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和宋氏被按倒在椅子上,看到三四個婆子還扯着自己不放,便知道今日的事情不是哭鬧一場能解決的了,便都收住了哭聲兒。
鳳舞和宋氏都用目光狠狠的、冷冷的看了一圈自己的人:這是警告,警告她們不要亂說話!
雪語便自今日早上到陳氏房中開始說起,一直說到紅裳進來爲止。而這個時候,侍書悄悄囑了一個小丫頭把霄兒叫了過來,讓她看看鳳韻的傷勢如何。
紅裳聽完後,她的臉色已經鐵青,轉頭喝道:“哪個是丫兒?”
丫兒被紅裳一喝打了一個哆嗦,她看向了宋氏——宋氏急道:“夫人,你不要聽雪語那個小蹄子亂說話,事情不是她說的那樣兒。”
紅裳看向宋氏喝道:“你住口,我沒有問你!”然後又喝道:“那個是丫兒?”
丫兒已經吓得全身發抖,她求救的看向了鳳舞。鳳舞知道紅裳今日是鐵了心要治宋氏和自己了,所以已經不在乎丫兒的死活。她隻是冷冷的道:“母親,您處事要公道才可以。那個雪語也不過是一面之詞,如果父親想以此來問女兒和宋姨娘的錯兒,鳳舞抵死不服!”
紅裳冷冷看了一眼鳳舞。回頭對鳳韻的丫頭婆子道:“你們哪個識得丫兒,上去給我把她拉出來。”
立時便過去兩個婆子捉了丫兒的手把她拖了出來,是真的拖了出來:丫兒吓得腿兒都軟了,哪裏還會走?
鳳舞隻是冷冷的看着,面上沒有了任何神色。隻是她的一雙手已經把帕子絞得不成樣子了。宋氏急得想開口時,鳳舞偏過頭去看着宋氏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宋氏不要再開口說話:既然軟求不行,那就隻好硬來了!
霄兒進來後仔細檢視過鳳韻的傷後,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同幾個小丫頭輕手輕腳的處理鳳韻的傷:她隻能讓鳳韻舒服些,并些把一些外傷上藥包起來。那條腿如果她的祖父在這裏還是能行的。但她自己把握不大,所以沒有敢用。
紅裳喝問丫兒道:“你是不是打了五姑娘?”
丫兒一哆嗦,卻隻是叩頭卻不說話:她現在哪還有剛剛打鳳韻時的氣勢,她抖得如同秋天枝頭上的最後一片葉子。
紅裳不再問丫兒,她擡眼掃過屋裏的衆仆婦,然後森然的說道:“丫兒打沒打五姑娘,你們都是知道的。你們是要好好的把真話兒話出來呢。還是先拉出去各打二十闆子後,我再來問你們?!”說完,紅裳一掌擊在了一旁的小幾上:“如果是丫兒打得五姑娘,你們卻不說話,就是隐瞞不報,打得你們一點兒也不冤!如果不是丫兒打得五姑娘,那就是你們其中有人打了,也就是說有人在隐瞞主子,有人卻是罪魁禍首,打你們一樣也是對的!”
宋氏和鳳舞的人都面色如土。一時想跪下回話,可是掃了一眼自家的主子,她們還是沒有敢動。
鳳韻的人都跪倒在地上哭道:“回夫人的話,就是她,就是這個刁奴打了我們姑娘!”
陳氏也哭道:“夫人做主,就是她打了五姑娘。”
鳳韻也連連點頭:“就是她,就是她。母親,爲我做主啊!”
紅裳輕輕拍了拍鳳韻的手,然後冷冷的看向那些仆婦道:“你們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欺我是個好性兒是不是?好——!來人,給我拖出去,一人二十闆,‘狠狠的’打!”紅裳把狠狠的咬得極重極重,就像是鳳舞和宋氏剛剛聲嘶力竭在喊一般的語氣。
那些仆婦聽到紅裳這句話,看到門外湧進來的婆子們真得慌了心神,有些人已經顧不得宋氏和鳳舞,跪了下去哭道:“夫人饒命啊,不關我們的事兒,是那個丫兒,是丫兒打得五姑娘啊。”
婆子們已經過來拿人了,那些指着丫兒說了實話的人婆子們不理會,拖了那些不開口的都向外走;如此一來,大部分的仆婦都不再看自家主子的臉色,都哭叫着跪了下去:“是丫兒打的。”
紅裳一擺手,婆子們拖了幾個死不開口的人下去了。紅裳盯着丫兒斷喝一聲兒:“丫兒,你好大的膽子!”
丫兒一哆嗦,她現在想說話都已經說不出來了——吓的。紅裳已經吩咐道:“來人,先掌嘴,然後再打她闆子,等我回了老爺和老太爺後,再送她去官府問罪!”
丫兒聽完後兩眼一翻立時就暈了過去:她知道以她的惡行,到了官府幾十闆子打下來,她是絕沒有命了。
不過丫兒一會兒便醒了過來,當然是被打醒過來的,掌嘴的婆子恨她心毒,二三下丫兒的嘴角兒便破了——她是疼醒過來的。
紅裳在吩咐婆子掌丫兒嘴時,就已經示意雪語過來擋住了鳳韻的視線:小孩子嘛,還是少看這些的好。
紅裳沒有說掌多少下,婆子便一下又一下掌了下去,看得宋氏和鳳舞的臉色都變了:小夫人今兒不是想活活打死丫兒吧!
不過一會兒鳳舞心中就升起了一絲怒氣:小夫人是在打給自己和宋姨娘看呢,她哪是在掌丫兒的嘴,她分明是在打自己和宋姨娘的臉!
鳳舞偏過了頭不再看過去,可是丫兒的叫聲兒還是讓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
紅裳終于叫了一聲兒“稍停”,婆子躬身立到了一旁,丫兒已經不知道自己的臉上是疼還是熱了。
紅裳看着丫兒輕輕問道:“你一個奴才哪來的膽子敢打五姑娘的?哪個給你的膽子?”
宋氏聽了臉色又變了。正要掙起說話,卻被鳳舞以眼色止住了。
丫兒擡頭看着紅裳,紅裳還是輕聲細語的樣兒:“又是哪個給你的膽子,讓你欺辱你的主子陳姨娘。”
丫兒想了想,又用手輕輕觸了一下自己的臉——她疼得吸了一口涼氣兒後道:“婢子的主子不是陳姨娘。婢子的主子是宋姨娘。”丫兒不想再吃苦頭了,她是實話實說了。
紅裳也不看宋氏和鳳舞,繼續問了下去:“宋姨娘不是已經把你給了陳姨娘嘛,你怎麽還認原主子呢?”
丫兒喃喃把宋氏讓她來陳氏院子裏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并且還把宋氏如何克扣陳氏的例銀,吩咐她和其他仆婦們欺辱陳氏和五姑娘的事情也說了出來。
紅裳聽完後半晌兒無語,忽然一拍桌子喝道:“丫兒。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亂攀咬主子。大姑娘和宋姨娘也是你能攀咬的?”
丫兒連連叩頭:“夫人,婢子所言句句屬實啊,夫人如若不信,可問張婆子,李婆子等人。”
被丫兒點了名兒的幾個婆子和娘子一霎間臉如死灰:不同夫人說實話,丫兒就是眼前的例子,她們可不想被夫人責打一番;同夫人說實話。那自己一樣也要領一份罪責,日後在趙府——,唉!
紅裳掃了一眼仆婦們,沒有說話,她隻是那麽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後就取了茶鍾兒開始吃茶。
被丫兒點了名兒的人卻心下一顫,沒有再猶豫都自人群中出來上前跪了下去:“夫人,奴婢知道錯了。”雖然她們依然擔心日後,可是眼前的苦頭她們更是不想吃——隻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紅裳沒有放下茶鍾兒,她輕輕吹了吹浮茶道:“沒有其它人了?”這次她看都沒有看那群仆婦們。
人群中又出來兩個人跪了下去。紅裳這才輕輕放下了茶鍾兒:“丫兒說得,是不是真的?”
出來的仆婦們都答道:“是的,夫人。”
紅裳點了點頭,也沒有看向宋氏和鳳舞,隻是看了看鳳韻和陳氏道:“你們每個月的月例實領多少?”
鳳韻和陳氏還沒有開口呢,鳳舞已經一下子站了起來,她用手指着紅裳道:“你不要以爲你是夫人。你就可以爲所欲爲!你居然指使了這麽多的人來陷害我,看我到老太太那裏同你講理去!”
說完掩面哭着就向門外跑去,紅裳如同沒有看到,她沒有說話,自然沒有人會攔鳳舞。宋氏看鳳舞跑走了,也急急起來道:“婢妾也要到老太太跟前同夫人理論!”說完,宋氏追在鳳舞身後也出了屋。
紅裳如同沒有看到一樣,鳳韻便有些焦急,可是當她看到侍書與畫兒還是一樣的平靜,她心中一動:想起夫人曾經吩咐趙娘子把院子封了的話,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陳氏卻已經急道:“夫人,不能讓她們到老太太跟前去胡說,到時我們有理兒也變成沒有理兒了。”
紅裳輕輕一搖頭:“我不說話,她們出得去嘛?你們不必着急,我自用主意。”
陳氏這才稍稍放心。
這時丫頭來報:大夫來了。
紅裳皺了皺眉頭:“怎麽這麽久?家裏不就有外傷大夫嗎?”
那丫頭忙道:“家裏的大夫們剛剛診治過孫姨娘,因爲孫姨娘沒有什麽大礙了,大夫們又在我們府上住了二三日,所以就回家了。我們去的時候,大夫們剛剛走,隻得又重新請回來,所以用時長了些。”
紅裳一擺手:“好了,好了,讓大夫到廂房去吧。”好在有霄兒在一旁照料,不然真是苦了鳳韻這個孩子。
然後又命人把鳳韻擡到了上房的卧房中,才請了大夫過來。大夫對于有人處理過鳳韻的傷勢很得認可,檢視了鳳韻的腿後歎了一口氣兒:“斷了,怎的如此不小心?”
大夫把鳳韻的傷都處理妥當了,又開了方子,再三囑咐了不能讓鳳韻下地走動。
送走大夫後,紅裳不想讓鳳韻再出來,可是鳳韻偏就是要出來,紅裳不忍拗她,隻得又讓人擡了鳳韻到花廳上。
而這個時候,院子裏忽然鬧将起來,就聽到有人又哭又喊的,極是熱鬧。
鳳韻不解的向外張望,紅裳輕輕拍了拍她:“沒有什麽,是你父親來了。哭叫的應該是你大姐和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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