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桐聲問:“我三哥在裏面嗎?他怎麽了?你沒傷着他吧?”
“他在做事,不要打擾,你沒看到我在給他守門嗎,我還敢傷着他,我瘋了吧我?”王永安低聲。
“我哥做什麽事情?”魏文桐問。
王永安撇嘴道:“軍事秘密,不得打探,否則将你視作間諜處理了。”
魏文桐瞪了他一眼,憋着嘴道:“誰稀罕呢,哼,我是唯恐你害了我哥。”
王永安保證道:“你放心好了,你哥可是一個人才,我把他供起來還舍不得咧,怎麽可能害了他。反倒是你,大大咧咧的,好像一個假子,遲早有一天連累你哥。”
“你……”魏文桐氣道,“牙尖嘴利,投機取巧,一看就不是好人。”
王永安閑來無事,便坐在一旁,讓下人拿來茶水和瓜子,問:“魏姐,吃不吃兒瓜子和茶水,免得久等心急。”随後又加了一句,“當心瓜子有毒!”
“我還怕你啊?吃就吃,諒你也沒有這個膽子。”魏文桐大刺刺地坐在一旁,搶走瓜子吃了起來。
王永安微微一笑,這姑娘脾氣爽快,還真是女漢子的性格,王永安左右上下看了看她,感慨:“魏姐,你若是背着一把劍,仗劍行走江湖就好了。”
魏文桐驕傲道:“我師父我隻是缺乏曆練,武功已然能夠行走江湖了。”随後她歎了口氣,道:“隻可惜現在土匪壞人多用槍了,極少用刀劍,害得我們習武之人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學得一身本領,反不如拿着槍的弱冠少年。那一日,我和我三哥被擄來,不就是被頭着槍威脅而來嗎?武術功夫,已然越加沒了用處了,唉……我師父過,不出二十年,連那走镖的都不用武功,改用槍炮了。”
王永安笑道:“聽起來你師父很是厲害,她是什麽人?”
魏文桐道:“我師父平生隻收過三個徒弟,大徒弟,也就是我的大師姐,林黑兒是直隸津門人,我師父生我大師姐氣,因爲我們三個徒弟裏,我大師姐武功天賦最高,可她最是有主意,平日下山曆練便喜歡裝神弄鬼。我們是信菩薩的,她偏偏裝菩薩,自稱黃蓮聖母,被師傅一氣之下逐出了師門。義和團鬧起來之後,我大師姐帶着一群愚昧婦人組建紅燈照專殺洋人。後來八國聯軍攻打京城的時候,帶着一群女弟子裝神弄鬼要抵擋洋人,甚至連慈禧老佛爺都騙了。隻可惜她武功高強,卻也當不過洋人的子彈槍炮,不過後來我師父,我大師姐自八國聯軍進京城之後,便再也沒了蹤影,她我大師姐不是短命像,所以肯定是藏起來了。我猜想,必然是我大師姐羞于見師父,因此才避而不見。”
王永安大吃一驚,沒想到鼎鼎大名的紅燈照黃蓮聖母林黑兒居然是魏文桐的師姐,當真是遇到傳奇了。
魏文桐沒有注意到王永安震驚的眼神,而是自顧自地繼續道:“我師父的二徒弟名叫秋玉姑,是閩省人,不過自從她東渡東洋留學之後改名爲秋瑾了,我倒是習慣叫她秋玉姑。我二師姐也讓我師傅操心得很,學了武功卻用在了别處,總是想着造反,加入了什麽三合會,光複會,還勸我師傅下山一道和她推翻滿清朝廷,被我師傅痛斥一頓,她武功不紮實,心思卻比我大師姐還多。我那大師姐多就是喜歡裝神弄鬼罷了,可是我這二師姐秋玉姑卻直接造反了。我師父多次勸阻她,但她執意與其他人一同叛亂,最終被朝廷抓了之後殺了。起來我二師姐卻也是一場悲劇,倒不是因爲她謀反被殺,而是因爲她早早地成家,卻嫁給了一個纨绔子弟,偏偏我二師姐的婆婆對她又極差。若不是爲了擺脫他們,我二師姐秋玉姑也不會去了東洋,若不是去了東洋,也便不會認識什麽陶成章、宋教仁了,更不會聽什麽孫逸仙的講話,非要反清驅滿不可。”
王永安更加震驚,這秋瑾女俠居然也是魏文桐的師姐,世界當真得太多了,不由得追問:“你師父要是能教出這麽厲害的徒弟,爲何她不去救你二師姐?”
魏文桐瞪大眼睛,一副驚訝的表情問道:“我師父自然去天牢裏救人了,你怎麽知道我師父不去天牢?當年我師父潛入了天牢之後,準備當即救走師姐。隻可惜師姐她自己執意不走,她什麽用自己的鮮血,驚醒中國人,犧牲她一個,讓全中國百姓都看清楚還有一個女人在和朝廷抗争,她的犧牲值得雲雲。比起我大師姐頑皮任性,我二師姐的意志極其堅定,她不管是練武還是做什麽決定都一頭撞死的性格,我師父她一旦作出任何決定,便絕無可能改變。就像是當年她決定抛棄夫家遠赴東洋留學一樣,她是屬于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人。”
王永安佩服不已,女俠秋瑾當真不愧是中國近代女性革命英雄第一人,犧牲自己來驚醒國人,隻可惜她的犧牲,在現代看來是不值得的,而在後世看來确實偉大。
魏文桐随後不好意思地道:“我便是我師父最不成器的三徒弟,論武功天賦,我遠不如大師姐,論心性毅力,我遠不如我二師姐,我師父,我唯一比我兩個師姐強一些的,便是我胸無大志,一生不會危險。”
王永安頭道:“你師父做得對,你師姐妹三人,一個失蹤了,一個死了,再教一個萬一還是不老實一些,她這一生心血不就白費了嗎?你知道什麽動物活得最久嗎?”
“什麽動物?”
“烏龜啊。”王永安笑道,“烏龜沒事兒就把腦袋縮進烏龜殼裏,什麽危險都沒有,所以它活得便久一些。”
“卻也是……”本來還在頭,哪成想魏文桐忽然反應過來,氣道:“你這個人,這不是在罵我嗎?”
王永安忙:“誤會,誤會,全都是誤會。”
魏文桐咬牙道:“我告訴你,我不打你不是因爲你能威脅到我,我是怕我下手沒有輕重,打死了你。”
“是!是!是!女俠饒命,您就當我是一個屁,放就放了吧!”王永安逗着她,臉上配合地做出驚恐的表情。
魏文桐聽他的話,忍不住噗嗤一聲樂了,氣道:“你這個人,滿嘴沒有正興,當真不是什麽好人。”
“你們哥倆都我不是好人,倒是證明了,你倆的确是親哥倆。”王永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