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她叫蘇珂兒，是戊戌大臣之後嗎？”王永安問道。
丁芳年苦笑道：“後來知道了，可知道了又能怎樣，一個家道中落的大臣罷了。戊戌大臣之後很多，但沒有幾個能有雲帥這般出息的，大多數都寥寥平凡而已，小的隻是碰到了她而已。如果不是她求到了您，恐怕您也不知道有這樣一位戊戌大臣之後吧？”
王永安盯着他的眼睛，面帶冷笑地問：“你怎麽确定，她真的是蘇崇光的孫女？你怎麽确定，她不是冒充的？”
丁芳年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王永安問的重點，連忙說道：“雲帥，這點您不用擔心，那蘇崇年是本就是直隸人，家在石門，距離京師不遠，所以屬下曾經派人過去過打聽過一番了。”
王永安道：“将你知道的消息說給我聽。”
丁芳年整理了一下思路，這才說道：“小人打聽到的消息是這樣的，大理寺卿大學士蘇崇光當年确實是參與了支持戊戌變法的行動中，而且他與康梁交好，暗中支持帝黨活動。戊戌政變之中敗給了後黨，他自然是遭了秧被革職歸故裏。蘇崇年做京官的時候，蘇家在老家石門購置了相當大的宅子和田地，可以說是享盡了榮華富貴。雲帥您也知道，有句話說得好，一人成仙雞犬升天，蘇崇年雖然是大學士，他蘇家的親戚自然在鄉裏橫行起來。蘇家的幾個親戚在石門簡直無惡不作，很是得罪了不少人。起初蘇崇年雖然被革職回家，但大家都害怕他這麽有名望的人什麽時候再被太後啓用了，便沒有人敢說什麽。但萬萬沒想到，蘇崇年隔年庚子國變的時候聽聞京師被八國聯軍攻破，外**隊在紫禁城裏閱兵，竟然給活活給氣死了。所以蘇崇年一死，蘇家再也沒有撐腰的了，當年被蘇家親戚們迫害的人紛紛報複，再加上蘇家人丁不旺，蘇崇年的四個兒子兩個早逝，一個從小便傻呆呆的，另一個便是蘇珂兒的父親，性格懦弱，所以沒幾年，蘇家便家道中落，各個親戚流落四方不知所蹤。蘇珂兒的父親帶着全家人去了山西大同投奔了連襟家，與連襟合夥做口外的生意，倒騰鹽茶去蒙古庫倫，再販賣牛羊批貨回口内。三年前的時候，小人打聽到蘇家和連襟榮家卻橫遭劫難，他們在口外的時候得罪了同行，被人雇傭了一夥馬匪殺人劫貨，甚至還來到大同斬草除根，将這蘇珂兒就是在那個時候被馬匪搶走的，最後輾轉流落到我這裏。”
“你找當地人辨認，這蘇珂兒就是蘇崇年的孫女了嗎？”王永安追問道。
丁芳年道：“小人找人查過，但是蘇家雖然家道中落，可門下女子卻恪守女訓，從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有人去蘇家專門看人家閨女長什麽樣子的。”
王永安點了點頭，說道：“好了，關于蘇珂兒的身世我了解到這裏，另外我要提她贖身，你提一個價格吧。”
“不敢不敢。”丁芳年連忙從懷裏掏出一張賣身契，交到了王永安手中，小心翼翼地說：“這是蘇珂兒的賣身契，以後蘇姑娘就是雲帥您的人了。”
王永安笑了一下，搖搖頭說：“她和我同爲戊戌名臣之後，但沒有什麽交情，不至于我花這麽大代價救下來。不過既然這件事我攤上了，我還是要救一救的，我現在手頭拿不出十萬兩銀子，但我也不會白要你一個人情。這樣吧，我給你寫一個條子，以後你憑借着條子找我，我給你安排一個縣長當當。我想你在京城裏八面玲珑，但是腦袋上不知道有多少比你還厲害的人天天看不起你，天天勒索你，你去當縣長，至少是個土皇帝，沒有人敢動你。”
丁芳年大喜過望，頓時跪在地上叫道：“多謝雲帥，多謝雲帥，小人……小人……不，屬下，屬下一定萬死不辭，一定萬死不辭。将來雲帥要是有什麽吩咐屬下的，屬下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王永安掏出紙條寫了幾句話，然後交到丁芳年手中，丁芳年興奮得無以複加，屁颠屁颠地走了。丁芳年這麽多年來求的無非就是做一個縣令地方長官，能夠在鄉間做一個人上人，京師是好，但是在京師的街頭扔下一磚頭，砸中了十個人，八個是大官的親戚，另外兩個還是京官。他丁芳年在京城是八面玲珑，仗着背後的主子橫行霸道，可是在京師他永遠隻是一條狗，若是做了縣長，他才能真正做一個人，這何嘗不讓他激動。
回到萬壽園，丁芳年将手下叫來，拿出批條說道：“兄弟幾個，看看這是什麽？”
封四上前看了半天，才說：“小的不識字……”
“啪！”
一個大嘴巴打過去，丁芳年氣道：“給我滾一邊去！告訴你們，這是雲帥給我的批條，下一次他來京師之後，要給我直接安排一個縣長，你們老爺我要做官了，要做官了！”
“恭喜恭喜！賀喜賀喜！”
衆人連忙一頓馬屁拍過去，封四捂着臉委屈地說：“大哥，不過就是個七品芝麻官嘛，在京師，四品以下拜會您，您都不待見他們，怎麽得了個七品官就這麽高興？”
丁芳年氣得還要揍他，其他人連忙攔住了，丁芳年這才叫道：“你個鼈孫，你懂什麽，在京師三品以下都不叫做官，叫做奴才，在地方，七品縣令就是最大的官。雲帥說了，讓我去地方做土皇帝，你們知道啥叫土皇帝嗎？就是在地方，你們大哥我就是說一不二的王爺，誰他娘的也不能欺負我，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
封四喃喃自語道：“合轍地方上的七品官，比中央的三品官還牛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