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姨娘想要以退爲進,她知道現在哭求紅裳饒了她,隻會讓紅裳更厭惡她;不如憑着已經得了老太爺的重罰,再求夫人罰她,說不定夫人會看在自己已經受了重罰的份兒上饒了她,這是她唯一的一線生機——據仆從說,新夫人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主兒。
孫姨娘在心中不停的祈求上天,保佑仆從說得話是真的,保佑夫人真得是個心腸軟的人兒。
如果是紅裳剛剛進趙府的時候,如果孫姨娘沒有推倒了畫兒緻使她受傷,如果趙府的姨娘們從來沒有給紅裳下過絆子,孫姨娘是第一個也是第一次找紅裳的麻煩,那紅裳還當真就會饒了孫姨娘。
但是,世上沒有那麽多的如果,所以紅裳也不會就此饒過孫姨娘——剛剛那是老太爺責罰的孫姨娘,自己還沒有處置孫姨娘,這事兒怎麽能算完?雖然孫姨娘心裏一定知道是自己在老太爺那裏說了什麽話,她才會得到老太爺這麽重的責罰,但同自己親自處置她還是不一樣的。
紅裳如果就此放過孫姨娘,那麽日後姨娘們一樣不會把紅裳放在眼裏——姨娘們會認爲紅裳沒有什麽本事兒。萬事兒隻會求老太爺給她做主,隻要姨娘們想到法子讨得了老太爺的歡心,那她們眼中的夫人——紅裳,還不是她們想怎麽欺負就怎麽欺負嗎?
紅裳輕輕歎了一口氣兒:“孫氏,我一向是個心軟的人兒。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實實是不想再罰你了。”
孫氏聽到紅裳的話後,心中大喜,正要叩頭謝紅裳時,紅裳又道:“隻是老太爺的吩咐我可是不敢不聽的,所以今兒隻能委屈你了。你呢,日後也要記住今兒的教訓。萬不能再做錯事兒了。不然不隻是你難受,我們這些看着的人心裏,唉——!”
紅裳說着還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兒,卻差點兒沒有把孫姨娘氣得暈過去——夫人這話句句說得都是氣人至極啊。
畫兒和侍書面無表情的立在紅裳的身後,好似什麽也沒有聽到,其實她們心中早已經笑翻了天。
紅裳歎了口氣以後,臉子便一下子放了下來:“趙娘子來了沒有?”她的聲線倒是不高。還是平日裏那個樣子。
侍書正要回話,門外已經有人答道:“奴婢在這裏已經伺候夫人多時了,一直在等夫人的吩咐。”
紅裳聽到趙娘子的說話,隻道:“進來吧。”便不再言語了。
侍書聽到趙安娘子的話,已經走過去親自把簾子打了起來,輕聲道:“趙大嫂子來了怎麽也不進屋呢?”
侍書是什麽人?她待紅裳院子以外的人這樣親厚客氣,在趙府中可是極少見的。
趙娘子笑了笑,指了指屋裏悄聲道:“我不是在等夫人的吩咐嗎?冒然進去不是惹夫人生氣?”
侍書笑着輕聲道:“夫人雖然有些氣惱,但也不會遷怒她人,趙大嫂子怕什麽呢?”
趙娘子一笑。低聲道:“我也知道夫人不會發作我,隻是這個時候,我們更是要緊守規矩,不要讓有些人日後因我們,而嚼夫人一些什麽‘厚此薄彼,治他人不治自己人’的舌頭去。”
侍書聽到後一面在心中暗自稱是:到底是大府裏當差當老了的人,極知道分寸啊;一面笑着把趙娘子帶進了屋裏。沒有再她閑話。
趙娘子進了屋,按規矩一分不錯的給紅裳行禮問安:“請夫人吩咐。”
紅裳點了點頭,臉上一絲笑容也沒有了,不過說話依然不緊不慢的:“你掌理我們内宅家法,你應該是熟知我們府裏的所有規矩,是不是?”
趙娘子低頭欠身應道:“是的,夫人。”
紅裳又道:“那我來問你,妾室不接夫人的賞賜,拒而不見夫人使去的人是什麽過錯兒,應該怎麽處罰?妾室對夫人說謊,緻使夫人爲她受累且勞師動衆,又是個什麽過錯兒,應該怎麽處罰?”
孫姨娘聽到這裏身子一抖,她沒有想以紅裳會這樣問趙娘子:她原以爲紅裳會問妾室冒犯了夫人應該得什麽處罰。紅裳如此一問,孫氏的罪過兒就又大了些;孫姨娘恨恨的咬牙——她除了咬牙也不敢做其他。
趙娘子恭聲答道:“回夫人的話,妾室不接賞賜是爲不敬主母;不敬主母的,婢仆杖十,妾杖十;欺騙主母的,婢仆杖十,妾杖十;如果欺騙的事情過大,就如同夫人所說的情形兒,婢仆應多加十杖,妾一樣;這隻是懲戒,夫人還要視其所犯過錯,再加禁足或是禁食等等處罰,以敬效尤。”
紅裳點了點頭,還是冷着一張臉,語氣也沒有半分變化:“如果兩樣齊罰,應該杖多少?”
趙娘子的聲音越發的恭謹了:“應該杖三十。”
孫氏的身子歪了一歪,她吓得冷汗都出來了:如果三十杖打下來,那她還能剩半條命嗎?
紅裳看了一眼孫姨娘:這麽一個小身闆,能抗得下三十杖?她想了想道:“老太爺有命,要重重的處罰,趙娘子,這個府中有先例嗎?”紅裳決定先把事情說清楚以後,再決定如何處罰孫姨娘好了——多罰少罰也要讓孫姨娘知道個清楚明白才可以。
趙娘子欠身答道:“回夫人,從重處罰至少要再加所犯錯事要處罰的一半兒杖數。”
四十五杖?紅裳還沒有說什麽呢。孫姨娘已經再也抵不住哭倒在地上:“夫人饒命啊,夫人饒命啊。”四十五杖打下來,孫姨娘知道自己絕對會沒命的。
紅裳本不想理會孫氏,可是孫姨娘在地上哭鬧個不休,還爬到她的腳下。扯着她的裙角哭鬧。
紅裳皺了皺眉頭:老太爺不過是使了一個娘子過來,可是孫姨娘被打得時候即不敢哭也不敢鬧,看來自己還真要好好的讓這些姨娘們學學規矩才可以。
紅裳看了一眼趙娘子,趙娘子一下子明白過來,她急喝道:“來人,把孫姨娘拖開!這成何體統!”
孫姨娘聽到趙娘子的話後,抱住了紅裳的腳哭起來:“夫人。賤妾真得知道錯了。夫人饒命啊,日後賤妾做牛做馬來報答夫人啊——!”
紅裳一下子站了起來,孫姨娘不防,她的手被紅裳重重踩到了腳下,疼得她慘叫了一聲兒,紅裳沒有理會孫姨娘,走了兩步兒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侍書和畫兒如影随形的跟了過來。立在了紅裳的兩側。
這時外面已經進來了幾個婆子,上前按住了還想撲到過去的孫姨娘。
紅裳看孫姨娘哭鬧個不休又皺了皺眉頭,侍書看了一眼趙娘子,趙娘子忙忙喝罵婆子們把孫姨娘的嘴巴用東西堵起來——情急之下,那裏有什麽合用的東西堵孫姨娘的嘴巴?幾個婆子把懷裏用過了的汗巾取出來塞到了孫姨娘的嘴巴裏。
孫姨娘口裏立時就有了一股又鹹又苦又酸的味道,她吐又吐不出來,除了哼哼幾聲兒也做不了其它。幾個婆子不可憐孫姨娘:還不都是她自找的,害得幾個人沒了一條汗巾!
終于,耳根兒清淨了。紅裳看着趙安娘子笑了一笑,然後才道:“先不處置剛剛說的那些個。你先說說看,眼下她又犯下的錯兒要如何處置?”
趙娘子道:“孫姨娘拉扯夫人的衣裙,是以下犯上,不過這個錯兒不大,依奴婢看,掌嘴二十也就可以了。”
趙娘子說得處罰已經極重了,可是她卻輕描淡寫的說“也就可以了”。聽得孫姨娘直想撲過來咬趙娘子兩口。
紅裳沒有再說話,畫兒奉上了茶來,她接過來輕輕吃了一口。
趙娘子是老人兒了,沒有什麽不明白的,當下轉頭喝那幾個婆子:“掌嘴,二十!”
進來的婆子都是紅裳院子裏的人,對孫姨娘并無半分敬意兒,下手那可是極重的;雖然不如老太太屋裏的那個娘子打得響,但打得卻一樣的重。
孫姨娘沒有想到夫人小小年紀居然用得出來如此狠的手段兒:原來的錯兒一點沒有責罰,就先打了她二十個嘴巴!
紅裳的人下手真得很重,打到最後幾個耳光時,孫姨娘已經疼到麻木不知道疼了。
紅裳一直再喝茶,沒有看一眼孫姨娘,似乎那一聲一聲的耳光聲兒她根本沒有聽到。趙娘子看到紅裳如此,心下更是不敢輕慢這位趙府的新主子:真真是要手段有手段,要心計有心計;該心善的時候心善,到該狠下心腸來的時候也能狠得下心腸——這才是做主母的人兒呢!
普渡衆生的菩薩還有怒目金剛的法身呢,就此可以知道要做好人也要能狠下心腸來才能做得發好人,不然就是一個爛好人了——不要說幫人了,自身都難以保全。
打完後,趙娘子上前輕聲對紅裳禀報了一聲兒,雖然趙娘子知道紅裳聽到了,她一擡眼也能看到,但趙娘子還是回了一聲兒——這是規矩,這是她應該做的。
紅裳贊賞的看了一眼趙娘子,趙娘子急忙欠了欠身子:她在趙府當了這麽久的管家娘子,當然不會在乎這麽一個贊賞的目光。
紅裳看了一眼孫姨娘,孫姨娘嘴角有鮮紅血色在漫延:怕是嘴角與口腔裏面都破了吧?紅裳淡淡道:“伺候你們姨奶奶漱漱口。”
孫姨娘真得很想破口大罵:漱口?真當她是趙府的姨奶奶就不要打她,不想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更不應該讓人打她!打都打了,還讓人服侍她漱得什麽口?不過她最終還是忍了下來——她現在沒有膽子再開口多說一個字了。
一口溫茶水灌進嘴裏時,孫姨娘連連咳了好幾聲兒,一口血水就吐到了瓷盂裏。用了兩杯茶,那血水才淡了許多。不過孫姨娘口内的傷口被水一激,更是疼得厲害。
孫姨娘漱完了口,已經疼出了一身的汗來:她有些懷疑,夫人讓她漱口根本沒有安好心。
婆子又把孫姨娘拖到了紅裳的面前,紅裳看着孫姨娘道:“孫氏,我知道你一個弱女子,身子承受不住四十五杖,唉,當真打下來,你哪還命在?雖然你有錯兒在先,但罪不緻死;再說,我們趙府是積善之家,哪裏能打出人命來?”
孫姨娘驚疑不定的看着紅裳:二十個耳光挨下來,她有些明白夫人今日安心要立威,絕不會簡簡單單就放過她,所以沒有像剛才一樣聽到紅裳的話就狂喜起來。
紅裳淡淡的續道:“考慮到你的身子,我想你今兒就領十五杖吧;打得多了,你也承受不住。”
孫姨娘想笑,但臉上的傷口太疼了,她正要叩拜紅裳時,紅裳已經淡淡的說道:“自明兒開始,每日你都領十杖吧,直至領完。如此,即不違了老太爺之命,又能顧全你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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