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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三年
紫萱拼命的掙紮着想弄松勒緊在頸上的繩子,希望能發出點聲音喚人進屋救她,但是手根本就用不上力,繩子不管她如何扭動、用力的掙紮,也隻能感覺到它越來越緊的力道,根本就無法掙脫。
屋裏沒有半個人,是她把人都支開得。她的眼中出現了淚水:現在誰能來救救她,她後悔了,她不想死。
可是屋裏依然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她全身的力氣漸漸的消失掉,眼前的黑暗也越來越大,身子最終懸吊在空中一動不動了。
就在紫萱失去感覺的同時房門被推開,接着傳來小丫頭的尖叫聲,随後湧進房裏很多的丫頭婆子,大家七手八腳的大喊大叫着把紫萱放下來。也有人在發現紫萱自盡時,就馬上飛奔而去給丁家的太夫人、還有丁侯爺等報信。
今天,是紫萱嫁入丁家整三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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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大侯爺正在芳菲房裏給她畫眉。
他剛剛送了芳菲一支珠钗,芳菲想要戴給他看看,因爲她原本梳起的發式不太适合新钗,所以重新梳洗過,也就有了眼前的畫眉之樂。
眉毛已經畫好一邊,另一邊也畫了多半;丁侯爺畫得很仔細,他的呼吸輕輕的吹拂在芳菲的臉上,使得她整張臉都紅起來,不隻是因爲害羞更多是因爲所感受到的幸福。
房門突然被猛得推開,有個大丫頭打扮的人闖進來滿臉的淚痕:“侯爺,不好了,不好了!我們姑娘她……”
丁侯爺因爲門被突然撞開而分了心神,手一顫就把芳菲的眉毛畫得歪掉,芳菲臉上的柔美感被破壞了;他有些惱怒的回頭:這丫頭他當然認識,是朱紫萱身邊的大丫頭琉璃。
芳菲看到了琉璃進來,也看到琉璃臉上的神色,卻假作沒有看到人反而立時抱住丁侯爺:“什麽人?!”聲音怯弱、臉色發白,好像是被突然闖入的人吓得不輕,完全沒有看到來人的樣子。
丁侯爺看到芳菲花容失色,更是生出三分惱意來:“出去,敲門再進來回話。”他的聲音低沉中帶着莫名的磁性,聽到耳中就仿佛有人拿着羽毛輕拂過你的心尖,很特别。
琉璃淚水橫流:“侯爺,我們姑娘……”
“原來是姐姐身邊的琉璃,侯爺,你快去看看……”丁侯爺皺眉還沒有說話,芳菲輕輕的一扯他的衣角開口打斷琉璃的話:“侯爺,你還是和琉璃去吧,莫要讓姐姐有個好歹,我馬上收拾收拾也去給姐姐請安。”話還沒有說完她眼中已經見淚。
丁侯爺聽完立刻就想起往事來,心下生惱扭頭不看琉璃開口道:“琉璃,不管有什麽事情,你也要出去敲門後再進來,如果是急事你現在出去反而能更快些回明事兒;規矩就是規矩,任何時候都不能壞掉的;現在,出去敲門。”
“侯爺,您還是先去吧。”芳菲的淚水在眼眶中滾動着,一副受驚後楚楚可憐的樣子:“姐姐有個什麽長短,芳菲可是擔待不起得。”
丁侯爺聽完芳菲的話,猛然間想到那件讓芳菲受苦、受傷的事情來心中更惱,指着琉璃發作道:“來人,她不知道規矩給我拉她出去好好的學學。”
一聲令下芳菲的丫頭進來不由分說拉起琉璃就走,幾步就要踩到門檻。
芳菲忽然喚住自己的一個丫頭:“想來姐姐那邊是有急情的,你們過去代侯爺和我看看,姐姐的身體常常不自在,莫非是又生病了嗎?如果姐姐病倒,你們就來取些燕窩什麽的送過去,讓姐姐好好的将養。”她輕言細語:“姐姐性子要強,侯爺,我看還是請大夫來瞧瞧脈的好。”
她不說還好,她一說丁侯爺臉色更是難看,回頭撫着她的臉柔聲道:“你總是這樣……”他輕輕一歎沒有再說下去,有點無奈的看向幾個丫頭道:“你們去叫大……”其實他知道朱紫萱根本就沒有病,就是想讓他去她的房裏——隻要他在芳菲的房裏流連,朱紫萱一準兒會“病倒”。
琉璃一直掙不開捂着她嘴的丫頭,此時終于惱怒的張口咬過去,才得以喊出她一直要說的話、也打斷了丁侯爺的話:“死了,我們姑娘她懸梁自盡,死了!大夫來了也救不回的。”說完她放聲大哭。
芳菲的身子一顫臉上悲喜不明,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了丁侯爺的衣服;而丁侯爺則是變了臉:“你、你說什麽?”
“我們姑娘死了,侯爺。”琉璃哭着伏在地上又說了一遍。
丁侯爺聽到琉璃的話感覺全身的血都沖到了腦子裏:“她自盡了?她自盡了?!”他是不敢相信,在不相信中帶着十二分的惱怒——誰能想到朱紫萱會如此絕決,就算是死也不放過他及丁家呢。
朱紫萱這一死,丁家就算是完了;如果弄個不好,說不定整個丁家都要給她陪葬;丁侯爺再也沒有心思畫眉,也顧不得看芳菲一眼,掙開芳菲的手撩衣就向外跑去。
丁家上下一片大亂。
丁侯爺趕到紫萱房裏時,丁太夫人已經在了;看到丁侯爺她喝道:“你怎麽才到?”要知道,朱紫萱活着的時候可以不把她當作一回事兒,但是現在死掉事情就大了:朝廷定要追究此事的。
因爲驚于紫萱忽然的死去,再加上心憂、心急,丁太夫人比平常還要嚴厲三分,讓純孝的丁侯爺大氣也不敢出的躬下身子認錯,不敢分辯一句。
此時跟在丁侯爺身後而來的芳菲上前扶住丁太夫人,柔聲道:“母親,是琉璃那丫頭心疼姐姐之死,一時間沒有說清楚才讓我們侯爺來遲了。”她輕輕一句話就替丁侯爺解了圍。
丁太夫人向來喜歡芳菲的柔和會處事,也不想當着下人及兒子妾室的面兒訓斥兒子:剛剛是她太過焦急而失口;借着芳菲的話讓人去把琉璃打五闆子而放過了丁侯爺,轉身吩咐衆人給紫萱更衣。
丁家的人圍在紫萱床前有叫的、有歎息的、有陪罪的,卻都沒有仔細看看僵直不動的紫萱,隻顧着按丁太夫人的話給她更換“壽衣”。
此時的紫萱忽然間有了知覺,她是被丁太夫人的那聲冷喝給驚醒過來的,隻是全身上下都沒有一分力氣,連睜開眼睛也做不到,耳邊聽到很多人圍着自己又是哭又是叫,嘴巴也張不開發不出聲音來,而她的身體也在被人擺布着。
紫萱感覺到古怪:她不是在路上被小石子給絆倒,眼看快要跌扁她原本就不高的鼻子嗎?怎麽現在全身都動不了,而身邊的又是些什麽人呢?
第二章石子
随着人們的擺布紫萱感覺越來越舒服,隻是還無法用力呼吸,正在想法子示意人們她已經醒過來了時,就聽到丁太夫人的感歎:“唉,禍事啊禍事。”
紫萱睜不開眼睛聽到這話心裏奇怪,因爲聲音太過陌生不是她所認識的人:她現在在哪裏?因爲看不到她就勉強用鼻子嗅嗅,感覺自己不像在醫院,因爲沒有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兒。她下意識的開始支起耳朵認真聽周圍人的說話,想自她們的話中弄清楚她倒底身處何地;身邊有人圍着她想當然的認爲是在救她,這種想法讓她安心不少。
但是她越聽越糊塗,越弄不明白她是在哪裏:她上吊自盡?太夫人、侯爺?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再然後她不知道爲什麽又暈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的她,手指已經能輕微的動動,卻要用盡她全身的力氣才能做到這一點;倒是聽力卻更好些,因爲剛剛醒來時的疑惑,她聽得更認真,因爲她現在更想知道自己在哪裏了。
細細的聽着什麽太夫人、侯爺、還有芳姨娘的對話,她慢慢的聽出了一個大概;然後,她有些茫然的想到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她,穿了?不會吧。
深受打擊的紫萱好一陣子才想起聽來的那些話:身邊的人以爲她死了,正商量着如何善後呢。
她可不想被活埋,于是想出聲提醒身邊的人她還活着,雖然她還沒有自穿越的打擊中完全醒過來,但也不想被當成死人處置;她想開口說話,用盡全身的力氣卻根本發不出丁點的聲音,因爲用力手反而握得更緊,也因此讓她發現左手好像握着一樣東西。
她看不到,憑感覺,那是個硬硬的且有粗糙的表面的東西;大小嘛,她的腦子裏忽然閃過一樣東西:把她絆倒的那粒小小的石子。如此一想,她再去感覺手中的東西更加像是石子了,就是那顆把她絆倒的石子——就在她被絆倒的時候,她還不相信那麽小的石子能絆倒人。
當她想到手中可能是那枚石子時,眼睛霎間有些濕潤:石子也能穿?
如果真是那枚石子,真得跟她一起穿來了,爲什麽她的身體卻沒有跟着一起來?她還是想要她自己的身體——雖然她原來年紀不算小了,可還是用自己的身體用得很習慣,看自己的臉也看得很舒服啊。
她能斷定現在的不是自己的身子,是因爲周圍的人顯然對她現在的身體很熟悉:她的身體一起過來的話,定會是現代的裝束,肯定能讓身邊這些古人們大吃一驚的。
就在此時,她聽到一個尖尖細細的聲音道:“太夫人,你也不要苛責侯爺,她死了也不是壞事,當真算是去了我們家的一大禍害;而且也不是我們害死她得,是她自己尋了短見能怪得哪個。”
紫萱聽到這句話暫時不去理會手中的石子,重新想起她快要被活埋的事來:呃,活埋有點擔心的早了,應該會先把她裝入棺材中才對。想到在能開口說話前,她将要一直躺在棺材裏就是一陣發寒,很想告訴身邊的的人其實她更喜歡、也更習慣睡床的。
這個尖細聲音的人讓她很不喜歡,自她的話加上之前聽來的話,紫萱已經猜想出很多的事情,想了想便決定先安靜的聽聽這家人還會說些什麽,因爲她真得很好奇:本尊如何禍害身邊這些人了?
她是是真得不明白:人都是自盡死的,還能禍害人?禍害人的不都是逼旁人上吊嘛。她的直覺認爲本尊應該是無辜的,而且她也很想知道是誰把本尊逼得上吊自盡——要知道千古艱難唯一死啊。
現在她就是這身體的主人了,原主人的事情當然還是多知道些比較好,至少也要确定下是不是有人要害本尊吧?活人面前人們說話總會有些顧忌,但是死人面前嘛,人們就會說出真話來;因此她想先裝裝死人,等真有力氣時再開口吧,免得現在表示自己已經活轉,再被某些怨恨本尊的人給掐死。
紫萱聽到明天才會有棺材給她睡,當下更是放心的、安心的偷聽起來;因此她還有意的放緩呼吸——她根本不必擔心,那些丫頭婆子們七手八腳的忙亂着,有傷心的、有害怕的,哪裏會想到死去的人會活過來?剛剛她是的的确确的沒有了氣息,大夫都摸不到脈,自然也沒有人想到床上的人現在已經又是個活人了。
現在她已經可以把眼睛睜開一條縫了,隻是眼下她是不能睜開眼睛的。
就聽丁太夫人冷哼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實在不像是個老人家:“你給我閉嘴!你一個姨娘在晚輩面前,不懂就不要亂開口。”原本在芳菲的安撫下不再生氣的她,被尖細嗓音的人惹得更怒了三分。
芳菲看看丁侯爺對丁太夫人細聲道:“皇上和我們侯爺自幼一起長大,交情不同一般,也許事情還有……”
“皇上就算是有心相護,也要顧及天下的悠悠諸口,更何況朱紫萱自盡死在我們侯爺府,要知道她和你們侯爺可是皇上親賜的婚,現在她自盡死了就是我們丁家打了皇家的臉;而且,朝中的事情你也知道些吧,有那麽一幫人天天盯着我們丁家,恨不得雞蛋裏挑出骨頭來,這樣的機會你認爲他們會放過嗎?”
丁太夫人說着話揉額頭:“皇上就是再怎麽高看你們侯爺,隻怕我們丁家此次也要傷筋動骨的。”她說到這裏忍不住長歎:“早知道她性子這麽烈,就不……”話說到這裏戛然而止。
“母親何必如此自責,”芳菲輕柔的開口:“都是姐姐命薄,她因爲思念死去的父母而病卧在床很久了呢,我們丁家常常請大夫前來,可是每個大夫都瞧不透姐姐的病,此事可是人盡皆知的;總之,心病無藥可醫,我們丁家天大的本事也救不轉姐姐的父母啊。”
她看一眼丁太夫人的臉:“再說了,一直以來侯爺就沒有和夫人紅過臉,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姐姐現在隻是追随她的父母而去,我想皇上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