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得不承認,江北軍這個對手比與去年的對手湖北革命軍更加難纏,江北軍有自己的軍官體系,有自己的指揮體系,有自己獨立的軍饷和軍功平定體系,甚至江北軍的火力并不遜色北洋多少——除了因爲火炮受到列強的制裁劣于北洋軍外,江北軍的确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但也僅僅是難啃,北洋軍如果真的想啃下來,那就一定能啃下來,曹锟自然也不會輕易放棄。他下令第三鎮重新集結,命令吳佩孚的炮兵對江北軍的三山陣地進行地毯式的炮擊。
吳佩孚不愧是炮兵的高材生,他做事膽大心細,爲人嚴于律己,深受部下的愛戴和支持,這一次爲了對三山陣地進行打擊,他親自上前線測繪,并指揮射擊單元。
一發發炮彈在三個山頭和三山車站中爆炸,炸毀了建築物,炸毀了房屋,炸毀了鐵絲網,但是沒有摧毀江北軍的防守意志。
三山陣地雖然沒有堅固的鋼鐵水泥碉堡,可王永安在建軍之初便着重強調在防禦時的戰壕鐵絲網戰術,讓吳佩孚的炮擊隻是摧毀了表面防禦措施,尤其是在山上的防禦,除非炮彈直接擊中了山上的戰壕,否則隻是讓士兵們暫時眩暈或者昏迷罷了。
硝煙過後,當北洋軍沖鋒之時,來自三山陣地和三山車站的子彈與手榴彈讓北洋軍沖鋒的士兵吃足了苦頭,北洋軍士兵被一個個擊中倒在地上,受傷的爬了回來,沒受傷的滾了回來,狼狽不堪。
“該死的,他們都是蟑螂嗎?從哪冒出來來的?”唐天喜郁悶地說道。
柏春與易斌的首次合作,給了曹锟的精銳北洋軍當頭一棒,雖然江北軍野戰能力尚未檢驗,但他們的防禦能力表現出了異常強大的能量。
唐天喜當然不能退卻,他再一次下令士兵沖鋒,并請求吳佩孚的炮兵支援。雖然吳佩孚與他平時關系不佳,但在對敵的時候,兩人誰也沒有給對方下絆子,吳佩孚跑到唐天喜陣地上和唐天喜研究先打哪個山峰,那座山峰好攻取等等。唐天喜也被吳佩孚不計前嫌的行爲打動了,在吳佩孚準備的時候,他拍了拍吳佩孚的後背說:“子玉,以後要是有機會,你來做步兵指揮吧,替我的班。”
“你……”
“我得到了總理的消息,以後會另有重用。”唐天喜微微一笑道,“日後我推薦你,你記着我的情就好。”
吳佩孚會心一笑,指揮炮兵對三山陣地開始了新一輪的狂轟濫炸,北洋軍用炮火和勇敢持續不斷地逼近三山火車站,均被江北軍的重機槍加手榴彈組合擊退。甚至柏春還将炮兵放在了三座山峰上,江北軍爲數不多的炮火的支援更是讓北洋軍吃足了苦頭。
一天一夜的進攻受阻之後,曹锟率第三鎮的大部隊抵達前線,在觀看了戰況之後,曹锟氣道:“江北軍防守起來,就是一個鐵王八啊。”
參謀長蕭耀南對曹锟建議說道:“統制大人,我們不能再耽擱下去了,我們不服暫且放棄對三站陣地的進攻,繞過去,先占領鳳陽縣城再說。”
“隻能如此了。”曹锟也很無奈,江北軍步步爲營,逐次抵抗,讓清軍第一路始終跑不起來,現在清軍三路敗退,隻剩下這一路被耽誤的部隊,也不知道馮國璋的想法是什麽,是繼續獨自進攻,還是大軍後撤等待進一步指示。
定遠火車站的鐵軌被炸毀,使得馮國璋沿着津浦鐵路繼續前進的計劃必須做出改變,他随後下令第四鎮第七協陳光遠部進攻嘉山縣,從右翼包抄,第六鎮第十一協李純部從左翼定遠縣城,随後沿九山西側進入鳳陽縣,并占領塔山,對蚌埠以西進行威脅,給第三鎮三天時間,如果攻打不下來三山陣地,則立即繞過三山陣地留給後方部隊繼續進攻。
三山陣地并不是打不下來,而是需要時間,馮國璋爲了時間,甯願将這個仙人球含在嘴裏。
在馮國璋調兵遣将的同時,江北軍左帥方鹹五也沒有閑着,他正在給北洋軍布置一個大口袋。
方鹹五令江北軍第九師黃瓒部沿津浦鐵路逐次抵抗拖延清軍第一路八萬大軍,而第九師完成得非常出色,将清軍第一路至少拖延了半個多月之久,尤其是春季到來冰雪消融,道路泥濘不堪,導緻第一路隻能沿着津浦鐵路容易行走的道路行軍——因爲北洋軍火炮衆多,走在鄉間土路之上,北洋軍從浦口到蚌埠至少需要走一個月——将清軍拖了這麽久,眼看着他們必定疲憊不堪,方鹹五知道自己的機會終于來了。
而今清軍非但疲憊,且八萬大軍因爲沿着津浦鐵路前進,隊伍首尾不能相顧,方鹹五決定切割對手,給對手緻命一擊。
方鹹五留第六師與蚌埠防禦,第七師左翼出擊(東路),第八師右翼出擊(西路),第九師各部逐次抵抗之後,漸漸将對手的主力引入包圍圈,随後全軍出擊,将清軍第一路大軍包圍在蚌埠城下,全殲馮國璋之大軍。
這個計劃讓王永安拍手叫絕,隻是他擔心馮國璋是否會就此上當,反倒是馮衡笑着說道:“馮國璋很快就會迫不及待北上了,因爲我們得到消息,段祺瑞部經過半個月的休整,重新集結了十二萬大軍南下,勢必要與我軍會戰徐州。”
“一路打徐州,一路打蚌埠,他們這是要徹底占領津浦鐵路啊。”王永安笑道。
“隻要占領津浦鐵路,江北便會被切出三分之二,這就是袁世凱的算盤。”馮衡道,“揚州雖然是雲帥你的起家之地,卻并不适合做江北的中心,反而蚌埠更加适合做江北的軍事指揮中心。”
“你說得對,但是揚州才是我的老巢啊。”王永安苦笑道,而今江北戰亂一起,揚州反而更加繁華了,根據初步統計,僅僅三月份,便有十萬百姓從皖中皖北逃到揚州,揚州地方政府已經應接不暇了,戰争急需停止。
“唉……”王永安一想到江北百姓因戰争而流離失所,便忍不住陣陣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