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慶福上過幾年私塾自然看得懂,便直接讀了出來,趙阿大搞不清楚什麽意思,不過翻來覆去看那黑色軍官證,問怎麽鬼子用中國字。
孟慶福笑着說:“你沒聽說過,小鬼子的祖宗都是中國人嗎?”
“是嗎?”趙阿大驚訝地問。
孟慶福說:“相傳啊,武大郎被潘金蓮給毒殺之後,其實沒有死,他害怕西門慶殺了他,就往東面跑,跑啊跑,就跑到了海邊。你知道武大郎是山東人吧,山東東面就是大海了,武大郎害怕就出海了,結果船開啊開,開到了一個島上。武大郎一看,呀,全都跟我一般高,長得還沒有我還看,得了,我就在這裏生活吧。日本人原來叫做倭人,什麽是倭人,就是倭瓜一樣大的人,這倭人一看武大郎,如此英俊高大的男人,都跪下來說武大郎你做我們的天皇吧,于是武大郎就成了日本天皇。這倭人問武大郎說我們國旗用什麽啊,武大郎沒啥文化,說我原來是賣燒餅的,爲了紀念燒餅,就用燒餅做國旗吧。日本人管家裏老大叫做太郎,管家裏老二叫做次郎,是因爲武大郎說大郎隻能天皇叫,你們倭人百姓人家隻能叫太郎,我二弟武松是武二郎,你們也不配叫二郎,所以家裏老二都叫次郎。”
趙阿笑得前仰後合道:“你不是騙我的吧,排長?我怎麽不知道這故事,聽起來跟講相聲似的?”
“所以要多讀讀書嘛。”孟慶福搖頭晃腦地說道,這故事可不是他發明的,而是他三哥對他說的,他的三哥是一個貨郎,走街串巷熟悉各地方言和笑話,有一次去北方回來給他學的笑話,被他聽一次便記住了。
趙阿大笑說:“我記住了,以後别人要是不認識日本人,我就給他們講這個故事。”
孟慶福擺弄着鬼子軍官的證件,正色說道:“我聽說鬼子的正式文件裏都是用漢字書寫的,今天可是第一次見到,對了,這鬼子可是一個少佐軍官,我也不太知道少佐是什麽意思,到底打死了多大的軍官。”
趙阿大問:“大概相當于咱們什麽級别的?”
“至少是個把總級别吧。”孟慶福猜想道。
趙阿大将大橋久爾的衣服給拔了下來,揉成一團揣在懷裏,說道:“排長,俺幹死了一個日本的把總,回去也得有證據不是?所以俺帶着這衣服回去,你說俺會不會被獎勵升官之類的,至少也能使班長吧?”
孟慶福笑着将大橋久爾的軍官證揣進趙阿大的口袋,說:“我要是長官,至少獎勵你一個排長。”
“那不行,我要是當排長了,那你做啥啊。”趙阿大道。
“我早就是連長呗,笨蛋。”孟慶福道。
兩人嘿嘿一笑,起身繼續尋找其他日本人,孟慶福在地上摸到了一支金構造步槍背在身上,又把鬼子的子彈盒揣在懷裏,他雙手握着日本武士刀,随時警惕着四周。而趙阿大也将手裏已經破了的步槍扔在地上,拎着一隻嶄新的三八式步槍跟在孟慶福身邊保護他。走了一會兒,撞見了五個中國士兵,其中一個四方大臉的士兵見到孟慶福的軍銜之後立即敬禮說:“長官噻,我們找不到隊伍了。”
“你們是哪部分的?”
“第六師的咧。”
“跟着我們吧。”
“是呢。”
這大臉的士兵叫做成式,竟然是一個川省人,難怪說話一股子川味兒,清末雖然百姓比從前流通大了很多,可是他并不是自願出來的,而是因爲在老家大竹縣吃了官司,對方買通了袍哥會,要成式的命,成式被迫遠走他鄉,來到袍哥組織不敢涉及的江北地區。袍哥會不過是一個江湖組織,最大的流氓是政府,江北政府要是耍起流氓來,袍哥會就不算什麽了。
成式是一個話痨,操着一口川味的江淮官話,聽起來特别費勁,一直在吹噓自己殺了幾個日本兵,其餘人嘲笑他肯定是吹牛,成式氣着說:“老子可不是……”
“噗嗤!”一把刺刀從他的背後穿出來,一個日本士兵将步槍刺刀刺在了他的後背上,那日本士兵這才從迷霧裏走出來,卻看到被他殺了的中國士兵身旁站着一群面面相觑的中國士兵,頓時也傻了眼,連忙大喊道:“自己人内,我是自己人内,我是中國人!我不是日本人,我是閩南人啦,我是台灣人的啦。”
第六師的戰友立即将将成式扶了起來,趙阿大氣得上去一腳将那台灣人踹倒在地,用刺刀抵在他的胸口,回身看孟慶福,孟慶福冷冷地說:“殺了。”
“诶,你有沒有搞錯,我是自己人,我是中國人內,你怎麽能殺了我呢?”那台灣人大喊道。
孟慶福走了過去,用武士刀一刀将那台灣人的腦袋剁了下來,對其他人說:“我們不收俘虜,不是綠軍裝的,全都殺了。”
“是。”趙阿大說道。
第六師的士兵圍着成式,聽不清楚成式在說什麽,過了一會兒,成式死了,其餘人跟随在孟慶福身後。這一次他們再也不敢大意,也再也不會留情了,台灣聯隊中有很多台灣人和番人,相對而言台灣人更狡猾,而番人更勇猛,隻是他們也許善于在叢林中作戰,卻不善于在平原上拼刺刀,被中國士兵不斷地蠶食。
戰鬥持續到了天色微量,孟慶福帶着的隊伍增加到了五十幾人,有一個團長負了傷,被幾個戰士擡着,也跟在孟慶福的身後。這團長聽說孟慶福的英雄事迹之後,立即說道:“你來我的團,我給你做營長。”孟慶福隻是嘿嘿一笑,他沒想過以後做什麽,現在隻想着能活下來,眼看着天色微量了,已經不太需要火焰了,而遇到的屍體更多了,遇到的活人反而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