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通前思後想,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利用梅兒姑娘替自己去電報房發電,不直接發給江北,而是發給江北在鎮江的聯絡處大通貨棧的錢掌櫃。
想到這裏,劉通計上心頭,于是故意長歎了一口氣,面如死灰道:“梅兒姑娘,我要和你一件事兒。”
梅兒問道:“什麽事,楊公子?”
劉通道:“以前我過以後要娶走你,但恐怕我再也辦不到了,因爲我做生意失敗,怕是以後再也沒機會陪你了,所以你以後還是找一個好人家過日子吧。我本來不是包了你半年的時間嗎,這才一個月,剩下的五個月的錢當做我們兩個人結識的打賞吧。以後你自由了,你是想怎樣就怎樣,我會和衛媽媽明一切,拿錢還是歸你。”
梅兒先是一陣慌張,揮着手帕坐了起來,焦急地問道:“楊公子你可真能開玩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告訴我,我陪你一起想辦法,隻要不是錢财上的困難,即便是錢财上的困難,如果數量不多,我也可以幫你。”梅兒是真的爲他擔心了,難得有這樣一位公子哥對自己如此上心,還承諾将來發财了把她從翠煙閣贖出去娶回家中。不過楊公子卻不知道,梅兒姑娘早就賺夠了錢,自己便能夠把自己贖出去,隻是她向多考驗考驗楊公子,免得自己和那明代的杜十娘、李香君一樣嫁給一個負心漢。
劉通想的可不是什麽兒女情長,他隻是利用梅兒而已,便裝作可憐地:“多謝梅兒姑娘,可是你幫不了我,你的錢還是留給自己吧,因爲我需要的錢,不幾萬兩就能了事兒的。不瞞梅兒姑娘,我家在北方做皮貨生意,一直都是我父親做主,我不過是少東家拿錢過日子的,在生意上本來沒什麽本事。”
“你别這麽自己。”梅兒忙捂住了他的嘴,“如果不是這個亂世道,如果沒有打仗,一片歌舞升平,你這一趟生意最少能賺幾萬兩銀子呢。”
劉通故作頹廢裝道:“世道好不好,不是我這個鬥生草民能夠決定的,但是看不清世道的亂,就是我的問題了。梅兒姑娘也不用替我推脫責任,是我的責任,我應該承擔起來。這幾年我父親身體漸漸不好了,便逐漸由我來接替家業。這一次我覺得天氣寒冷了,南方皮貨生意定然會生意興隆。所以我便勸服了我父親,采購了大批皮貨來南京販賣,哪想到一來南方人不願意穿皮貨,二來南方的有錢人都穿外國棉衣,三來遇到革命黨圍困南京,導緻我的生意被困在了南京。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于是更沒有人買我的皮貨了。幾天前我剛和一個外國人談了生意,我将手裏這皮貨低價折本賣給他們,還收了洋人三萬兩銀子的定金,可哪想到南京又戒嚴了,我的大批貨物運不出去,當真急死我了。”
“那就等城門大開之際在送出去啊。”梅兒天真地道。
劉通苦笑道:“可是我和外國人簽了合同,合同規定三日之内發貨,并且提前好了如果發生一切意外,全都算是我的責任,而且我必須十倍賠償。也就是,我現在外面欠了三十萬兩銀子,你我……你我還能在這裏待的下去嗎?”
“啊?”梅兒捂住了櫻桃嘴,雙眼睜的大大的,三十萬兩銀子,她做夢都夢不到這麽多銀子,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年輕的楊公子居然欠了人家三十萬兩銀子啊,難怪他整日愁眉苦臉,躲進翠煙閣不敢出去了。
劉通道:“所以我提前告訴了你,梅兒姑娘,過些日子我偷偷地把我貨物裏最好的幾件毛皮偷着拿出來送給你,你藏在身邊,别讓人發現了,估計價值能夠個八千一萬兩銀子,以後你缺錢的時候賣掉。記住,别典當,典當隻能買個幾百兩,你要去找大皮貨商,告訴他這東西少于八千兩不賣。”
梅兒頓時紅了雙眼,哽咽道:“楊公子,你這是做什麽,你在交代後事嗎?”
劉通雙手一攤道:“梅兒姑娘,你放心,我不會輕生的,我是這麽想的,我身上還有幾千兩銀子,過幾天等南京城解禁了,我偷着跑去西北,躲在一個山溝溝裏。人煙稀少,别人也不認識我,那洋人也找不到我。你呢,替我給我家裏發一封緊急電報,讓他們趕緊賣掉老家的裏的一切,也去西北躲藏起來。我本來就是違約在先,對方又是洋人,如果他們上告官府,這官司我是百分百的被判輸。我家是富裕,但這前後損失五六十萬良銀子,就算是在富裕也被我給敗家敗沒了。”
梅兒立即堅定道:“我陪着你,你去哪裏我都陪着你。”
“梅兒姑娘,我們家這是躲官躲洋人,你知道有多危險嗎?”劉通氣道。
梅兒瞪起了杏仁大眼,道:“難道你以爲我怕死嗎?楊公子,你别了,就算是成了階下囚,我也一定跟着你。”
劉通感動不已,他道:“我給你寫一個紙條,你趕緊去電報房發電給我家人,讓他們早做準備。”
“好的。”梅兒立即道。
劉通在紙條上寫了:“父親在上,兒生意失敗,惹上官司,恐怕不久會傾家蕩産。洋人與官府不日将查封咱家,父當早做準備,不孝兒楊晨。”囑咐道:“發給鎮江的大通貨棧的錢掌櫃,這條電報估計要花二十兩銀子,你拿着銀子。”
梅兒接了紙條,定了定睛,道:“你放心,楊公子,我一定把電報發過去,不管風裏雨裏,我會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