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安心中也充滿了惡趣,倒不是故意要整治李蔚如,隻是覺得好玩罷了,兩人算是“坦誠相待”了,以後談話也方便許多,隻是這李蔚如内心卻強大很多,在起初不适應之後,居然堅持了下來,一直等到王永安洗完澡,這才随他一起上岸。
早就有衛兵送上幹爽的衣服,衆人換好了衣服之後,感覺到渾身暖洋洋的,王永安對李蔚如道:“一起喝個酒吧,咱們酒桌上談。”
說到喝酒,李蔚如就不怕了,九人團中酒量最大的要數熊克武,但除了熊克武之外就是他李蔚如了,如果狀态好一些,熊克武也不是他的對手。
康定市新成立了一家小揚州大酒店,說是大酒店,充其量不過是一座木質的四層酒樓,王永安與李蔚如來到了一間雅座,酒家的人早就準備好了一些酒菜,王永安先到滿了三杯說:“咱們吃飯之前先來點酒暖暖身,你是第一次洗冷水澡吧?”
李蔚如搖頭道:“不是第一次洗冷水澡,但第一次用雪水洗澡。”
“哈哈哈,幹!”
連喝三杯,整個人感覺身上暖洋洋的,這康定的燒酒進入腸胃火辣辣的,正适合驅寒之用,李蔚如隻感覺整個人恢複了狀态,便繼續倒滿了酒說:“将軍大人,這一杯是我敬您的,感謝您能夠讓我這個無名小卒有面見的機會。”
王永安道:“讓我吃一口飯菜吧,我酒量不如你。”
“我幹了,您随意。”李蔚如一口喝掉。
王永安微微一笑,喝了一小口,吃起了店家送上來的小菜,填了一下肚子之後才說:“李參謀長,我其實知道你來的意思,不過你要讓我支持你們卻是不可能的,我認爲你們犯下了彌天大錯,分裂國家,此罪決不可饒恕。”
李蔚如道:“将軍,我知道您是一個愛國者,您東拒日本,西拒英國,打出了赫赫威風。但您有沒有想過,您在維護一個什麽樣的國家呢,是不是人民的國家?是不是共和國家?”
王永安喝了一口酒,李蔚如忙陪喝了一杯,王永安道:“說到國家,我想問的是,什麽才是人民的國家?你覺得你代表人民嗎?還是孫逸仙代表人民?”
李蔚如沉默了一小會兒才說:“我隻是知道,袁世凱站在反人民的浪潮之上。”
“到現在爲止,袁世凱做錯了什麽呢?”王永安淡淡地說,“我覺得到現在爲止,袁世凱沒有做錯什麽,你一定會說袁世凱向四國銀行借錢出賣國家利益,但是我想問的是,你知不知道南京臨時政府成立之時,孫逸仙私下向日本正金銀行借款六百萬日元用以維持南京臨時政府的正常?他孫逸仙可以跟日本人借錢,就不允許袁世凱與美國人借錢嗎?”
“這……”說實話,李蔚如等四川革命黨的确是不知道南京臨時政府的一切,畢竟四川台偏遠了,全省隻有兩個地方有電報局,一個是成都,一個就是康定,甚至重慶都沒有電報局,這麽偏遠的地方豈能知道孫逸仙在南京做了什麽。
王永安心中忽然想到一個名人小說中的著名段落:“和尚摸的尼姑的屁股,憑什麽我摸不得?”
李蔚如知道在這一點上,自己辯不過王永安,但是他很快改變了談話反向,說道:“袁世凱打壓江北系,甚至将将軍趕到了川邊,難道您可以忍受嗎?即便您可以忍受,你的手下将軍們也能夠忍受嗎?”
王永安大笑,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我嘛,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所以就采取中間吧,五年之後再報仇不遲?”
“爲何是五年?”李蔚如忙問。
王永安笑而不語,總不能說五年之後袁世凱就挂了吧,這樣說來非得讓李蔚如把自己當做瘋子不可。
李蔚如将王永安不回答,歎道:“我隻希望将軍能夠小心一些,畢竟張振武之死前車可鑒啊。”
民國建立之後,爲了分化革命黨取得鄂省的軍政大權,黎元洪替張振武、孫武、蔣翊武等鄂省革命功臣表功,向袁世凱也趁機将這些革命家們從軍隊剝離出來,召集了三十多位“革命功臣”來京師獎賞。張振武生性耿直胸無城府,又在武昌起義中立下了戰功,可謂是顯赫的功臣,所以他本以爲自己會擔任一個督軍或者至少是鎮撫使之類的。但張振武被袁世凱授以總統府的顧問,張振武知道這是個被淩空的虛銜,因此對如此待遇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于是張振武拒絕了就職。
随後,袁世凱又委任張振武擔任蒙古調查員,這是此時外蒙古已經被俄國支持的武裝宣布外**立,張振武擔任蒙古調查員豈非要面對強大的俄國?所以這一次他又沒接受。他提出主持屯墾事務,袁世凱被迫同意,委任其爲蒙古屯墾使,可當張振武要求設立專門機構和武裝之時,袁世凱堅決反對,張振武一氣之下不辭而别。
張振武在鄂省有一支心腹部隊鄂省将校團,該部隊戰鬥力非常強,張振武也感到腰粗和氣壯。因此張振武在返回鄂省之後,以設立屯墾事務所爲名義,并每月向黎元洪索款1000元,準備招募精兵赴蒙古鎮撫。張振武無禮的要求立即引起了黎元洪極大的不滿,于是黎元洪表面支持張振武,暗中聯合蔣翊武排斥張振武,導緻張振武在鄂省招兵困難重重。随後黎元洪鼓噪張振武赴京請命,當張振武再一次抵達京師之後,在參加宴會之時被段芝貴秘密逮捕,随後被押入軍法處直接被處以死刑。
盡管張振武脾氣得罪人,且常常以功臣自居,但是鄂省革命黨都認爲他罪不至死,卻沒想到被黎元洪與袁世凱聯合處死了。
李蔚如以張振武作爲例子,無非是警告王永安,袁世凱可什麽都能做的出來,你不要對他真的相信了。
王永安渾不在意,張振武之死,便死在了一個字,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