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現在的社會還是差不多的。隻是不知道似我們這些算命的人,屬于哪一類,說起來,應該屬于“道”,但是又不完全相像,所以排名大約也就在五六名左右的位置了,社會地位其實比較低,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樣光鮮。
送走了中年人之後,天差不多就黑了,我收了攤子,回到了爺爺的住處。
老人家住的地方不錯,鬧市之中,隐居一角,是一處綠樹環繞的小院子,院子裏布置精巧,假山、花壇、水池、池中遊魚、檐下挂鳥,總體感覺清靜宜人。這樣的一座院落,在南京這樣的大城市裏,價格少說也有上千萬的。
我也一直很好奇爺爺爲什麽能住得起這樣的好地方,畢竟這院子一個月的租金,都夠他算命擺攤半年的收入了。後來問了一下,才知道是他一位故年好友的房子,如今人已經移居别處,房子也就空了下來,爺爺正好撿着便宜,幫他看看房子,于是就一直住了下來。
房子的主屋是一棟三層高的小洋樓,爺爺住在一樓靠門的房間裏,其他樓層和房間,常年都是封閉的,平時很少上去,這導緻樓裏的氣氛有些陰森。
我不太喜歡這裏,主要是院中的景物太密集,到了晚上讓人有一種很濃的孤獨感,所以,放下東西之後,我就準備離開。
結果,正巧這個時候爺爺電話打了過來,問我在做什麽,我說剛收攤子放好東西,然後問他做什麽去了。
他讓我不要問,直接打車去一個地方,說是有東西給我看,搞得一副很神秘的樣子,讓我滿頭霧水。
我很疑惑,但是還是聽從了他的話,打車趕了過去。
地方是一處毗鄰市郊的新興科技園區,據說政府投資了幾十億大搞建設,如今整個園區已經初具規模,遠望去,到處都是輕紗籠罩的在建樓層,裏面豎着一架架高高聳立的長臂吊車。
我在園區入口處下了車,四下掃視,找尋爺爺的身影,卻沒能找到,然後這個時候,手機響了,接起來發現是爺爺。
爺爺問我到了沒,我說到了,問他在哪,他說你先别問,你隻擡頭往園子裏看,看看最高的那棟大樓,說說那樓的風水怎樣。
聽到這話,我不覺是有些無語,心說這老頭子真的是越來越會折騰了,大晚上的,讓我來給大樓看風水,這不明顯是想要爲難我嘛。要知道,我對算命或許還有些認同,對于風水一說,完全就是不太相信,我上學時候所學的都是大陸漂移和闆塊斷層之類的地理知識,書本上可從來沒說過什麽風水之類的東西,足見這玩意不科學。
不過當下拗不過老頭子,知道我不順着他的話,今晚估計能和我打起來,無奈之下,隻好擡頭掃視一下整個科技園區,很快就看到了中央最高的那棟大廈。
大廈上面亮着燈火,已經完工,目測有六七十層高,夜色中一柱擎天,燈火輝煌,非常顯眼。
再看大廈周圍的那些建築,總體都沒有超過二十層高的,這也讓大廈顯得鶴立雞群,卓然高姿。
看完園區,我又找了一處小高坡,大約看了一下園區四周的環境,發現這裏北臨長江,南依紫金山,西有玄武湖遙望,東有栖霞山毗鄰,其實是一處絕佳的風水寶地,從這個情況看,政府開發這塊地之前,應該是邀請高人看察過,确定沒什麽問題,才動土開工的。
當時我在電話裏,就告訴老人家說這塊園子的風水很好,依山傍水,藏風聚氣,财源滾滾,是好地。
他說他知道這裏是好地,他問的是那棟大廈的風水。
我說那大廈的風水和園子的風水不是融爲一體的嗎?園子的風水好,那它應該也很好吧。
見到我這麽說,爺爺冷哼一聲道:“你看那大廈跟這園子融爲一體了嗎?”
被他這麽一提醒,我也注意到了,那大廈的确和整個園子不太搭調,首先一個就是它的高度太高了,完全超脫在整個園子上方,乍看覺得很雄偉,仔細想想時,又覺得鋒芒太盛,不是好兆頭。
當下我把這個情況說了,爺爺這才微笑一聲,表示認可,随即讓我到那大廈樓下去找他。
我說好,然後挂了電話,進了園子,一路來到那大廈下方,走到入口處,左右看了看,卻依舊沒有發現爺爺的蹤影。
然後,就在這個時候,意外出現了。
那大廈前面停了一排豪車,當時我正在車叢中晃蕩,突然就聽到“啪啪啪”幾聲車門開啓的聲音傳來,随即不遠處幾輛車子同時打開車門,從裏面下來十幾個人,下來之後就指着我喊道:“就是他,抓住往死裏打,老闆吩咐了,打死算他的。”
當時我一愣神,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幾個身穿西裝的大漢,已經沖到了面前,揮拳就往我身上招呼,看那兇神惡煞的樣子,敢情是真想打死我。
好在我以前常年在山裏呆着,閑常時節,跟着爺爺也學了幾手防身的功夫,當時眼見拳頭在視線裏放大,我連忙閃躲跳躍開去,對他們道:“你們認錯人了,我隻是路過的。”
“放屁!”結果那些大漢就指着我道:“爺爺們找的就是你,你這個混蛋,沒事給我們大樓批什麽生死預言,說我們這集團總部是什麽九死之地,惹得我們老闆都快氣炸了,不打你打誰?”
“喂,你們說的什麽?我什麽時候給你們大樓批過預言?你們不要搞錯了好不?”我看着他們,很疑惑地問道。
“你還說不是你?你自己做的事情,别人都看到了,早就有人把你的體貌特征報給我們老闆了。二十來歲,一身休閑裝,瘦削臉,七分頭,手裏一本大書,不是你是誰?”大漢指着我質問道。
當時聽到這話,我心裏一琢磨,立時有點明白了什麽。
這肯定又是老頭子故意在整我,怪道老家夥把我叫過來,卻一直不現身和我見面,原來他是早就躲在暗中觀察我的樣子,然後就原原本本把我的形象告訴了人家。甭問了,那個什麽生死預言,也肯定是老頭子搞的鬼。
我真不知道這老頭子是不是活得太無聊了,沒事折騰這些做啥?就這麽恨我這個孫子?非要人家打我才開心?
當時無奈,隻能好言對那些大漢哀求道:“諸位,我真的是無意中路過的,真不知道那個什麽生死預言。你們看這樣好不好,你們把那生死預言拿給我看看,我看看具體的内容到底是什麽,指不定我還真能幫上點忙,鄙人不才,以前的确學過一點皮毛的風水知識。”
聽到這話,那些大漢愣了一下,有些猶豫,結果就在這個時候,後面一聲深沉的聲音傳來道:“拿給他看,若是看不出門道來,今天休想善了!”
我視線越過人群,向後面望去,才發現那邊停着一輛黑色的奔馳商務車,裏面似乎坐着一個戴着眼鏡的老者,聽口音,不似大陸人,好像是從島上來的。
當時那奔馳車的車門打開,一個穿着得體職業裝,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神态冷峻的女子,手裏端着一隻盤子,一擺三扭地走了過來,到了近處,才發現盤子裏放着一張折起來的白紙。
我下意識地看看那女子,估計她是那老者的秘書,不自覺對她笑了笑,然後從盤子裏把那白紙捏起來,打開一看,發現寫的是毛筆字,再一看那字體,果然是爺爺的,再一看内容,我也不禁是皺起了眉頭。
紙上的字迹起頭是:“山人看樓生死預言”。
中間四句詩:“青龍望月陷泥坷,白虎銜屍災厄多,龍虎皆兇朱雀焚,九死之地不須說。”
落款:“南山先生留”。
這都哪兒對哪兒啊,老頭子這不是活咒人家嗎?即便這樓太過鋒芒畢露,不是吉兆,也沒壞到這個程度啊,真不知道老頭子搞什麽鬼。
當時我看完之後,心裏一陣無奈,半晌不知道該說些啥。
“是不是你寫的?”這個時候,那個女秘書看着我問了一句。
聽了她的話,我點了點頭,事情到了這個份上,雖然老頭子所言荒誕,但是既然他這麽做了,定然大有深意,我也就隻好承認了。
“那好,你跟我來,我們老闆要見你。”女秘書說話間轉身向奔馳車走去,留下一陣香風,窈窕的背影閃動。
我硬着頭皮跟了過去,一路來到車邊,看到車裏坐着一個手裏握着拐杖,戴着眼鏡,頭發花白,面容深沉的老者。
老者看都沒看我,隻是緊皺眉頭注視前方,女秘書倒是代他把話說了,讓我解釋一下那紙上四句詩的意思。
這我怎麽解釋?風水一說,一般要在自然環境中才好解釋,現在這樓伫立都市之間,那其實屬于城市規劃的範疇,真正牽扯風水的東西并不多,要解釋的話,當真有點難。
但是,當時我也是騎虎難下了,隻好挖空心思,盡量給他說說。
“青龍望月陷泥坷,說的是這塊地的地氣不好,屬于爛泥地範疇,你這樓建得太高,地基不穩,時間長了,容易塌陷,”我看着那第一句話,盡量往科學一點的方向說。
沒想到聽了我的話,老者居然是突然身體動了一下,似乎有些動容。
“你這話說錯了,我們建這大樓之前,請過專業的地質和建築專家評估過,這裏的地層絕對沒問題的,你這不是信口胡謅麽?”女秘書皺眉看着我質問道。
“讓他說下去,”結果,就在這個時候,車裏的老者扭頭向我看了過來,打斷了女秘書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