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在想白天的事,想那些死而不僵的屍體。
人有三魂七魄麽?
這恐怕也隻有死人才知道吧!
人死後還留一口氣,這倒是有古人過。正因爲這口氣難咽下,才會有那些古怪的事發生。
但是,人之将死,誰願意接受現實?誰又舍得咽下那口氣呢?
如果有選擇,恐怕沒人願意死吧?
可惜,生老病死,自然規律,由不得人。
可唐顔想不通的是,爲何以前從未見過詐屍,今日能見這麽多?
是因爲天眼?
還是又多了什麽技能。。。。
總而言之,很讓人焦灼。
如果是天眼,那道士怎麽風平浪靜,苦坐一整天都沒有動靜?
當然,要是硬要自己多了什麽技能,那種概率幾乎爲零。
之前,在學校的時候,那幾次巧合,就讓唐顔胡思亂想了很久。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那真是巧合!
所以,唐顔才不相信天降大任這種離譜的事。
今夜注定無眠,唐顔決定去後山走走。昨晚因爲老趙的出現,将那些遊魂都驚跑了。
四合院寂靜無聲,趙绫羅似乎睡下了,至于烏雲,也應該跑到另一間客房休息了。
火葬場大門前的空地,搭起了很多帳篷,隐約能聽見聲的哭泣。這是送親屬來火化,暫且在此紮營的。
因爲人太多了,除了火化房,就隻有四間房,也隻能如此了。
唐顔看了看那些帳篷,就靜靜的向後山走去。
這個時候,應該是淩晨兩了,剛走到後門,就能聽見各種喧吵,就能看見群魔亂舞的畫面。
不知爲何,這一刻,唐顔竟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放松,有了一種想跳進墳山與鬼共舞的沖動!
墳頭草,随風搖,鬼影重重,陰風陣陣!
那無頭女屍,在翩翩起舞,白色長裙飄忽不定。即使畫面有些詭異,但絕世的舞姿還是如此優美。
墳頭冒出的手臂,沒有像昨夜那般無力,它們很有規律的打着拍子,似乎在刻意迎合這一支常人無法看懂的舞蹈。
一群黑鴉在空中旋轉,偶爾發出悅耳的叫聲。
三名少女捧着托盤,有有笑的在給數千隻白鴿喂食。
七八位老人,坐在墳前打起了麻将,聊起了家常……
不管是幻覺也好,是真實的也罷,唐顔真希望這才是墳山本來的模樣!
但是,當看見被十來個孩子圍着的那道身影時,唐顔眼珠子險些突了出來。
趙绫羅……
這大半夜的,竟然在墳山見她笑吟吟在給那幫孩子講故事!
“你問西湖水,偷走她的幾分美。時光一去不在,信誓旦旦留給誰……”
“本是天作之合,卻被秃驢拆散,西湖水不盡,全是白娘子的淚。要不是雷峰塔,十個秃子也不是白娘子的對手……”
周圍的孩子們很安靜,似乎聽得很認真,又或者是,他們本來就不會話。
這是什麽個情況?
糾結很久都不願踏足墳山的唐顔,幾乎想都沒想就沖了過去。
因爲,他看有個孩子拿着刀子,在冷笑連連的聽故事。
聽見了有孩在慘叫,類似刹車聲的叫聲,将這還算祥和的夜破壞得幹幹淨淨。
還有的孩子,眼眶留着血水,似磨牙,也似在嚼食,而那食物正是自己的四肢……
難道她什麽都不知麽?
“瘋女人,腦袋被驢蹄了!”唐顔飛奔過去,拉起趙绫羅的手,就準備走。
趙绫羅沒有話,卻是甩開了唐顔的手,輕輕的撫摸着一個嘴巴被縫上的孩子頭,柔聲唱起了歌謠!
“親愛的孩,今天你有沒有哭……”
唐顔張了張嘴巴,難以置信的看着這一幕。
嘴巴被縫上的孩子,雙眼空洞無神,嘴角裂開,整張臉變成了血盆大口,忽然向趙绫羅的手臂咬去。
同時,其他孩子也動了,張牙舞爪的像趙绫羅撲了過去。
這一刻,墳山變了,再也沒有先前的歌舞升平,再也沒有那種樂土的氣息。
月光不見,黑幕聚集,黑鴉的叫聲難聽刺耳。
白鴿也不再吃托盤裏的食,它們紅着眼,在瘋狂的啄食那三名少女的血肉。眨眼間,就剩下了三具骨架。
仿佛來到了地獄,慘叫連連,遍地殘肢,暗無天日。
幾乎所有的遊魂都爬了過來。
這時,有刀影劃過,将三個孩子頭顱割下,三具單薄的身體瞬間化爲虛無。
這是唐顔的……
無招無勢,稀松平常。
但這一刀,竟收割了三顆頭顱,并且還将那些趕來的遊魂逼退。
似有月光透進,墳山歸于平靜,隻剩下墳頭的雜草在随風飄搖。
唐顔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的看着手中黝黑的刀子。
他知道這刀不尋常,也許能斬妖除魔,可沒想到,僅僅一刀,就能鎮住墳山數以千萬的鬼魂!
還好來後山之前,爲了保險起見,将刀随身攜帶了,不然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多數是兇多吉少,兩人含恨此處。
遊魂散去,趙绫羅暈倒,唐顔急忙接住,沒發現半傷口,才稍微安心。
蠱惑人心,亂人心智,很多鬼魂都有這種能力。趙绫羅顯然是碰到了類似情況,才會如此。
這不是什麽大事,隻要事後在心裏沒留下多少恐懼,跟睡一覺沒什麽區别。
當然,對一些心有邪念,心智極度不堅的人來,就另當别論了。
這女生應該不會有什麽邪念吧?
唐顔還是覺得應該問問烏雲,畢竟人家專業!想到這,他抱起趙绫羅離開了墳山。
兩人走後很久,幾座墳頭才冒出了幾顆頭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它們臉上挂着劫後餘生的恐懼,似乎見到了極其可怕的事物一樣。
“那是什麽東西?”
“一把刀,好可怕的刀。”
“那是什麽人?”
“一個兇人,好濃郁的殺氣。”
這些頭顱在交頭接耳,都在聲讨論。它們隻冒出了頭顱,都顯得心翼翼。
沒人會在意被割下頭顱的鬼,因爲鬼魂本生就很脆弱,可能一束陽光,一陣狂風,就能讓其煙消雲散。
況且,它們還僅僅是一道殘魂。
這墳山,年代似乎有些久遠了,因爲一座快變成平地的墳上,冒出了一位穿着清朝官服的老人。
這不是僵屍,沒有實體,像是一套官服,晾在了架子上,架子上放一個人頭……
有風拂過,老人的身體左搖右擺,仿佛已經受不住,這很很的風吹拂了。
老人出現,讨論聲漸歇,所有目光都移了過來。
這些鬼魂似乎對老人很尊敬,都想做出和善笑容。隻是可惜,有些鬼魂的臉,笑得猶如地獄惡鬼,猙獰無比!
“老祖,你知那人手中的武器爲何物麽?”有人迫不及待的問道。
“不簡單。”老人思索了一會,含笑道:“那刀絕非當世之物。我朝衰敗之時,有幸得見一柄長劍,其勢與之有相似之處,但那是古代遺物,還未出鞘,就被鬼子順走了。”
老人的聲音很低,很緩慢,到那長劍被鬼子順走的時候,混濁的雙眼裏全是惱怒。
“老祖,都過去了……”有人忍不住勸慰。
老人長長歎了口氣,道:“以後,别讓那些鬼們瞎搞了,都安分吧!這…已經是我們最後的樂土了,再也經不起折騰。因爲,很多時候,請神容易,送神難。”
鬼魂們認真的了頭,然後就各自回各自的墳裏了。
老人複雜的向墳山上的茅屋看了一眼,也鑽進了墳中。
茅屋前,趙開心微笑的看着這邊,自語道:“老先生果然深不可測,三十年如初。”
“隻是,那幫鬼,真是不甘寂寞啊……!”
……