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了搖頭。
宮裏面所有人都知道她一直在等着崔彧,如今知道崔彧拒婚,每個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不想被任何人同情,更不想被她們用那樣的目光看待。
那個皇城,待得讓她窒息。
楊重淵看着她這一身衣服不像樣,她又不回宮,隻能想帶她回去了。
命女史給她準備了衣服,待她梳洗過後,才問起了她。
“這幾日我并未見到崔彧,你跟他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我不知道。”她搖頭。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明明在禦花園的時候,崔彧還那般高興。
再回大殿的時候,卻仿佛換了個人一般。
楊重淵望着她,好一會,擡手摸了摸她的頭。
“别怕,有我在,我明日就去找他,問清楚他究竟怎麽回事,若是他不給你個交代,我非得打他個滿地找牙不可!”
音華知道楊重嶽是在逗她,可是,她卻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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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着楊重淵找崔彧,程家表哥便打上門了。
崔彧拒婚,讓音華成了京中皇城内外的笑話。
一直被外祖母和舅母捧在手心裏的小公主,這些表哥表姐們,哪個不是撿了最好吃的最好玩的捧到她跟前,隻爲了讓她開心。
如今這個崔彧委實是不知好歹,竟然這般抗旨拒婚,讓他們的小公主顔面掃地。
程家表哥帶了巡防營的人來,他是巡防營的指揮使,他父親是這次西征軍的主帥,西北都是他們程家祖孫幾代的勢力。
他的爺爺是太師,姑母是皇後,姨母是榮王妃,滿門顯赫。
他想收拾一個崔彧,還是不在話下。
然而,他卻沒在崔彧手裏沾半點光。
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回去了後,又被程國舅收拾了一頓,嫌他丢人。
皇後知道此事後怒不可遏,這崔彧顯然是不将他們程家放在眼裏。
在皇後出手要教訓崔彧的時候,崔彧領了聖旨,去了西北。
這件事打了程家一個措手不及。
西北一直以來都是程家的地盤,程家幾代人都駐守西北,如今程國舅在戰場上受了些傷,原本想着在京中養一養再回去,沒想到皇帝直接下旨讓崔彧去駐守西北了。
還給了程國舅一個京中虛職的官,皇後畢竟跟皇上多年的夫妻,聞出了一些不一樣的,便叫人提防這個崔彧。
可是崔彧這人又豈是等閑之輩?
心機手段一樣不缺,西北落入他手中,便如囊中之物一般,想要再從他手裏奪取,難上加難。
崔彧這個人,程家從來沒有防着,一直将他當驸馬來看待,自小跟音華的感情,他們都是看在眼裏的。
隻是沒想到現在他小子靠着這場戰役混出明堂來,竟然倒戈相向。
若不是他們程家沒有壓着他的功勞,他年紀輕輕能封侯拜将?
原來蓄意接近都是僞裝的!
隻是可憐了音華,被他欺騙了感情。
既然不能爲他們程家所用,那麽便不能留了。
刺殺,陷害,沒有一次成功的。
身子崔彧讓人将人頭送到了程家,可把程太師和程國舅氣出個好歹來。
然而程家在沒有除掉崔彧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太子在家中宴客,請了本朝第一琴師來奏樂。
太子是未來的天子,他的邀請,曲千塵不好拒絕,便去了。
隻是這宴請到了一半,太子手持着酒杯睡着了,這一睡就再也沒有醒來。
東宮出事,大理寺接管了這個案子,從酒席到菜肴,記憶出入的所有人都要盤查。
可是什麽毒都沒查出來,太子身上也沒有什麽傷口,仿佛隻是睡了一覺後,再也沒有醒來。
最後太醫給出的結論是勞累過度的猝死。
太子隻有一個兒子,名鄭珣,太子妃所生,如今還不滿兩歲,其他的都是女兒。
鄭珣年幼,看不住天資,文昭帝自然不會将東宮這麽重要的位置給他。
皇後還有兩個兒子,程家也不會将寶壓在一個幼兒身上。
他們另外扶持四皇子,但是皇帝對四皇子頗爲不滿,更傾向于黎貴妃身邊養着的二皇子。
東宮的儲位之争,比對付崔彧嚴重多了。
皇帝很倚重二皇子,更加寵愛黎貴妃,程家當務之急便是要先拿下東宮儲君的位置。
他們不僅僅需要朝中的助力,更需要外援。
北燕交戰,東遼臣服,南召勢強,但是南召世子在京中做質子。
程太師的目光不知怎地就放在了這南召世子楊重淵的身上,說他将來必成大器。
此時推他一把,助他回南召,将來他必定能助程家在這場儲位争奪之戰中獲勝。
隻有永恒的利益,沒有永恒的敵人。
想要關系更好,結親這件事太師提了出來。
音華跟楊重淵的關系不錯,而且,現在跟崔彧已經沒有可能,崔彧沉重京中太子出事後,将西北程家的人脈拔除。
很顯然,崔彧是要跟程家宣戰了。
作爲皇後唯一的女兒,受皇後庇佑長到如今,如今既然要結親,自然要她承擔一個公主應該承擔的一切。
音華自從上次回來之後,便沒有再提起過崔彧了。
至少在人前是這樣的、
她一如既往的打馬球,聽戲,賞花。
也沒有人敢不痛苦的在她面前提起崔彧,看着她像是已經從那段感情裏出來了。
隻有楊重淵知道,她始終沒有走出來,隻是僞裝的比較好。
所以,楊重淵偶爾會帶她去酒肆喝酒。
等着喝痛快了,她趴在桌子上哭的哽咽難言時,才覺得平日裏僞裝的太厚,憋得她難受。
這日,她痛哭過後,還在罵着崔彧。
罵他不知好歹,罵他白眼狼。
如今跟程家針鋒相對,他全然已經忘了她了。
楊重淵聽着她罵着,将她手裏的酒拿了過來。
音華醉眸惺忪的看着楊重淵。
“你奪我的酒做什麽,快些還我。”
楊重淵将酒挪去了很遠的地方,看着她無力的趴在桌子上,問着:
“你母後讓你和親去别的國家,你願意嗎?”
她無所謂,反正作爲一個公主,最後不是和親就是招個驸馬,有什麽區别。
“願意,爲什麽不願意,終于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
楊重淵望着她,突然心中鈍疼。
她這種不問是誰,隻求解脫的樣子,分明是太在意崔彧了。
“如果和親的對象是我呢?”
音華撐着做好,托着下巴看着他。
“你别晃。”
“你醉了。”
“我沒醉!”
“沒醉那你回答我,你母後讓你嫁給我,你願意嗎?”
好一會她搖了搖頭。
“不行,你是朋友,你不行。”
楊重淵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爲什麽我不行?我可以帶你離開這裏。”
她先把手抽出來,隻是卻被他大力的握着,一時抽不動。
她索性另一隻手揮着:“你,我,他,我們有太多回憶,看到你,我就想到他,我不要活在有他的回憶裏,我要重新開始。”
她似乎是醉了,但是又似乎格外的清醒、
“還愛着他嗎?”楊重淵望着她。
她難受的捂着心口。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這裏難受.”
楊重淵心疼的望着她,伸手過去攬過她的肩頭。
“如果你一個人忘不掉,那我就陪着你一起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