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歎息道:“靖雲啊,你不要胡思亂想,其實發生這種情況之下,議員們也沒有其他辦法。他們本來是想保住你,畢竟我們都是開國功勳,但是你不知道有一群青年學生一直在國會門口抗議,他們要求嚴懲你,議員們也是沒了辦法才提出這個議案來做做樣子。你放心,你的貢獻無人可以抹殺,我一定會力保你。”
王永安冷笑道:“什麽青年?不過是一些地痞無賴罷了,讀幾年書就是知識分子了嗎?不過是一群識字的憤青罷了。如果我找一些年紀小的去抗議他們幹擾國家,是不是他們就是曆史反動者?哈哈哈哈……青年們也分爲傻子和聰明人,不能因爲傻子的行爲就影響聰明人的思考,國會如果隻聽那些傻子的話,那就是喪失了自己的思考。”
袁世凱苦笑道:“你這麽說隻是氣話,國會彈劾你隻是給外面的人做一做樣子,你放心好了。隻是既然是彈劾,你也應該早一些做準備,免得措手不及難看。”
王永安道:“我已經很難看了,報紙上天天在罵我。”
袁世凱道:“我會讓趙秉均去找他們,這些人亂寫什麽。”
王永安擺擺手道:“那倒不用。”他想了想,試探道:“大總統,您覺得我如今應該如何應對?如果彈劾議案不幸被通過了,我該怎麽辦?”
袁世凱立即說道:“所以爲了避免彈劾通過,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堵住他們的口舌。”
王永安右眼皮一跳,問道:“什麽意思?”
袁世凱正色道:“你知道川邊動亂,英國人準備在西臧鬧事兒,四川總督尹衡昌雖然帶兵平叛,但卻不能一直留在川邊。所以如果你去川邊擔任經略使,代替尹衡昌鎮守川邊,以避免英國人強占西臧和川邊,那麽國會自然不會彈劾一個民族英雄。試想一下,一個保家衛國的前線将領卻在背後遭到國會的彈劾,是何道理?而且如今你身上的負面新聞太多,國人不明是非誤以爲你是國賊,你更應該證明自己。川邊臧亂,便是你證明自己的最好機會。”
王永安一邊笑着一邊點頭,但是心中吃驚不已,原來這是一個連環計,先是鐵路情報洩密,随後輿論施壓,然後國會彈劾,接下來袁世凱再“好心”勸自己去川邊躲避輿論抨擊——好一出連環計,好一個計中計。将自己打發到貧瘠之地後,袁世凱接下來再一個一個對江北系官員下手,從而消除江北系的影響力。
由于袁世凱的連環計下的太快,王永安暫時想不到應對之策,便笑着說:“大總統所言甚是,但屬下妻子待産在即,還需要與家人商議一下。”
“哦?是哪一房小妾?”袁世凱笑問。
“是五夫人。”王永安道,“您也知道,長子過繼給了二哥,二夫人生了一個女兒,如今五夫人若是生了個兒子才能繼承我這一房,所以我這家事的确麻煩了一些,還請給我一些時間處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袁世凱心情非常好,他這一招連環計殺得王永安措手不及卻又無可奈何,在他看來王永安隻能離開。
離開總統府,王永安坐上了汽車,白德全與劉通見王永安面色慘白,正要詢問發生了什麽,王永安手一擺說:“不要說話,讓我思考一下。”
“是。”白德全與劉通相互看了一眼,點點頭不再說話。
回家的一路之上,王永安仔細反思自己這一段時間的所作所爲是否得當,而自己中了袁世凱的連環計,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汽車一再颠簸,王永安的心情也随着颠簸的汽車一上一下,如何短短不到一個月,自己便被民衆唾棄了,還被國會彈劾。回國掌握在革命黨手中,按理來說他們不應該彈劾自己,可是如今孫逸仙不在京師,革命黨一盤散沙自相殘殺——
最有名的例子便是辛亥革命的首義三武——孫武、蔣翊武和張振武。孫武和張振武是革命黨共進會的,蔣翊武則是文學社的,孫武與張振武先是将蔣翊武排擠除了武漢,而後兩人不和,張振武貪财好色,手下掌握一支軍隊,孫武因爲首義功臣,又帶領援軍在江北打過日本人,因此回去之後兩人開始争權奪利,甚至大打出手,險些醞釀沖突。爲了平息事端,袁世凱召三武入京,其後委任了他們總統府軍事顧問的虛職,解除了兵權。如果不是他們自己人亂起了陣腳,袁世凱如何能分化得了鄂省革命黨。
革命黨既然已經不是袁世凱的大敵,江北系自然成爲袁世凱的眼中釘肉中刺,隻是袁世凱掩飾得極深,自己也上了當,尤其是迪海鐵路計劃,袁世凱推波助瀾,讓自己誤以爲政府支持迪海鐵路這利國利民的工程。前段時間百姓反對迪海鐵路因爲清廷退位而轉移了矛盾,如今卻因爲外蒙古分裂掀起了民族主義,袁世凱再趁機給了自己一刀子,将迪海鐵路計劃中的條件洩露出去——
國會彈劾隻是一個圈套,自己跳進去便再也洗不清自己的賣國嫌疑,無論自己是否賣國,但因爲鐵路遭到彈劾,青年們看來自己一定是因爲與五國談判中涉嫌了出賣國家利益而被彈劾,因此報紙輿論會更加認爲自己是一個罪人。
要麽選擇被彈劾,要麽選擇去川邊,被彈劾并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因爲王永安沒有在迪海鐵路計劃書上簽字,他隻是倡導者,而且現在鐵路由孫逸仙負責,如果國會彈劾王永安,勢必會連累到革命黨領袖孫逸仙,但是自己卻會被留下一個千古罵名。而去川邊則失去了在中央競争的機會,也讓江北系失去了核心,袁世凱可以一步一步對付江北系。
我該如何選擇,王永安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