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某家大院内仍有星星火光透出。
“你真的仔細查過了麽?”昏暗的燭光下,一個圓臉肥頭,留着八字小胡的胖子坐在桌邊,皺着眉頭問道。
“仔仔細細的查過了,北方的大镖局,鎮北的軍隊,最近都沒有什麽大物件押來。”說話者跪在桌前,一身小厮打扮,容貌大概可以歸爲四個字---“賊眉鼠眼”。
“大镖局?那小镖館呢?!”那胖子似乎有些生氣,語氣轉冷,本來就小的眼睛,更是被那滿臉的肥肉擠成了一條線。
見丞相有所不悅,那小厮慌忙道:“哎呦,丞相,您老有所不知了,要在明天正午之前把這镖趕到,非得走那孤狼山不可,一般的小镖館,哪裏能走的通那鬼地方?而且最近奴才還收到點消息,那幫匪類換了個更兇悍的主,恐怕現在連大镖館都難通了……呵呵,您老啊,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哼!要是出了纰漏,第一個要你的命!下去吧!”胖子說罷一揮手,丢了10兩銀子在地上,那小厮慌忙爬過去撿起,連叩了幾個響頭,千恩萬謝的下去了。
待小厮下去後,那胖子站起身來,在房裏來回踱了幾步,得意的笑道:“哼,晴天明,方清普,我看你們明天拿什麽見皇上!!!”
第二天,午時一刻,晴,大楚皇城外院,飛羽大殿。
殿下橫七豎八的擺着數十塊石碑,碑上刻有不少圖案,似字,又似畫。
一皇袍錦帶,身材有些發福,且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面帶疑慮的在石碑周圍踱步,似是在端詳碑上圖案;
而殿上亦另有四人:
一個是面目白淨無須,身材細瘦的老頭;他持着根金杆拂塵,端着一盤茶水,亦步亦趨的跟在那皇袍男子身後;
一個是腦滿肥腸,身着朱紅色官服的老胖子,他站在殿前右側,面色鐵青,看樣子似想殺人一般;
而殿前左側則站着兩人:一個爲中等身材的老人,亦着一身朱紅色官服,其白發長須,面色平緩。
另一個則是看來年約四十出頭,金甲披身的男子:他身材高大魁梧,浩目虬髯更是健朗非凡,周身隐隐透着一股英武之氣,但雙目之中卻是深邃内斂,不露鋒芒。
“晴賢卿,這便是你所說的軒轅碑嗎?”黃袍男子移步面向金甲男子,一時疑容盡收,轉爲笑容滿面道。
“回皇上,正是!”金甲男子拱手一拜,音聲不卑不亢,中氣十足。
“不過是些鬼畫符,皇上您可要三思啊!”右邊的老胖子似乎急了,小碎步疾疾踮到皇袍男子---也就是當今皇上明德帝身邊,一個深鞠躬道,差點就沒把臉貼到地上去。
“啧啧,憑那圓滾滾的身子,居然還能作出如此柔軟的動作,真不簡單。”白發老人眼見那老胖子如此作态,心中不覺好笑。然後也正了正神色,對明德帝謙躬一拜道:“皇上,是否是鬼畫符,待那軒轅一脈的後人來一看便知。”
“喔?方賢卿,這軒轅後人,你們也找到了?”明德帝眉目一挑,面上微露驚喜之态。
“正在趕來彭都途中,明日早朝即可面見聖上。”金甲男子道。
“好,好,好,做得好!”明德帝微笑點頭,似是非常滿意。
“皇上!當初約定的可是20日啊,這一拖……。。”老胖子似乎更急了,細小的眼睛竟然掙脫了肥肉的挾持,瞪得和水晶珠子一樣。
明德帝一揮手,打斷了老胖子的話:“诶~章國丈,當初有言在先,20日内晴賢卿和方賢卿能向朕證實這軒轅寶藏确實存在即可。如今雖不能完全确定其存在,但也已經有這古碑爲憑,說明這寶藏一事,并非盡是謠言。搞得朕如今也很是好奇,就再等一天,是否将‘天都山’一帶讓與匈奴,就待明天那軒轅後人來了,再做定奪吧!”
“可皇上……”
“好啦,就這麽定啦,你們下去吧!”老胖子還欲分辨,明德帝似是已不耐煩,皺了皺眉頭,下了個逐“臣”令。
“微臣告退”,金甲男子和白發老人面上悅色微露,齊齊退下。
“微臣...告退...”老胖子也是無可奈何的退下了。
“哎!對了,晴賢卿!你等一下!”明德帝忽的憶起一事,急忙叫道。
“微臣在!”晴天明聞之立即停下腳步,複又回到明德帝身前。
明德帝将晴天明拉過一旁小聲道:“天明啊,這幾天甯妃似乎身體欠佳,連飯都不想吃,太醫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都道是心情郁結所緻;朕好生心疼,卻也問不出什麽道理來;”明德帝說到此處,一臉憂慮之色,頓了一頓,續道,“再過幾日便入清明節期,朕已準甯妃外出祭祖,便讓晴夫人到時好好陪陪她,探探原因,畢竟姐妹情深,明白了吧?”
“噢,微臣遵旨。”晴天明納身點頭拜過,便退下殿去。
話說這明德帝雖未立後,卻是有兩位最寵愛的妃子,一位是右丞相章鈞易的女兒---钰妃:章钰玫。
一位則是大元帥晴天明之妻:水雲翩的姐姐---甯妃:水甯馨。
要說這章钰玫美在妖豔媚骨;那水家姐妹則是嬌巧可愛,清秀絕倫的代表。想那10多年前,美貌可也是江湖上公認的第一姐妹花。即便如今嫁做人婦,亦不減當年傾國傾城之色,妄想見之一面者,亦可排成萬裏長龍了!而這水家姐妹一向感情甚好,故而明德帝對晴天明有此一托。
再者,當年正是晴家老祖宗晴天逆領兵趕至垓下,力挽狂瀾,于千鈞一發之時,救了“西楚霸王”項羽,才有了如今大楚朝的三百年基業。而這三百年來,晴家将也一直都被公認是大楚最堅實,也是最後的防線,深得曆代皇帝重用。當年水家姐妹分别嫁與明德皇帝和晴天明,一時也被傳爲佳話。
這邊廂,老胖子章鈞易下殿之後,并沒有立時回府,而是兜頭一轉,直直去見她的寶貝女兒钰妃去了。
本來這觐見皇帝妃子,是要有個手續過程的,即便皇親國戚亦有一定的流程,但是這章鈞易和章钰玫早就将上下打點停當,哪還須過這些關節?
“那幫酒囊飯袋!氣死我了!看我回去不把他們大卸八塊!!!”章鈞易一進“玫菊宮”正廳,便大聲怒嚎,絲毫不忌憚此處乃是皇庭内院。
“哎呦,我的好爹爹,又什麽事惹得您如此上火啊?”---一妝扮妖豔,眉目輕佻,身材********,火辣非常的中年女子在侍女們的簇擁下從内房閑閑扭出,然後側躺在廳首睡椅之上,打了個哈欠,單手支腦,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接着揮手屏退了宮人們,隻留一個相貌平平的丫鬟在一旁侍候着。
“唉,女兒!這次你可得幫幫爹!”章鈞易一把抓過椅子,坐在钰妃面前便開始訴起苦來。
整個事情便是這樣的:匈奴與大楚雖表面議和,但私下邊境上時有小規模沖突。而在邊境之上有處荒山,名爲“天都山”,按理是在大楚疆界之内,但數十天前,匈奴突然遣使者來彭都,上書言明願以大量牛羊豬馬換取天都山一帶的控制權,引發了朝堂之上不小的震動。
這章鈞易一派本就是“親匈派”,再加上私下與匈奴互有勾結,自然是帶領其黨羽鼎力支持與匈奴交易。
以晴天明,方清普爲首的“斥匈派”,則是認爲大楚江山,即便是彈丸之地,亦不能拱手讓人!故而堅決反對。
而這明德帝,靠着晴天明和方清普的支撐,幾乎是做了一輩子的安穩皇帝,不想與匈奴交惡,再加上這“天都山”似乎就是一脈毫無價值的荒山野嶺,能換得大量牛羊豬馬,何樂而不爲?于是漸漸偏向章鈞易一派。
就在章鈞易以爲大局已定之時,晴天明一方忽然提出,匈奴費盡周章想要得到天都山,乃是因爲天都山脈某處,很可能隐藏着傳說中上古軒轅黃帝遺留的大寶藏,使得明德皇帝心意回轉。
原來,晴天明,方清普在反對這樁交易的同時,亦對匈奴這個看似損己利人的舉動甚是奇怪,便多方打探,終于探得一個傳聞:當年軒轅黃帝誅殺蚩尤,命人将其所有财寶都安放在一處秘所,以供子孫後代不時之需;而這秘所所在之處的線索,一份便以那隻有軒轅後人才能看懂的軒轅密文刻在那軒轅碑之上,封鎮在陵寝之中;另一份則以同樣文字書寫在羊皮卷上,代代相傳。
千百年過去,羊皮卷不知爲何落入匈奴人之手,也不知得何人相助,妄圖破解軒轅寶藏的秘密。如今以匈奴人的行動看來,這個秘密當是和天都山有莫大的聯系。
于是晴天明,方清普便遣人盡力探尋軒轅碑的下落,得知兩百年前,黃帝陵寝被一群巫月神教教徒所尋得,盜之一空,不過被江湖人士到處追殺堵截,财物并未運回神教總壇,而是流落在西北之地。
晴天明便馬上飛鴿傳書給自己的得力部下---鎮北大将軍範忠石,叫他速速尋得石碑,運來彭都。
晴天明,方清普這邊此招一出,章均易那邊亦不會善罷甘休,在皇上面前幾番争執之後,終于決定在20天之内,晴,方一邊必須讓皇上見到那軒轅石碑,證明這軒轅寶藏确實存在,否則就答應匈奴的交易要求。
章均易立時叫人密切注意鎮北大軍和各大镖局的動向,打好了算盤,無論哪隊人馬運送石碑,必要派人暗中幹擾,務必延誤他們的時間,讓他們無法及時趕到。
值得一說的是,這章均易在籠絡人才,呼朋喚黨方面還真有點本事,就連江湖上最具威名的兩大邪派:八道魔門和萬妖教都有他的人,甚至連萬妖教教主歐陽絕都與他有私交。這也是晴天明和方清普都不敢輕視他的原因。
可這次壞就壞在他手下那群狗腿子身上,隻注意軍隊和大镖會去了,卻漏了那小镖館。要說孤狼山上的變故,那些狗腿子也是應當會得到些風聲的,隻可惜一切全被魅邪天算在指尖,暗中交待了下去,封了那些不該他們知道的消息,叫他們蒙在鼓裏了。另外,不知何故,魅邪天還特别吩咐,不許任何人透露她曾幫助過運碑镖隊的事...
再看那玫菊宮正廳之中,章鈞易對着女兒剛剛結束口沫橫飛,激情澎湃的一番講演,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厥了過去,忙喝了口茶,潤了潤肺。
“你...你說...氣...氣不氣人...”章鈞易氣憋得滿臉通紅,呼呼喘道。
“哎呦,爹爹,你這氣什麽?”钰妃好金貴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嗲聲嗲氣道,“皇上不是明天才決定嘛!”
“可是...”
“您沒劫成人家的碑,難道就不能劫點兒别的?”钰妃不等章鈞易再次“長篇巨論”,媚媚一笑道。
“對呀!”章鈞易猛一拍腦瓜,“還是女兒聰明!我這就回去交待!”說罷起身便走,可還沒行到兩步,卻又轉身道:“唉,女兒,我在這這麽久了,皇帝他也沒來,怕是又到那‘甯蘭宮’去了;你可得費點勁,把皇上的心徹底拉過來才行啊。要不咱們威兒當上太子的機會可就...”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一提那明德帝了;他雖然才德平庸,但是卻非特别好食色性,反是較爲長情之人,因而子嗣并不甚多;其中以甯妃的兒子項平恩,钰妃的兒子項平威年齡最長,最有才幹,也最爲受寵;更詭異的是,這兩個孩子幾乎是同時出生,因此這太子之位,便也懸着了。
除開這兩人之外,明德帝尚有四個子女,由于大楚國是皇子皇女一起計的排位,所以他們分别是:
甯妃所生的三公主項仙兒;
殷妃所生的四皇子項平仁,可惜因病早夭;
同樣也是殷妃所生的五公主項颦兒;
最後一個便是早早病死的宜妃所留,最愚鈍無用的小皇子項平逍。
至于其他妃嫔們,就皆無所出了。
再回說钰妃,她一聽“甯蘭宮”這三個字,妖媚的臉蛋猛的猙獰起來,狠狠笑道:“爹爹放心,那個賤人,怕是活不長啊~”
“噢?看女兒你的這份自信...離丫頭,在你這兒,做的好像還不錯嘛~”章均易眉頭一挑,望向了钰妃身邊那相貌平平的丫鬟;那丫鬟見之,立即對章鈞易納身一拜,爾後,那章鈞易便大笑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