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滿腦子都搗騰着魅邪天之事的項平逍一路飛馳,不一會兒就到了夏華城内的中心地段;而就在他剛剛能望見衙府大門的時候,便看到花紀媛行色匆匆的從府衙中跑出,直向城西去了。
“花女俠?!她不是最想從吳有德口中證實自己師父清白的人麽?!此時不在刑房外等消息,還跑出去做什麽?”項平逍見狀一愣,但馬上想當然的“明白”了過來,“哦,我知道了,定是雲弟也不讓她插手審訊吳有德,她一氣就跑了...哎!現下他事暫且不論,搞清那魅邪天與仙女師父的事兒,才是當頭第一要務!”想到這兒,他腳下又加了一把力,頃刻間便奔到了衙府東院的刑房之外!
“雲弟!!!”目的地近在眼前,項平逍大喊了一聲之後,也不管屋外守衛攔阻,就迫不及待的閃身進了屋子;可這一入房來,一眼看去,卻讓他小小的驚震了一把---雖說在得知“雲舒青”要審訊吳有德父子的時候,他就預料到後者肯定會受不少皮肉之苦,但亦不以爲意;因爲讓那爲惡之人吃些苦頭,他也認爲是理所應當的;可此刻刑房中那鮮血淋漓的場面,倒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使他有些難以接受。
“咳,你們繼續收拾,不要留下不該留的痕迹;”就在這時,晴書韻面色難堪的對衆綠林人士吩咐了一聲;待衆人應過之後,她便走到項平逍面前,低聲對之道了句,“項兄,請随我出來吧。”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那項平逍聞之,如蓦然驚醒般“噢”了一聲,便随之而去。
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默然而又各懷心事的行到了衙府西院小花園中。
“項兄...會否覺得小弟做事,過于...殘忍?”立定于花廊邊緣,背對項平逍的晴書韻一手輕輕撫着面前一朵盛放的牡丹,以輕柔的話語撥開了沉靜。
“是...是必要的麽?”項平逍深吸了口氣。
“呃...”似是沒想到對方會是這種反應,晴書韻面帶些許驚訝之色的轉過了身來,頓了一會兒,才以堅定卻平靜的語氣說道,“是必要的。”
“嗯,好...”項平逍聞言如釋重負般的聳了聳肩,微笑着歎道,“那就好...”
“你,你不會怪我...嫌我...”眼見對方露出了笑顔,晴書韻愈加驚訝了。
“怎麽會!雖然我并不知道雲弟你的具體身份,但經過這麽多日子的相處,你爲人是善是惡,我還是能分辨得清的!你這麽做,定是爲了西蠻郡的百姓好,更是爲了我好!我若怪你,那還有腦子有良心麽?!”話到此處,項平逍無奈的搖了搖頭,“哼!現如今這世道,總是要有人遭罪的;與其讓善者枉受屠戮,倒不如把遭罪的事兒全數砸在惡者頭上去來得痛快!”
“這家夥...真是...嘻嘻,虧我剛才還爲他想了一路的勸慰之辭呢,看來是白費咯~”實沒想到這平時看起來溫溫弱弱的項平逍竟有此等氣魄與決斷,且想法亦與自己如此的“不謀而合”;驚喜與欣慰之情在刹那間一股腦的湧上了晴書韻的心頭,可叫她一時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而與此同時,她亦細細的朝對方瞧了一眼,忽覺其平凡無奇的臉上多了幾分絕倫的俊秀,連眼神裏也透出了絲絲英武之氣,于是心中竟破天荒的如小鹿亂撞般慌了一下---這,可是魅邪天大人打從娘胎裏出世以來,從未有過的感覺。
不過,在感情方面反應向來不怎麽靈敏的項平逍理所當然的錯過了晴書韻那稍縱即逝的失神一刻;在對對方的刑訊手段表示了理解之後,他便搔了搔腦袋,支支吾吾的将話題轉到了他這次來找“雲舒青”的“主要原因”上。
“雲弟,其實...我這次來,是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不知...”
“噢?是什麽問題?”看着項平逍說話時那嚴肅的神色,晴書韻心中已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你...是不是,就是...魅邪天?”項平逍這口氣,吸得極深。
乍聽此問,晴書韻第一時間便想一口否認,但瞬息之間,她轉念一想:“這項平逍能有此問,想來是有了些憑據,已然對我生疑;如我此刻執意否認,不但不會讓他打消對我的懷疑,反而易使他與我産生隔閡,于今後行事不利...不如...”思及此處,晴書韻将手一背,微笑着反問道,“項兄爲何會認爲,我就是魅邪天?”
“呃...”項平逍聞言,面上頓顯尴尬之色,他稍稍思考了一陣後,便将莫奇兮授劍前後之事與他自己的想法盡數向晴書韻說了一遍。
後者聽之慨然一笑,吐了口氣,歎道:“莫前輩果然是老江湖啊!”
“這...這麽說,雲弟,你真是...”此時,項平逍激動得連眉毛都豎了。
“不錯,我正是魅邪天!”晴書韻承認得幹幹脆脆。
“啊!你...你真的是?!!”對方此言一出,項平逍的心情頓如洶湧海潮般起伏起來,腦内亦開始胡思亂想:“雲弟就是魅邪天?那他爲什麽要騙我,仙女師父和他又是什麽關系?!噢,對了,他倆武功都那麽好,肯定是師兄妹!而且,而且他們兩個又生得那樣好看..。。恐怕,恐怕是青梅竹馬,早已互許終身...”就這樣想着想着,他的臉色逐漸黯淡下來---雖早已有自知之明,雖早已幾番警醒自己不要對仙女師父有任何的企圖心,但一想到仙女師父真的很有可能已經名花有主,項平逍心中仍是禁不住的失落與惆怅。
而一旁的晴書韻見他這落寞的模樣,隻想着是自己瞞了他那麽久,教他郁悶不悅了;于是心下頗感愧疚,剛要出言緻歉,那項平逍卻耷拉着腦袋,苦笑着來了句:“唉,雲弟,你和仙女師父郎才女貌,又同是武學奇才,彼此輝映,确是天生一對,叫人羨慕啊!”
“哈?!”項平逍這一句話,可把個晴書韻心中的愧疚之情給拍了個煙消雲散,她又覺驚訝又覺好笑的想道,“天,一般人知道了這種事情,第一反應不應該是懷疑别人下‘套’騙自己麽?他的重點怎麽偏到...偏到‘那裏’去了?!我的娘诶,這個笨蛋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想畢,晴書韻當即揚起扇柄敲了項平逍的腦瓜子一下,嗔道:“你都亂扯些什麽呀!你的仙女師父,她...她是我堂妹!”
“噢!!!原來!原來是堂妹!!!”聽聞此言,項平逍一下子便振奮了起來,雙眼炯炯有神,好似能冒出火花一般,“對!對!你們是堂兄妹!所以眉宇那裏很像!很像!哎呀,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哈哈哈...”
如此,這項平逍像抽風似的在默然無語的晴書韻面前傻樂了好一陣子,才陡然像想起了什麽事兒一般恢複了正常,向晴書韻續問道:“那,那雲弟你那夜在長史城客棧中爲什麽...不,不說明白?”
“嗬,這小子總算是抓到了點重點了啊...”晴書韻聞言心中微微淡嘲,然後轉了轉眼珠,搖了搖折扇,回道,“我爲什麽要說明白?我師妹收了你,我可沒認可你啊!想暗中考察一下你不行麽~再說了,我的身份早表明還是晚表明,對你有什麽影響麽?難道你現在有把握接我三招了?”
“噢!不!不!不!”晴書韻話音一落,項平逍便趕忙搖頭擺手道,“接不了!接不了!甭說三招了,雲弟...噢不,師伯你一招我就得去見閻王了!”
“噗!”晴書韻聽之輕笑了一聲,“我還沒承認你是我師侄呢!别亂叫!你仍像往常一樣,叫我雲弟就好!另外,以你的資質,隻要勤于武學,能接我三招之日,亦不甚遠!切莫放棄!”
“是!是!師...雲弟!”項平逍高興的應承了下來,而當他還要再向晴書韻問些什麽的時候,一個天狼幫喽啰打扮的人忽然跑進了花園中,沖着晴書韻與項平逍各施了一拜;待得晴書韻對之點頭後,他便急急道:“大當家,秦王殿下,大魚咬餌了!”
“大魚咬餌?!什麽大魚?什麽餌?!”項平逍莫名其妙;晴書韻則以折扇拍了拍他的肩頭,小聲道:“項兄對小弟我還有什麽疑問,今後可以慢慢問,小弟也會細細答;但現在,你還是随我一起去趕場好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