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心裏,王永安不願意與季雲卿這個未來漢奸有什麽交集,甚至于他不介意派人把季雲卿給提前除掉,以免後患。但是如今季雲卿是青幫大佬,前後出入前呼後擁,想要殺他也不容易。
陳其美見王永安不想用暴力方式鏟除釘子戶,心中笑他心腸太軟,幹不成大事,若是自己的話,管他們死活。那片土地是從法國人手裏買下來的,若真有麻煩全都是法國人的麻煩,在那片地上的釘子戶都是強盜,自己打強盜,難道還有錯了?
王永安無奈地笑着:“若是真硬來,我就是仗勢欺人了,而且還仗着法國人的勢,隻怕以後有人暗中借此诋毀與我。我若隻是做一個商人,自然不用怕這些,但是以後若想在朝廷裏爲官,卻不能不重視這些名節上的東西。”
陳其美伸出大拇指,道:“還是靖雲老弟想的甚遠,不愧是諸葛。”
“你又拿我開玩笑!”王永安苦笑道。
此時黃金榮的助手岑飛找到正在内疚的虞洽卿,當虞洽卿得知黃金榮可以出手幫王永安後,頓時高興起來。盡管黃金榮是流氓大亨,但如果是黃金榮出手的話,這件事便成了一半了。
虞洽卿立即将岑飛引薦給了王永安,王永安本不認識岑飛,卻是知道黃金榮,在得知岑飛是黃金榮的得力助手之後,忙請他坐下詢問起來。
岑飛單刀直入,直接将來意仔細明,實際上這就是一個交易,對雙方都有利的交易。
王永安微微思考一番之後,淡淡地笑道:“這件事雖然不大事好辦,可也不是不可能,我以後在法租界也少不得與黃探長打交道。我倒是有興趣見一見黃探長,這樣吧,我做東,今天晚上在法大馬路聚寶樓恭迎他,我們親自談一談。”
由于有虞洽卿和陳其美在中間做引薦,黃金榮與王永安的這次會面極爲融洽,黃金榮的官話的很差,時不時地冒出一兩句蘇州口音的官話來(黃金榮原籍浙.江,生長于蘇州,年少時前往上.海)。黃金榮八面玲珑話得體,王永安隻覺得與他談話不像是與一個青幫大佬,反倒像是與多年老友相聚一般。席間王永安不但與流氓大亨黃金榮熟悉了彼此,還順便認識了黃金榮的兩個弟杜月笙和張嘯林。
此時杜月笙和張嘯林依靠着黃金榮漸漸崛起與上海灘,而張嘯林此時的名字還是**,剛剛從杭州來到上海,受到上海灘流氓頭子季雲卿幫助,拜在青幫大字輩樊謹丞門下。後來杜月笙因爲與人争地盤被打個半死,張嘯林不顧被連累的危險背着他去醫院救治,兩人才結爲生死之交。不成想若幹年後,張嘯林投靠了日本人,爲汪精衛的政府賣命,杜月笙則用自己的方法與日本人鬥争到底,而最終張嘯林死在了杜月笙門徒的手上。
現在的杜月笙與張嘯林是黃金榮的左膀右臂,但是地位還不如岑飛,但兩人站在岑飛身後,氣勢上卻絲毫不弱于岑飛。王永安掃了他們一眼之後,便轉過頭對黃金榮道:“黃探長,你有什麽辦法幫我?要知道我是被那些棚戶區的刁民給煩死了,罵不走,打不得,若是招攬非但要花上一大筆銀子,還要被人獅子大開口勒索一筆。唉,我現在有心思放棄了那塊地,不過是幾萬兩銀子罷了,算了算了。”
“豈能算了,咱們江湖上混的,最講究面子,那棚戶區不是錢的問題,而是面子問題。”黃金榮湊到王永安的耳邊,低聲道:“我有兩個辦法,一個文的一個武的,四公子是要文的辦法呢,還是要武的辦法?”
“文的怎麽?武的怎麽辦?”王永安好奇道。
黃金榮握緊拳頭,狠狠地揮了一拳道:“武的辦法嘛,便是由我們青幫出面,火燒棚戶區,見一戶人家便拆一戶人家,一直将他們驅趕出法租界。這些赤佬住在郊縣就行,不用住在租界裏,他們也不配生活在法租界裏。四公子你放心,這法租界裏我了算,絕對不會連累你的,等我把那些赤佬趕走,你再接手這片土地。我敢保證,若是再有一個閑人幹擾你,那隻能是埋在地裏的死人。”
王永安苦笑起來,若是硬來有用,自己早就動手了,自己可是帶着部隊來的,他歎了一口氣,神色無奈,撓着頭道:“黃探長,我知道你的能耐很大,但是你的武的辦法是要死人的,而且引起問題太多,法國人肯定不想太亂來。如果一旦死人了,那塊地也不吉祥了,以後建房子也不值錢了。”
黃金榮撓着頭,呲着牙道:“文的就不好辦了,你從七十畝地裏劃出二十畝來安置這些人,我再從旁威脅利誘,必然可以讓這些人滾蛋。給他們住的地方就不錯了,若是他們敢挑肥揀瘦,我讓林和月笙把他們都給捆起來扔進黃浦江裏喂王八。”
王永安哈哈大笑,想了想:“還是有一些不妥,不過我從你的辦法裏倒是想到了一個新的辦法,我有意創建一個揚華房地産公司,也打算将棚戶區改造成爲多功能區,裏面包括醫院,學校,公園和居民區。我從這些棚戶區裏招收建築工人,告訴他們現在建設的便是将來他們的家,隻需要給他們拿出不到十畝的地方,蓋上十棟樓房,這些人全都安排好了。”
黃金榮大笑道:“嗨,諸葛不愧是諸葛,這還有我什麽事兒啊。”
“不,黃探長幫我多着呢。”王永安壞笑道,“還請黃探長暗中散播謠言,法國人想要将這些人驅逐,随後派人前往棚戶區搗亂,讓他們誤以爲法國人在對他們慢慢動手。等他們絕望的時候,你再出面,告訴絕望中的棚戶區居民,我不忍心見到法國人在中國人的土地上驅逐中國人,便毅然決定将這片土地買下來留給中國人居住,所以我就是這片土地的地主,他們全都住在我的土地上。再後來我準備給棚戶區的居民改善居住條件,所以要創建揚華房地産公司,而且隻要給我幹活,便有房子居住,不給我工作,不好意思,全都給我滾出我的地方。隻是介時還需要黃探長幫助了。”
“好,好,我們做警察的,平日接觸三教九流多了,大上.海這裏别的少,但是能打能殺的人卻不少。”黃金榮笑道:“四公子當真要給那些窮棒子分房子?”
王永安自信一笑道:“不是給窮棒子分房子,而是給我的手下分房子,從此之後,這些人就是我在上.海灘立足的根本,誰要是傷害了我,這些人連家都沒了,能不找他們拼命?黃探長你是不是?”
黃金榮心中一淩,難道王永安也想成爲黑道大佬,那這個上.海灘就太擠了。黃金榮不怕對手是一個信心勃勃的年輕人,但是他害怕的是這種有錢有勢有權的人,如果王永安真的想在上.海灘發展,以他的背景和手段來,起碼加入青幫之後地位和自己相差無幾,再發展幾年……簡直不可想象,他不由得問道:“四公子是想成爲這上.海地下皇帝?”
王永安哈哈大笑道:“黃探長笑話了,靖雲的目的是想成爲富甲一方的商人,實話與你,我要成爲大清第一商,全天下用我的貨,全天下有我的工廠,全國都是我的船隻,所以這上.海灘皇帝嘛,我還沒想過。”
黃金榮卻沒有被王永安的話得熱血沸騰,他見過許多大話的年輕人,也見過太多空有夢想的人,但是他總覺得王永安并不是那種大話的人,可這話的也太大了……不過黃金榮聽出來王永安話裏話外的意思,人家根本沒有想過什麽滬市,他的目标是大清國,因此放下心來。想到這裏,黃金榮笑着恭維道:“還是四公子狡詐。”
“彼此彼此,黃探長可是法租界的老狐狸,我不過是一條狐狸罷了。”王永安眯着眼睛,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次日,黃金榮開始按照計劃暗中布置人手,并向棚戶區散播謠言,而爲了幫助黃金榮,王永安也找到了霍元甲,對霍元甲道:“奧皮音已經逃走了,法國人和英國人惱羞成怒,卻又無可奈何。他們找到我當客,問一下我們是不是該停下來了,他們願意私下服軟,但是讓英國人登報道歉,以我們現在的能力,隻怕吃虧的會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