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芊聞言也知道畫兒是有心刺自己和孫氏,但心知辯也無用且更顯得自己心虛,而且自己再多留也是無益,不如早早走了安生,于是還是豎辭:“畫兒姑娘剛剛來就多坐會兒吧,我是來了好一陣子了,應該回去了。改日表嫂有空閑時,我到表嫂屋裏做耍,到時再和畫兒多親近。”
畫兒和雅音便起身送倩芊,她們原想把倩芊送到院門兒外的,要是剛出了屋門兒,倩芊便讓她們回去:“你們姨娘身子不好,身邊兒哪裏能離開人?畫兒你也是客,哪有相送的道理?快回屋裏去吧。”
倩芊幾次堅持後,畫兒便一笑回轉了:門外又不是沒有人,不必自己跟了上去——她跟上來不過是想看看倩芊,如何當着自己安排的那幾個婆子的面兒,把她隐在暗中的車子取出來。
畫兒回屋後坐到了椅子上,對孫氏噓寒問暖了一番,便起身道:“我也回去了,姨奶奶也早些休息吧,明兒,你還要再領十五杖,不好好歇着怎麽能成?”
說完也不理會孫氏的臉色變得如何,屈了屈腿兒便帶着人走了。不過,畫兒走了不遠又繞了回來,然後找到伏在暗處的婆子們:“去看看後門兒那裏可捉到了人?”
有一個婆子答應着就去後門兒了。畫兒依然沒有走。她在等——孫氏院子裏可還有人出來嗎?
一會兒後門兒的人過來了一個道:“捉住了三個人,照姑娘您的吩咐,是一句話也沒有問,都綁了在那裏。”
畫兒點點頭:“你們後門兒的人留三四個在原地守着,其他的人把捉到這三人送回去吧。”
那婆子答應了一聲兒:“姑娘。你也回去吧,這裏有我們就可以了——姑娘放心,我們絕不會偷懶的。”
畫兒一笑:“你們辛苦了。我也知道你們一向不是偷懶的人,不過我卻不能走的,還要再等一等。你們先安排幾個人回去吧。”然後看了看前門兒的人有些多,便又道:“到後門兒去幾個吧。”
畫兒一面說着話,一面還緊盯着孫氏的院門兒——她猜想。如果再有人要出來。一定會自正門兒出來,不會去後門兒的。
這就是孫氏的聰明之處了,類同于薛家姑娘沒有逃走,反而留在了孫氏房中。
婆子們剛走,孫氏的院門兒就打開有人出來了,不過她卻是出來取門外燈籠的,然後就關上了門兒。不一會兒,院子裏的燈火也熄了。
畫兒微微一皺眉頭:難道沒有人了?不可能啊。送表姑娘時,那雅音的眼睛不過是不經意的看向了一旁的廂房,但她立時臉色一變收回了目光的同時,還悄悄看了自己一眼:那房裏應該還藏着什麽人兒才對。不然,雅音她在害怕什麽?
四周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中,畫兒和婆子們誰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的等着。她們等了好久,畫兒就要說出“我們回去”之類的話時,孫氏院子的門兒打開了。出來一個婆子挑着燈籠左右看了看。又走了出來四下裏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才對門裏招手。
自門裏又走出來了幾個人,都是婆子打扮的,隻是其中一人包了頭,幾個人出了門兒也不同原來開門兒的婆子打招呼,急急的便走。
不用畫兒囑咐,早有兩個婆子上前。攔住了那幾個婆子。那幾個婆子聽到有人喊她們,她們的臉色立時都變了,說話都些不太利落。好在攔人的婆子們隻是閑話,沒有說什麽其他的,孫氏的幾個婆子也稍稍松了一小口氣兒。攔人的婆子注意到,答話都是另外幾個婆子,包着頭的那個婆子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那幾個婆子走了以後,畫兒看着她們的背影兒慢慢的道:“我們回去吧,今兒晚上孫姨奶奶的院子裏應該沒有人了。那幾個婆子都同你們說了什麽?”
迎上去的婆子回道:“她們說那個包了頭的婆子忽然發了高熱,怕過了病氣兒給姨奶奶,所以才急急想把人送回她家裏去。”
畫兒聽完以後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道:“你們感覺有什麽蹊跷麽?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兒。”
婆子們都道:“她們就做不出對勁兒的事兒來,黑燈半夜的送得什麽人?就急在這麽一時半會兒的嗎?”
畫兒搖了搖頭,不過沒有再說什麽,她自顧自的低下頭想心事兒了:倒底是哪裏不太對?這些婆子們半夜三更的想去做什麽?
霄兒一個晚上并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這時忽然道:“畫兒姐姐,使兩個人跟上去看看吧,看看她們是不是真得會送那個婆子回家,那婆子的家——,又在何處。”
畫兒看了霄兒一眼,又回頭看了看遠處那幾個婆子的背影兒,點頭道:“你們跟兩個人上去,不要驚動了她們,隻悄悄跟着就可以了。”
有兩個人答應着轉身追了上去,畫兒這才感覺有些放心。她看着霄兒笑了笑:“你今天晚上怎麽如此安靜?”
霄兒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畫兒姐姐的安排極好,霄兒一直在等姐姐的吩咐,不敢多話怕壞了姐姐的安排。不過,霄兒也不是沒有所獲,我已經又取了那妝台上另外一瓶中的粉末。”頓了頓,霄兒又道:“畫兒姐姐放心,沒有人發現我取了東西。”
畫兒驚喜的看向霄兒,然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真是不錯,連我都不知道呢。”
霄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屋子裏的人都太緊張了,沒有一個人注意我;而我又讓兩個大娘擋了擋我,一下子便取到手裏了,并沒有費多大的勁兒。”
畫兒道:“這樣也好,我們手裏的藥粉多了一些,也可以多找幾家藥鋪問一問。”
霄兒聽到後,輕輕搖了搖頭,一拉畫兒的手,伏在她的耳邊道:“這個藥雖然也是毒,但卻與上一次取得藥并不相同。”
畫兒吃驚的立住了腳步,轉頭看着霄兒。霄兒肯定的點了點頭,畫兒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孫氏,她倒底藏了多少毒?!
不過畫兒也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便沒有再多話,拉了霄兒的手帶着婆子、娘子們回到了院子裏。
紅裳夫婦早已經睡了多時,畫兒雖然有事兒想與紅裳說,也沒有辦法,隻好等明日了。侍書還在等她們,看到畫兒她們後,帶着她們到了一個廂房中。
屋裏桌子上擺放着幾個大大的瓷盆兒,上面蓋着東西,下面還用滾水溫着。幾個小丫頭正歪在一旁睡呢,聽到聲響後驚醒了,便起身把瓷盆兒上蓋得東西揭開了:那幾個盆裏不是湯就是菜。小丫頭又取了碗筷過來,還送上來幾大盤子的油餅兒。
婆子、娘子在外面早已經凍得手腳發冷了,看到一桌子的熱食都極爲驚喜。侍書笑道:“你們冷壞了吧?這是夫人特意囑咐人給你們備下的。夫人還囑咐了,讓你們多吃些熱湯——這裏面放了很多的老姜,極去寒的;快都坐下吃吧,别隻是立着了。畫兒,你也坐下吧,我們邊吃邊說好了。”
衆婆子、娘子都對着紅裳的屋子行了禮,然後才坐下:人人都對紅裳的安排極爲感動——還是自家的夫人好啊,把她們當個人來看。
畫兒拉了霄兒的手坐了下來,小聲道:“我們快吃,一會兒到你侍書姐姐屋裏說事兒去。”
侍書就在畫兒身旁,聽了這話知道畫兒有事兒,便對着霄兒一笑:“你多吃些熱湯去去寒啊。”然後便同婆子娘子們去說話了。
婆子娘子們雖然在外面受了些冷,但興緻都是極高的:後門兒的人捉到了人,而前門兒的人也看到了薛家姑娘的紅臉蛋兒嘛!人人都争着同侍書講她們的事情,雖然人人都極力壓制着聲音,怕吵到了上房裏的主子,但屋子裏還是熱鬧非常。
聽完婆子們的話,侍書笑着看了一眼畫兒:“不想,我們院子裏居然還有個軍師!今兒晚上的事情可算得上運籌帷幄了,隻可惜你生做了女兒身啊,不然建功立業、揚名兒天下也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畫兒白了侍書一眼:“女兒身怎麽了,女兒身就不能做大事兒了?再說了,什麽叫做大事兒?大将軍建功立業是爲了什麽,還不是爲了讓人平平安安的過日子?我們現在也是爲了能平平安安的過日子,不也是大事兒?姐姐這話,我可是不愛聽的。”
侍書上前擰了一下畫兒的嘴:“就你這嘴快,不過一句玩笑話,也讓你頂了我好幾句!”說完侍書還想再擰一下。
畫兒笑着拍掉了侍書的手:“我要吃湯呢,明兒如果我病倒了,還不是姐姐心疼?”
侍書笑着拍了畫兒的頭一下:“你的這張嘴兒,倒底是怎麽長的。”
滿屋裏的娘子、婆子們都笑了起來,然後說說笑笑的把菜、湯都吃了一個精光,然後大家便散了各自去睡。
侍書和畫兒、霄兒這才起身要回房。
她們剛走了沒幾步,前面一間房的門兒打開了,魚兒站在門前靜靜的看着侍書三人,把侍書三個人冷不防吓了一跳。
侍書一面拍着胸一面嗔魚兒:“你半夜天更的不睡覺,悄沒聲兒的開門做甚,難道想吓死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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