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氏走了以後,陳氏本想要爲陳富開口求情的,可是她卻總開不了口:不是侍書、就是畫兒,總是有事兒攔她的話兒——如果是小陳氏和孫氏,也就知機不再往下說了;可是陳氏雖然不傻,可是她那點兒機心卻不會用在紅裳身上,再加上憂心她的兄長,所以竟是有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兒。
紅裳不想讓陳氏提陳富的事情也是好意,是不想陳氏摻和到趙府的勾心鬥角中來:以她的性子隻适合本份的過日子,攪進争鬥中隻會讓她傷神,累鳳韻擔心。
陳氏又一次想開口時,門外傳來丫頭婆子們的問安聲兒:“老爺安!”
陳氏一聽便知道趙一鳴回來,便立到一旁并打定主意:隻要同趙一鳴見過禮後,她便告退回房。雖然陳氏向紅裳求懇她認爲很正常,可是她卻不願意求懇趙一鳴。
原因當然是有的。當年她懷着鳳韻時被宋氏欺辱,哭着告訴了趙一鳴後,趙一鳴說要去責問宋氏,可是不一會兒她卻被老太太叫了去,連她帶趙一鳴都被老太太罵了一個狗血淋頭——她的老爺隻是聽着,沒有爲她分辯一句。自此後。陳氏便老老實實的龜縮起來做人了,她信奉了一句話,惹不起躲得起啊。隻是小小趙府,她還真是無處可躲,隻能任人欺淩了。
她不相信趙一鳴最根本的緣故。怕是因爲她對趙一鳴有抵觸:她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是她的表哥,不是她的老爺。
陳氏告退走了以後,紅裳吐了一口氣,笑道:“幸虧你來了,不然我隻能讓魚兒出面打發掉陳氏了。”
魚兒的來曆已經查得很清楚,與趙家子沒有什麽牽扯,而且她自來了以後所爲也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侍書和畫兒等人已經慢慢接受她了。不過。紅裳還沒有讓她到屋裏來伺候罷了。
魚兒卻是極機靈的人,看到趙一鳴來了便知道眼下是回不了事兒,便躬了躬了身子也告退了:月例銀子帳目的事情,太太現在并不着急處置,所以早回事兒與晚回事兒并沒有多大的區别。
趙一鳴坐下後随口道:“陳氏怎麽了?她一向是個話不多的,找什麽麻煩給你了。”
紅裳看了一眼趙一鳴,心中一歎:原來的趙一鳴是不了解女人。還是沒有動心?居然如此的大男子主義,跟了他多年的女子,他居然沒有真了解的人。
紅裳輕輕搖頭:“陳氏沒事兒,隻是說話罷了。她有心想求告我點兒事情,我現在不好作答所以才想打發她早些走的。”
趙一鳴這一會兒就已經吃了兩口茶了,聽到這裏不以爲意的道:“什麽事兒?金銀之事不違規矩就許了她也罷,不要讓她們纏着你,也是心煩;如果是違了規矩的事情,你就回絕了她,有什麽好爲難的。”
紅裳聽得心中有絲涼意兒:趙一鳴怎麽對陳氏沒有一絲情份呢?她還沒有開口應答。趙一鳴看了一眼紅裳,帶着一分尴尬又道:“陳氏不會是又受了誰的氣吧?你平日裏多照顧她幾分吧——她實在是口拙而又心實,隻有受氣的份兒。”
這話多少有幾分溫情,紅裳點了點頭:“我知道。”
趙一鳴想起來了鳳韻來又一歎:“她爲我們趙家生了一個女兒,不過她卻極不會哄老太爺和老太太高興,所以并不讓人看重,這幾年也苦了她。不過。就算我沒有常年在外,府中内宅的事情,我也不好總是過問,所以總是委屈了她一些。”
紅裳看向趙一鳴:他也是知道他的女人們之間的那些争鬥?便問道:“聽夫君說來,似乎陳姨娘總受其它姨娘欺辱似的?”
趙一鳴失笑:“也就是一個宋氏慣會欺辱人罷了!天下女兒家,有幾個宋氏那樣狠毒貪婪之人?不過小陳氏和陳氏的嘴巴比陳氏要伶俐些,平日裏相處陳氏也就是說不出話來,多少吃一點子虧,左不過就是女人間的小性子——我也就是這個意思。不過,說起來,陳氏倒真是受了宋氏的氣了,所以我才想讓夫人多照顧她幾分。”
紅裳差一點兒沒有翻白眼:這個男人還真就是一個古人,讓他相信他名下的女人們各懷心機,怕不是有宋氏那樣的鐵證,他是不會相信的。
他是怎麽做得官呢?六七年的官兒怎麽會看事情如此簡單?紅裳忍不住看了一眼趙一鳴: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個愚笨之人,怎麽就在這樣的事情上犯糊塗呢?
趙一鳴的心思卻已經轉向了他處:“夫人,我們那個鋪子的掌櫃今日來了,他的意思想多開兩家——那鋪子賺得銀錢還真是不少,頂我們平常的兩家鋪子賺錢了。”
昨日已經鬧得極不開心,今日也不是有多痛快,所以趙一鳴下意識的不想提他的那些姨娘們——雖然他不是因爲想到了什麽才這樣做,他現在隻想和紅裳好好說說話。
看到趙一鳴臉上的那絲笑容,紅裳暗笑:讀書人不是不愛财,隻是不能挂在嘴邊兒上罷了;紅裳點了點頭:“行啊,夫君做主就是了。”
趙一鳴用手托着茶盞看向紅裳,想了想道:“我打算着再開兩家一樣的鋪子,鋪子更大一些,不行就兩家鋪子打通做一個鋪子來用,位置再選得好一些——不然人們一跟風,我們所賺的銀錢就會少了。占了有利的位置,就算少賺些也不會少太多。”說完,趙一鳴又一笑:“京城這麽大,也不能銀子都讓我們一家賺了,其他人家也賺賺,免得招禍不是?”
紅裳笑着點頭:她倒是極同意趙一鳴這個想法——有錢就要大家賺。不是因爲博愛,而是爲了免災:小小的趙府在京中什麽也不是,所以不可以太過出風頭。
趙一鳴把茶盞放下:“鋪子的事情我已經讓人去辦了,不過我有一事兒要同夫人相商,你看這兩家要新開的鋪子,是你一個我一個好呢,還是我們兩人在每個鋪子裏一人一半兒?”
紅裳有些疑惑的看向趙一鳴:他自昨日到今天,是不是煩惱父親、母親的事兒,煩惱壞了以緻于生病了?不然哪裏會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在古人的思想中,所有的财産都是男人家的:沒有哪個男人賺了錢會分給妻子一半兒——給妻子名下一點兒産業或是東西就已經是很不錯、算得上是有良心的人了。
趙一鳴看紅裳不說話,他也不着急,慢悠悠的道:“裳兒,你不是貪心想都要吧?都要——,就全給你!隻是,日後我如果貧困潦倒的時候,你可要管爲夫的飯吃啊。”他把話拖得聲音長長,明顯是一句玩笑話,可是紅裳怎麽聽怎麽别扭。
紅裳便嗔了他一眼:“夫君的鋪子就是夫君的鋪子,爲什麽興起如此古怪的念頭,還要分我一半兒?”
趙一鳴聽了心中苦笑:我興起的古怪念頭?好像是裳兒自己當初提出來要分鋪子一半兒的吧?不過,他不僅僅是因爲要新開鋪子所以再分一半兒給紅裳的。
趙一鳴斜睨紅裳:“你就說要不要吧?反正還是用你的點子開鋪子。”
紅裳還真就沉吟起來:趙一鳴好好的主動分自己一半兒新鋪子做什麽?如果是她主動要這事兒就說得過去了,所以現在她還真猜不透趙一鳴是在想什麽。
紅裳便笑道:“夫君這是做什麽,非要分我一半兒鋪子?難不成你以後要把名下的東西都分我一半兒?好了,不要玩鬧了,讓侍書她們笑你。”
趙一鳴撓了撓頭:“笑我?有什麽好笑的。分一半兒給你就分一半兒給你,有什麽不行的!我說話算數,所有的、隻要是我名下的産業都分你一半兒——隻要裳兒高興。”
紅裳吓了一跳:這要是讓老太爺知道了,還不得把自己和趙一鳴罵個大的——老人家絕對接受不了這個的。她實在不明白,今日趙一鳴是發什麽瘋呢。
紅裳連連擺手:“我——,不高興!夫君你敢給,我還真不敢要呢。”
趙一鳴一聽也就明白了,也點了點頭:“嗯,忘了老太爺和老太太那裏了。不要緊,可以先分我們自己的嘛。那兩個鋪子,照我說就一個鋪子一半兒,裳兒你看好不好?”這樣很親蜜啊,趙一鳴在心中暗笑;他不想一人一個鋪子,那樣顯得太過疏遠了。
紅裳仔細的看趙一鳴,可是怎麽也看不出哪裏不對來:但這事兒明明就不對。紅裳正要開口問趙一鳴時,外面兒小丫頭道:“太太,老太太處的綠蕉姐姐來了。”
紅裳聽到綠蕉的名兒,帶着一絲好笑看了一眼趙一鳴:不會是他做賊心虛,想破财消‘災’吧?綠蕉這當兒來得實在是巧了些——紅裳當然知道不是真的,她不過是自己給自己開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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