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王永安的反應有一些緩慢,導緻江北對日本人被毒殺的政治發展失去了控制,而僅僅當做一個比較嚴重的涉外案件辦理。江北方面其實一直以來并沒有放棄對日本教官被毒殺一案的追查,王永安親自叮囑候幹一定要找到證據還原事情的真相,畢竟日本教官是死在了揚州。侯幹通過種種迹象表明,一個半月前日本教官被毒殺,與其總教官岡村甯次有非常大的關系,他曾經向王永安提出一種可能,那邊是岡村甯次就是毒殺手下教官的兇手。
王永安當然甯願相信岡村甯次是兇手,可是一直想不通他爲什麽要對自己的人下手,要知道如果毒殺日本同僚被揭穿,岡村甯次非但不容于日本,更不容于世界。當然,侯幹提出的假設全是按照他自己的推理,因爲所有涉及到的證人與證物全都遭到了破壞,而日本教官們紛紛要求回國,甚至查無佐證,隻能老老實實地等着日本人的訛詐。
可沒想到日本人的胃口這麽大,他們是在挑戰自己的底線,他們這是在試圖讓自己退步。
但事關領土,王永安豈能退不,十九年後東北軍在沈陽被日本人的試探給吓得後退了,張學良的不抵抗讓中國丢了東北,所以他王永安絕不能退,即便粉身碎骨,即便日後不能争霸中國,他也絕不能後退。
在橫濱通電發出了當天晚上,王永安立即召集姜登選、張謇、馮衡、肖湘山、魏文康、李耀、羅銀賢、翰林春、魏道風、許鼎霖、沈雲沛、齊牯、候幹、顧彥卿、安蔭霖、厚麟、羅森、單啓鵬、顧賀、王安成、邵永勤、幹玉龍、高兆奎等一衆江北骨幹召開應對日本方面要求割讓南通作爲抵押一事。
會場内大家默不作聲,沉重的壓力讓大家不知如何說起,有的人抽起了旱煙袋,煙袋鍋雖然不長,但是金杆玉袋鍋,放在手中便頗有氣勢;有的人抽起了西洋煙,不過因爲還沒有發明過濾嘴,往往抽着抽着便抽了一嘴煙沫子;有的人閉目養神觀察别人,畢竟這一次對南通的索要,最受影響的當然是南通王張謇,張謇的一切家業都在南通;還有的人咬牙切齒握緊拳頭,準備等一會兒慷慨激昂地說些什麽;有的人緊張不安,既不想招惹日本人,又不想在這件事上吃虧。
漸漸地,大家将目光對準了王永安,作爲江北實際上的領導人,王永安的态度是什麽呢,日本人提出了讓王永安前往日本跪地道歉,王永安将作何反響呢?但大家心裏都明白,日本人完全沒有任何談判的意思,讓江北軍總司令王永安下跪道歉,索要江北大都督張謇的家鄉,日本人一次性羞辱江北的一号與二号任務,徹徹底底地想與江北硬碰硬了。
王永安站了起來,衆人将目光聚在了這個年僅二十四歲的年輕人的身上,他的目光銳利聲音堅定,說道:“諸位,我相信,日本人這一次的通電聲明,并不是真正的全面對華宣戰,但是他們會不斷挑戰我們的底線,一旦我們做出任何讓步,我們将退到揚州城下,南通隻是他們的借口而已,揚州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
衆人頓時“嗡”地一聲炸了,日本人的真正目的是揚州,爲什麽是揚州,憑什麽是揚州,如果揚州被占領,那麽中國就完了。
王永安分析道:“我之所以敢這麽肯定,是因爲日本人在任何沖突發生的時候,都不會設底線,以甲午戰争爲例子,期初日本人的設想僅僅是吞并朝鮮,将朝鮮設爲自己的殖民地。但是當日本人擊敗了清軍之後,他們發現還可以進攻我國東北地區,于是日本人便進攻了旅順,進攻了沈陽,占領了遼東半島,如果不是在李鴻章在談判中遇刺,日本人唯恐李鴻章遇刺成爲三國幹涉日本的借口,日本人甚至會吞并東北地區。日本人就是一條永遠不知道饑餓時什麽的貪吃巨蛇,讓他們吃一點,他們會吃一點之後再吃一點,如果對方讓步,他們對逐漸将對方全部吞下。不要指望着日本人遵守什麽約定,日本是最講究偷襲和毀約的國家。所以我決定,堅決不對日退讓。江北不讓,則中國不讓,江北不讓,則中華民族不讓。”
“雲帥說的對,江北不能讓。”姜登選朗聲道,“以我對日本人的了解,最後最他們肯定會狠狠地咬我們一口,讓我們成爲民族罪人。”
“我也不支持與日本人的和談,”張謇憤恨道,“日本人完全沒有談判的意願,甚至他們隻是出于借口說會和談,但是大家可看到日本談判代表前來?”
“日本談判代表,隻會在我們慘敗之後來的。”顧彥卿冷笑着說道,作爲一個出生于太平天國亂中國時期,經曆過甲午戰争的前清官員,顧彥卿太明白日本的談判做法了,“我猜想日本人是沒錢了,所以他們才會想出這麽一個借口,向我們索要錢财。”
王永安冷笑着說道:“參謀長,立即通知江北軍左路,通知江北軍右路,放棄與清軍的戰鬥,全線退防修整,準備随時返回揚州。”
“但是——如果清軍這個時候趁機占領蚌埠和徐州,我們——我們就會面臨滅頂之災啊。”有人忽然說道。
“對啊,大好時機,白白浪費了。”
“打了将近兩個月,從二月底打到四月初,全都便宜了他們了。”
“哎——要不是小日本搗亂,我們三個月内就能夠擊敗清軍,屆時直抵京師指日可待啊。”肖湘山忍不住遺憾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