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南京方面,對這一次談判也不是不存在一些顧慮,他們唯恐江北對孫黃二人下手,扼殺革命。但孫逸仙堅持前去談判,并認爲這一次談判将會改變南方革命政府的命運,而且由于南京方面有海軍,而江北沒有海軍,所以江北不可能在浦口對孫黃二人動手。
處理了一些雜事之後,雙方均準備前往浦口,王永安與張謇一通乘船前往。
兩人對這一次會晤抱有非常大的誠意,隻是張謇提出這孫逸仙往往受制于其他黨員,很有可能不會做出太大的讓步,即便他口頭承諾,但做出讓步也要其他人支持才是。南方革命政府的内鬥太過嚴重,會導緻雙方的談判效果不佳。
王永安也認同說:“别人都說他是孫大炮,就是說他信口開河,我倒是知道他,孫先生的願望是美好的,隻是實行起來卻不成了。南方政府和我們江北以及北洋不同,我們是有強有力的中央核心映射四周執行任務,而南方政府是一個松散的組織,迄今爲止南方革命政府隻有兩個半省,其他各省都在觀望當中啊。”
盡管兩個人帶着非常大的希望,可是基于南方政府的構成,他們對結果卻沒有抱着太大的信心,這也影響了他們這一次談判的心情。
然而抵達浦口之後,王永安與張謇突然接到了從武漢發來的全國通電,鄂省大都督黎元洪與五省聯軍總司令李烈鈞聯合發電,支持共和,并标明五省聯軍願意加入未來的國防軍,團結全國力量,共禦外辱。
這份通電一下子震驚了全國,王永安與張謇面面相觑,不知道這黎元洪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李烈鈞爲什麽一下子改變了态度,但總體說來,武漢先南京一步,反倒在未來政府中搶了先手。而武漢通電卻打亂了南方革命政府的談判腳步,繼江北之後,代表着西南利益的武漢政府也支持共和,孫逸仙和黃興等人不得不放棄了很多原來極力争取的權力,并且神色匆匆地乘船抵達了浦口,與王永安展開對話。
再一次見到孫逸仙,王永安很是高興,口中連連稱呼大哥,孫逸仙也忍不住笑道:“沒想到賢弟能夠給國人掙得如此榮耀,爲兄倍感欣慰啊。靖雲,這是黃興黃克強。克強,這是王永安王靖雲。”
王永安忙與黃興握手,道:“久仰黃司令大名了,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這位是大清狀元,如今的江北大都督張謇。”
“久仰張公,久仰張公啊。”孫逸仙與黃興連忙恭敬道。
王永安示意周圍的人退下,表示并示意不要做記錄,孫逸仙與黃興對視了一眼,點點頭讓自己的手下也離開。此間隻剩下王張孫黃四人,王永安這才說:“周圍五十米内沒有任何人,所以我們這一次的對華可以開誠布公的談判,中山公,你們到底有什麽打算?”
孫逸仙道:“既然我們要開誠布公,那我就直說我的想法,我希望未來的中央政府不是袁世凱的一言堂,未來中央政府要施行内閣總理制,而且他袁世凱想做大總統,需要競争做大總統。”
王永安道:“你我都知道,未來中國隻能由袁世凱做總統,所謂的選舉,不過是各省代表坐下來表态罷了。如果各省代表能夠決定國家,還需要軍隊幹什麽,還需要國家幹什麽,外國人來了,各省代表去談嘛。實力代表着一切,有實力才有談判的地位。”
黃興說道:“我們也不怕他袁世凱。”
張謇反駁道:“但你們卻害怕失去民心,而今積極統一建立共和制度中國的,是袁世凱,阻撓國家統一的,是你們啊。”
孫逸仙搖頭道:“不,我們不要盲目的統一,我們要的統一,是一個爲了後世子孫後代能夠永遠享受民主的統一。”
王永安立即說:“如果中國被日本占領,日本在中國實現民主,你也接受嗎?日治中國也是民主的中國,你們也能夠接受嗎?”
“當然不能。”黃興立即說道,“中國是中國人的中國,不是日本人的。”
“可現在中國正在面臨着亡國的危險,你們卻再以擔心未來民不民主作爲借口阻撓統一。”張謇說道。
王永安擺手制止了張謇的譴責,說道:“說到底,你們擔心袁世凱會随時随地報複,擔心他權力太大,甚至擔心他權力太大之後會稱帝,是不是?”
孫黃二人點頭,王永安道:“所以遏制袁世凱的不在政府内,而在外面。”
“外面?”黃興驚訝道。
孫逸仙問:“此話怎講?”
王永安道:“袁世凱想要稱帝,必須有軍隊支持才是,你們以爲北洋軍都會支持他稱帝嗎?馮國璋,段祺瑞,曹锟,哪個人會支持他稱帝?如果袁世凱稱帝,恐怕他的手下第一個跳出來反對,而我們江北軍,也會第一個舉起手中的大旗再一次北伐。稱帝是要軍隊支持的,袁世凱稱帝便會失去一切軍隊,現在北洋軍忠于袁世凱,是因爲北洋軍上下都認爲他們在促進國家統一,而你們革命軍則是分裂的國家的魑魅魍魉。”
孫逸仙一拍桌子,怒道:“誰是魑魅魍魉,誰是曆史中流砥柱,百年之後的曆史自有公斷。我孫逸仙,絕不會做分裂國家之事!”黃興從沒見過孫逸仙如此失态,沒想到王永安的一席話,竟然如此惹怒了孫先生。
“孫先生萬勿激動。”張謇也連忙勸道。
王永安卻毫不在意孫逸仙的氣憤,他盯着孫逸仙的眼睛,淡淡地搖了搖頭,孫逸仙生氣不知是故意爲之還是真的被自己的話激怒了,如果他真的被自己激怒,那說明他還真不适合做一個政治家,因爲他的臉皮還不夠厚,心理承受能力還不足夠強大。同樣的話,如果袁世凱聽了,隻會哈哈大笑,甚至佯怒提出要求。
孫先生,是一個理想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