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浮起的,是兩個人曾經在一起的畫面。
酒吧裏,她輕輕拍着他的肩頭,喚他一句,“先生……”,那是初見。
C大門口下車,看見不遠處身姿筆挺站在那裏的他的樣子,那是再見。
談家客廳,目光流轉,她克制着自己小小心情,那是第三次見面。
之後,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多。
他成爲她的老師,站在講台上給她上課,喚她的名字,“莫西顧,很好聽的名字……”
她生病住院,他站在他的床邊,對她說,“與别人的相遇,是在路上,與她的相遇,卻是在心上……”
她身體素質不好,早晚他帶着她跑步,那個清晨,差一點落下的親吻,而她,片刻心動……
任雯文歸國,她被甩下了一巴掌,言語過激時第二巴掌快要落下的瞬間,他将她擁入懷中,給她最溫暖的保護……
書店相遇,被他用書引誘到了他的家中,回來時在車裏,男人的氣息貼合在她的唇上,清醒的大腦中所意識到的,她的真正意義上的初吻。
還有他捧着玫瑰出現在她面前,問她要不要成爲她的女朋友,發誓要這輩子對她好。
還有她面對父母的不滿時,堅定的握着她的手說要和她在一起。
還有他精心準備了一場求婚,在所有人的面前對她表白。
還有他在記者會上,對着全世界告訴她别怕,對她說我愛你……
還有許多,許許多多,多到她數不過來,甚至記不清楚……
眼中突然就有些酸澀,的确,這一切是一個夢,一個很美很美的夢,而這個夢,是沈涼時給他的……
一隻手,輕輕的伸過去,握住男人的手,兩隻手很默契的十指交纏,西顧笑了,因爲那個美麗的夢,沈涼時也笑了,因爲女人嘴角的淺淺笑容……
……
醒來時,是傍晚,晚霞很美,而在高空看晚霞,又是另外一番感覺。
不過沈涼時将西顧叫醒,卻不是爲了看晚霞,而是吃晚餐。
西顧皺着眉頭,“可我現在還不餓!”
吃過中飯,沒有任何的活動,隻是睡了一覺,醒來又要吃飯,西顧想起了一種動物,也是吃了睡,睡了吃。
“那好,我們可以晚點吃,你陪我說說話!”
西顧看他,問道,“你不吃飯嗎?”
“你不吃,我怎麽吃得下?”
“……”
最終,西顧無奈,隻得和沈涼時一起吃飯。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強逼着她一定要吃多少,她不想吃了,就算了。
有一個果盤,果盤裏放了一些提子,西顧很愛吃提子和柚子,沈涼時還記得的。
兩個人一邊吃提子,一邊淺淺聊着天,沒有聊過去,沒有聊未來,反而是聊起了某個作家,某本書。
這種感覺,很奇怪,但是氣氛,是西顧喜歡的。
西顧說,她最近看了許多張愛玲的書,這個女人是個天才,但是她書中的愛情似乎都有些慘烈了。
沈涼時聽了笑,“一個人的文字反應的是一個人的心境,張愛玲的愛情路并不順利,寫出的故事自然也是曲折的,現實的。”
西顧靠在他的肩頭,聲音喃喃地說,“如果我未來,有機會将我們的故事寫出來,我希望通過很溫暖的筆調,給人的感覺,也是溫暖的。但是那六年的空白那麽突兀的存在着,讓我覺得,即使我用再溫暖的筆調,寫出來的故事,可能也是悲傷的!”
沈涼時拉着她的手,回道,“沒關系,今年你二十六歲,而我三十一歲,我們還不算太老,未來還有許許多多的六年,我們用這未來許多個六年去填補那段空白的六年,那個看了故事的人,也會覺得心裏是暖的!”
西顧沉默,其實,該怎麽說,所有的故事都在期待一個圓滿的結局。
而于她來說的圓滿,就是身邊有個他。
有個他,就夠了!
……
北京時間的下午四點,飛機抵達C城機場,那個時候,西顧其實還沒醒,沈涼時不忍喚她。
周圍細細碎碎的腳步聲,西顧也沒有醒,睡得很沉。
乘務員走過來,想要說什麽,沈涼時朝着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乘務員無奈笑了笑,走開了。
一直到飛機裏沒有一個乘客了,沈涼時才輕輕的搖醒了西顧,西顧睜開眼睛,窗外的陽光落進她的眸子,晶亮亮的一片,很好看。
“到了嗎?”
沈涼時“恩”了一聲,說,“到了!”
西顧起身,将口罩帶上,沈涼時看她一眼,伸手拉住她的手,“走吧,西顧,我們回家!”
回家……
因爲這兩個字,西顧的心裏竟是千轉百回,她眸子低垂,眼中似有澀意,淡薄的身形站在那裏,讓人看着,會忍不住騰升氣保護之心!
腳下的力量有些重,原來近鄉情怯,西顧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覺到。
深吸一口氣,剛準備擡腳,忽覺得身子一輕,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男人攔腰抱在了懷裏。
她驚呼出事,看着這個抱起自己的男人,喊他,“沈涼時……”
男人眸色溫潤,笑容淺淺,他說,“我聽說結婚的新娘子,都是被新郎抱着下車的,雖然我們沒有結婚,但是六年前你已經是我的未婚妻,就當讓我過過瘾,讓我抱着你下飛機,恩?”
西顧緊抿着唇瓣,其實,剛才她的情緒波動,他都看在眼裏,但是他總是用最舒服的方式化解她的尴尬和無力。
這個男人啊……
時隔六年,依舊懂她!
西顧點了點頭,伸手摟住男人的脖子,将整張臉,埋進了他的懷裏,而他呢,右手上不能使力,主要是靠左手的力量支撐,其實,很累的。
好在,她很輕,借用手臂的力量,還有她圈住他脖子很緊,他抱得很牢,很穩。
他的手,也許再拿不了手術刀,但是抱着自己心愛女人的力氣,他必須要有。
在乘務員殷羨的目光中,她被沈涼時抱着下了飛機,走過長長的甬道,然後走下台階。
快到機場接機口時,人很多,西顧實在害羞,不想讓沈涼時再抱了,沈涼時也并沒有怎麽勉強她,放了她下來。
右臂有些麻木,他不想讓她擔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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