己的女兒快死、早死!
紅裳心下機靈靈的打了一個寒顫,現今不過剛剛要進入冬天,但她卻感覺自己如同身着夏衫行在隆冬季節一樣,冷得她幾乎要上下牙齒打戰——她還有幾絲莫名的恐懼;紅裳實難相信,天下間居然有這樣的父親!
父母爲了兒女們連性命都不顧的,紅裳在上一世聽說過、也親眼見過不少,但薛老太爺這樣的父親,紅裳二世爲人卻第一次遇到。
表姑娘死了,對他這個做父親的有什麽好處?紅裳自冰涼中醒了過來,第一個念頭便是想到了薛老太爺會自其中得到什麽好處——沒有好處的事情,薛老太爺想來就會做,也不會有那種得意的笑;紅裳不過幾個轉念便猜到了薛家老太爺的想法,更加鄙夷的直直看向了薛老太爺:他真是枉自爲人,豬狗不如啊!不,不,用豬狗罵他,真是對不起豬和狗兒——都是這兩種畜生,也是對子女關愛倍至的。
薛老太爺居然想把女兒的賴在趙家頭上,以求能讓趙一鳴出手助他過此難關;不,不,紅裳心下又是一顫:他應該想要的更多吧?他會以此事爲要挾,對趙家索取個不休!
薛老太爺帶着三分狼狽避開了紅裳的目光:他雖然有那種心思,卻也知道太過狠毒,失了人性不會見容于世人。他避開紅裳的目光後,不太确定的想到:應該不會被她看出來的,她又不是神仙,怎麽可能會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就算是她知道了,她說出來的話也沒有誰會相信的。想到這裏,薛老太爺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紅裳不再看薛老太爺,掃過了一旁的薛老太太,她心中更一歎:薛家倒底是什麽樣的人?居然狠毒自私到如此程度?女兒的性命可以不要,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老妻也是一點兒沒有放在心上。不過,紅裳又釋然了,不是這樣自私的爹娘,哪裏會養得出表姑娘那樣的人。
不過紅裳并沒有多事兒的吩咐人去照管薛老太太:老太太清醒着呢,這樣的事兒不必她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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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更!呼呼,爬下繼續努力,一會兒見,親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