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趙一鳴想起了倩芊今晚的所爲,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一個大家姑娘,居然能做出這等事情來,實在是太難以讓人相信了。如果不是親身經曆,現在想想,我還真有些不敢相信。”
紅裳聽了趙一鳴的話,她回想起倩芊臉上的神情,淡淡的道:“怕是她對你生出真情意來了吧?”
趙一鳴聽得眉頭挑了挑,然後他認真的看着紅裳:“什麽叫做真情意?不要說她一個姑娘家不該在成親前對男子有這種想法,就算是有了也不應該如此做爲!”
紅裳看着趙一鳴淡淡一笑:“表姑娘是做得不對,隻是怎麽說她也是對夫君真心一片,夫君難道真得沒有一絲憐憫?”
男人總是喜歡保護弱小,而且喜歡有女子爲他們傾倒、仰慕不已。紅裳了解這一點兒,所以她把話挑明了講出來——她不說,趙一鳴也不是想不到。如果趙一鳴自己在心中暗自思量,真的對倩芊生出了一絲絲的憐憫或者感動來,那事情可就真棘手了。
就算紅裳現在不認爲趙府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永遠的家了,但是她在趙府的一天,還是不願意有人插進來——其它不說,單單因多了這麽一個人。紅裳就會多出許多麻煩來:人家是千方百計進得門兒,豈能讓紅裳過太平日子。
所以,紅裳現在還是不想讓趙一鳴納妾:至少眼下她還是不願意的。不過,趙一鳴如果執意要納妾,紅裳也不會不同意——在紅裳心中。此事已經與她沒有太大關系。
紅裳現在還不欲趙一鳴納妾,隻是爲了自己着想,與趙一鳴本人沒有關系;可是她已經有了要退一步的打算,所以她不會太過份的要求趙一鳴再“守身如玉”——趙一鳴納不納妾,與她已經無關了。
自私?紅裳在心中暗暗一歎:是有些自私,不過也隻幾個月而已,又不是讓趙一鳴一生不納妾。爲了自己能安好的生活下去。隻能自私一下下了——當然,如果趙一鳴堅持,她便再退一步也無妨。
但是不論紅裳打算如何,她至少要知道趙一鳴真正的心思:要防于爲然也罷,要重新再考慮自己的出路也罷,總之,她要知道趙一鳴現在對于倩芊倒底是種什麽心思。
趙一鳴聽到紅裳的話後。他長長一歎:“就算不論禮教,女子也應該矜持自重才對,就算這些都不論,隻論夫人所說的她動了‘真情意’,我也是不敢苟同的。隻一點,表姑娘她配得上‘真情意’三個字嗎?還是那句話,什麽叫做真情意?如果她待人真有情意的話,就不會不爲對方着想,隻是考慮她自己了——她隻她能得償所願而已。”
紅裳的眉頭挑了挑,她沒有想到在這個世界上。還能聽到這樣的話兒。紅裳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趙一鳴:“表姑娘——,隻考慮她自己?”
趙一鳴看了看紅裳:“夫人是真不明白嗎?她哪有替他人着想過?她想沒想過我的感受,想沒想過你的感受,想沒想她如此做後,對我們這個家的影響?她隻是想達到她的目的,就算她也是有情意的,她的情意也太過自私了!如此的情意。我是不敢領教的。”
紅裳仔仔細細的、從頭到腳又看了一遍趙一鳴,她幾乎要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已經不是原來的趙一鳴,會不會也是穿來的了。
趙一鳴論情意的話,放到二十一世紀那是極正常的,但是在這個世界上,人們就是心中有情也不會說出來的:人們的感情也要符合禮教才可以。舉案齊眉就是夫妻感情的典範了,由此可見古人對于男女之情是何種态度。
不是說古人想不起來關于情意的話兒,而是他們不能想,不可以想,想了就是有辱斯文,想了就是違了禮教!
嗯,也不是,花街柳巷之中是可以論男女情意的——隻是那樣宣諸于口的情意,在世人眼中有多低賤便可想而知了。
趙一鳴被紅裳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他現在也省起剛剛的話說得有些造次,他的臉禁不住有些紅了:這種話怎麽可以宣諸于口呢?好在聽得人是裳兒啊。
隻是爲什麽好在聽得人是裳兒,不是其他姨娘,他就會放心——這個,趙一鳴沒有深想,他隻是慶幸。
趙一鳴咳了一聲兒:“夫人——”
紅裳淡淡一笑:“妾身在聽,隻是妾身想問一問夫君,夫君怎麽會想起這些話來的?嗯——,依夫君的爲人,應該不會做說些,做些有違禮教的事情才對。”
趙一鳴臉上的紅暈有些重了,他低了低頭幹咳了兩聲兒:“沒有什麽,隻是因感而發、因感而發。”他不好意思了,非常的不好意思。
趙一鳴這兩日一直在後悔自己當初的那一腳,尤其是昨天晚上,他得知紅裳不讓他進房後,他一個晚上都在想與紅裳相關的事兒,想來想去,紅裳似乎沒有一點兒壞處,事事處處都是紅裳待他的好。
趙一鳴何止是悔呢?而且自成親以後,還是第一次他晚上不與紅裳相擁而眠,緻使他的心裏空空的、沒着沒落的。
想了一個晚上,趙一鳴知道自己身邊不可以沒有紅裳:這樣夜夜不與紅裳共枕還倒罷了,如果日後再也不得見紅裳一面的話——趙一鳴如此一想他的心便叫縮了一下,他還真是受不了。
然後自然而然的他便想起了兩個字:情意。裳兒待他的情意。厚重的讓他慚愧;而他待紅裳的情意,他發現似乎找不出什麽事情能說明,他對裳兒有情意!可是,他卻知道他對裳兒是有情意的。
今天晚上當他與紅裳說話時,他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了那一番話。
因爲。趙一鳴最惱倩芊的地方,不是她不守禮教,而是她居然敢扮裳兒!如果他再醉一點兒呢?如果他魯莽了一點兒呢?那今天晚上的事情,對紅裳來說是多麽大的打擊?!表妹如此做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替裳兒想過一點兒!
萬一出了事兒,趙一鳴想到這裏看了一眼紅裳:他就是滿身是嘴也同裳兒說不清了——自己的妻子都能認錯,隻能說明他心中對妻子的印像過于模糊了。根本沒有一絲情意兒。
紅裳聽了趙一鳴的話。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便帶開了話題:“表姑娘會自甘爲妾,讓誰都難以相信。唉——!”
趙一鳴聞言松了一口氣兒的同時,又若有所失一般:“這是她的事情,于我們無幹。隻是此事卻有些棘手——她總是在我們府中住着,還有這麽一個見不得人的心思……”
紅裳看了一眼趙一鳴,沒有答話。如果想要送走薛家姑娘,那也是趙一鳴的意思。紅裳不想擔這個幹系。
趙一鳴輕輕一歎:“我想把她送回家去,隻是老太太那裏不太好說。裳兒的意思呢?”
紅裳偏頭想了想:送走她實在是太好了,日後也不必再提防她了。不過,當她想起薛家姑娘在趙一鳴走後,臉上那個魚死網破的神情,她便搖了搖頭:“你如果在這個時候打發她回去,她真得鬧将起來,撕開臉皮不要,硬說你今天晚上所爲污了她的清白,夫君你到時就真是百口莫辯了!”
人家一個黃花大姑娘的話。當然要比趙一鳴和紅裳說出來的話可信的多;最重要的是,這樣的事情,世人是甯可信其有,不會信其無的。
趙一鳴張大了嘴,然後過了一會兒,恨恨的一掌拍在榻上:“還真是不能不防!她今日晚上都做出了這等事情,還真是沒有什麽事兒是她做不出來的。”
趙一鳴不想納倩芊。紅裳也是此意,夫妻二人終于又一次齊心合力的想解決一件事情了。
紅裳的眉頭一皺:“此事不太好做。送是送不得的,逼得她急了真難說她會做出什麽來;留下卻也讓人頭痛,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趙一鳴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同老太爺說一聲兒,你看可好?”
紅裳想了想:“這個我說不好,依你看呢?”趙一鳴的父母,當然還是趙一鳴最了解。
趙一鳴低着頭想了一會兒:“按理兒說老太爺是不會喜她的,如果有可能是不會讓她在大鬧之後進門兒;隻是她的那對父母無賴的很,如果她再硬說我污了她的清白,就算老太爺千百萬個不願意,也不得不讓我納了她——她鬧将起來不要閨譽可以,可是我的官聲兒,老太爺是一定會考慮的。”
紅裳點頭認可:“老太太那裏不用指望了,唉,居然成了一塊狗皮膏藥。”
趙一鳴和紅裳都知道老太太一心想要孫子,而對倩芊的印象又不錯,此事同她一說,真說不定明天晚上就會讓趙一鳴納了她。
趙一鳴想了一會兒頭疼萬分:“此事隻能小心着了,希望她的父母早日歸來吧。”
紅裳輕輕一笑:“怕她的父母沒有十足把握時,是不會回來的。”
趙一鳴一愣,然後明白了紅裳話中的意思,長長一歎:世上居然有這樣的父母,世上居然有這樣不顧面皮的女子!
夫妻二人相顧無言,一時間都沒有好辦法應對。
門外傳來敲門聲兒:“老爺、夫人,藥湯煮好了。”
紅裳一時間也想不到好法子,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便道:“進來吧。”就算表姑娘的事情沒有商量出解決的法子,可是趙一鳴的腳也要泡上才成——他雖然不好,但也和紅裳沒有死仇,紅裳怎麽能對趙一鳴的傷不理不睬呢。
霄兒和侍書兩個人擡了一個木盆進來,放在了趙一鳴的腳下。
趙一鳴沒有怎麽用丫頭們伺候,他自己收拾了一下便把腳放進了藥水裏:雖然有些燙,不過還真是舒服。
屋裏有了丫頭,紅裳和趙一鳴便沒有再提有關倩芊的事情;如此一來,紅裳也就沒有什麽話要同趙一鳴說了,她不想尴尬的同趙一鳴大眼瞪小眼,便把頭搭在迎枕上,合上了眼睛。不想今日她實在是累壞了,不一會兒居然真得睡着了。
紅裳睡着睡着,忽然醒了過來:因爲太熱了,腳太熱了。
她睜開眼睛,輕輕擡起了頭來,發現屋裏隻有趙一鳴和她,丫頭們都出去了。
而她的腳正泡在一盆熱水中——難怪會感覺到熱呢。
而趙一鳴正在榻上彎着腰給她輕輕的捏腳,還沒有發覺紅裳已經醒了過來。
因爲趙一鳴的一隻腳踝有傷,所以他彎腰的姿勢怎麽看都有些别扭,一看便知道他現在的這種姿勢極不舒服。不過他捏得很專心,力道也不輕不重的,讓紅裳除了感覺到微微的酸麻之外,沒有其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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